这个词怎么能用在她身上呢。
她压根就不想抄好吗!
云乔随意翻开那册家训,垂着眼睫,虚虚瞥两眼,不满嘀咕道:“晚餐前我肯定抄不完。”
露西娅饱含热情地鼓励她:“太太,请您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那我要抄不完呢?”
露西娅面露遗憾,无奈地耸肩摊手,“那您将和今天晚上的鹅肝及A5神户牛排等食材说再见。”
“我很抱歉,太太。”
云乔:“……”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不抄完不许吃饭?
太狗太无情了!
闻宴沉这个狗男人,真是气死她了。
云乔不禁握紧了小拳头,狠狠地龇了龇牙,而后,倏地站起身,砰的一下,手掌拍在桌上。
露西娅被吓了一大跳。
糟糕,太太这是真恼了!
如此大发雷霆,看来是准备和先生斗争到底了。
露西娅抚着胸口,正准备上前去安抚云乔的情绪,却见当事人漂亮的小脸一垮,冷哼道:“算他狠!”
愤怒的神色也随之消散。
云乔可*T 怜巴巴地望着露西娅,吸了吸鼻子,忍辱吞声般请求道:“晚餐我还想吃澳龙,可以吗?”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
为了这顿丰盛的晚餐,她暂且忍了。
露西娅:“……好的。”
云乔决定继续抄写。
写到下午五点,女佣进来通报,说闻小少爷来了。
闻越上回在祠堂挨了罚,因为被打得狠,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养了好几天,今天才找着机会,登门赔罪道歉。
他穿得极休闲,头发也剪短了些,看着清爽又阳光。
云乔下楼的时候,见闻越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有点紧张,甚至还有点乖巧。
和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模样截然不同。
见着云乔,闻越踌躇起身,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小乔……婶婶好。”
突然被人叫婶婶,虽然有点不习惯,但云乔心里是膨胀的。
有个辈分高的老公就是好。
她清了清嗓门儿,有模有样地坐在闻越对面,端起茶杯,“大侄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越:“……”
“咳,上回夏叔叔的生日宴上,多有得罪,我是特意来道歉的。”
说着,他将面前的蓝色礼物盒推到云乔面前:“这是我托人在北城淘来的翡翠饕餮纹狮钮活环耳方鼎。”
“听说是乾隆年间的玉器。”
云乔眼前一亮,这礼物她喜欢!
她激动地起身,正欲拆开桌上的礼物,却被人抢了先。
露西娅捧着礼物,又交给身后的女佣,笑得温和:“太太,先生吩咐了,在您抄完家训之前,您不能碰这些古玩字画。”
云乔:?
她这才注意到,原本挂在墙上和放在博古架上的那些藏品,都、不、见、了!
不愧是心狠手辣的资本家。
做得真绝。
云乔突然觉得委屈。她又没在外面乱来,就喝醉了酒而已,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闻越见云乔缩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上去很沮丧,他挪了挪位置,凑过去问:“怎么了?”
“我二叔……还要罚你抄家训啊?”
他抄过家训,从小到大,没有百遍也有好几十遍了,抄那玩意儿是真折磨人。
二叔管教后辈向来不会手软,但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太严厉了点?
云乔双手抱膝,缩成小小一团,眼皮耷拉着,白瓷小脸上挂满了委屈,低声应到:“嗯。”
闻越:“为什么?”
提起这事儿,云乔心里就郁闷,不禁拔高了嗓门:“就因为我在外面喝了酒!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都要管!”
闻越见云乔委屈得都要哭了,心尖陡然软了下去,不禁附和道:“对,真是太过分了。”
喝点酒怎么了?
二叔的控制欲未免太强了些,竟然不许小乔妹妹在外喝酒。
以前的闻越对云乔是有好感的,如今见她结了婚,过得不好,被二叔如此压迫,他下意识的就想替她打抱不平。
“小乔妹……婶婶*T 你放心。一会儿二叔回来了,我说说他,我给你做主!”
小闻同学的豪言壮语刚说完,就听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做主?”
闻宴沉一身西装笔挺,没系领带,黑色丝质衬衫顶端的扣子被解开了,领口微敞。他面容沉静,薄唇中缓缓溢出几个字:“你要给谁做主?”
看着二叔这张清冷的脸,闻越懵了。
背上的伤似不断牵扯着敏感的痛觉神经,疼痛感袭来,让他再一次想起前几日跪在祠堂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愣了半晌,闻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说着玩儿的。”
“二叔,我爸还在家等我吃饭,我先回去了。”
云乔:“……”
这些人,见了闻宴沉以后怎么一个比一个怂?
刚才那股豪气劲儿呢?
见闻越仓皇离开,云乔知道,她是指望不上谁了,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往书房走。
她还是老老实实抄完吧。
闻宴沉没有拦着她,江维带了份文件过来,需要他签字。
云乔今天抄了大半天,手酸了,脖子还疼,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咕咕的唱着空城计。
不抄完不许吃饭,还没收了她的古玩字画,更过分的是,她抄了这么久,老男人也不来看看她!
她在家的时候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别说罚了,爷爷连句重话都不会对她说。
云乔越想越委屈,眼睛涩涩的,想起爷爷,眼泪便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晶莹的泪珠子滴落在纸张上,将浓黑的墨晕染开来,刚写下的字又糊了。
她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又提起笔继续写。
边写边哭,安静的书房内,弥漫着她的抽泣声,绵绵不绝。
闻宴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他的小妻子,一边抄写家训一边哭,那眼泪珠子像止不住似的,成了串的往下掉。
明明哭得很伤心了,却没停笔。
心房某处逐渐塌陷,又隐隐作痛。
闻宴沉垂下眼帘,将她坐的那把旋转椅调了个方向,正对着他。
男人高大的身子半蹲在她面前,将她手里的笔拿走,扔在桌上,修长手指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嗓音微沉:“哭什么?”
云乔眼睛里蓄着泪,眼尾也哭红了,看见他后,泪水又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吸了吸鼻子,边哭边控诉,语调也是断断续续的,“你、你罚我抄、抄家训……我不想抄,我手疼~”
闻宴沉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手指上,握笔的地方出现了深深的红印子。
真是个娇气包。
他用指腹轻揉着她的手指,嗓音沙哑:“不抄了。”
云乔哭得脑子胀疼,嗡嗡的,没反应过来,嗓音软嗒嗒的,“可、可是没抄完不能吃饭呜呜呜……”
闻宴沉被她这话气笑了。
不仅是个小哭包,还是个小傻子。
他温声哄着:“那我帮你抄,嗯?”
男人拖着低磁的尾音,温柔悦耳,像哄孩子般,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的吗?”云乔慢半拍*T 地抬眼,长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眼睛红红的,一副小可怜样。
“嗯。”
晚上七点,偌大整洁的书房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行笔落纸时的沙沙声。
云乔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面前摆了个慕斯小蛋糕,她用小勺子舀了一大块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吞咽,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刚才哭久了,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眨眼的时候很不舒服。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埋首桌案的男人。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里头是同色系的黑衬衫和西裤,坐得笔直,白玉般的手握着金属钢笔,一笔一画淡定从容地抄写着家训。
冷白灯光打在他脸上,勾画出俊美无瑕的侧颜轮廓。
云乔双手托腮,欺近了看他。
此刻的闻宴沉,那般清冷专注……就像校园里清隽内敛的学长,此刻正在帮她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