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清不急着回答,背靠着黑色真皮沙发坐了下去,手部慵懒地搭着沙发沿边,他侧了侧脑袋,哼笑一声:“你是以哪种身份在问这个问题?”
宦晖被问住。
以庄斐前男友的身份吗?
按照陈瑜清的脾气秉性,很有可能会回他一句,那怎么不问你前女友去?
以陈瑜清好兄弟的身份吗?
按照陈瑜清的性格,他很有可能又会回一句,你这么关心我,怎么昨晚不跟着我一起去?
于是,宦晖选择了第三种身份。
他老板。
“哦”,陈瑜垂眼,拇指慢条斯理地碾过虎口的位置,他神情懒散,“老板还管着员工下班后的私生活么?”
“不是管,这是关心。”宦晖纠正。
“我听说庄斐搞了个新公司。”一想到此事,宦晖不无担心:“这女人城府深得很,死活反对我扩大产品线,说什么做多不如做精,结果,自己一单干,就去搞个全屋定制服务。她这不是故意打我脸吗?”
陈瑜清闲闲散散地看着他办公室的金鱼。
水面上浮着一条死鱼,氧气管却不断地输送着,往上层区域冒起自由的泡泡。
“她是不是想挖你?”
对宦晖来说这公司走了谁都行,唯独陈瑜清不行。他自己在技术上是个半吊子,但陈瑜清不一样,他精通软硬件设计,精通机械结构,就连材料学都颇有研究。只要陈瑜清稳住了,公司也就稳住了。
说得难听点,就算公司倒闭了,他也可以领着陈瑜清两个人东山再起。
陈瑜屈起腿,偏过脑袋的模样有些玩世不恭。
“宦总认为呢?”
“你别一口一个宦总的,我不习惯。”宦晖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但看到陈瑜清是这么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宦晖又放下心来:“她也不看看你跟我之间的关系有多铁。”
他爽朗地干笑两声,抬起拳头锤了锤陈瑜清的肩:“是吧,好兄弟。”
“你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呢?”
陈瑜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空气中有什么在无声较量着,鱼儿在氧气下蹦哒。
陈瑜清往沙发背上一靠,唇齿轻轻开启:“你前女友呢,她确实想撬我。”
果不其然。
他就知道庄斐这女人会打他兄弟的主意。
宦晖立即紧张起来:“那你拒绝她了吧?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千万不要给她任何机会,防止她会错意对你死缠烂打。”
“为什么要拒绝?”陈瑜清摇摇头,唇角下耷:“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她说什么?”
“她说”,陈瑜清舔了下唇角,“她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你今天对她不仁,明天就有可能对我不义。”
“我怎么对她不仁了?”
陈瑜清眉毛微提,嗯哼?
“她还说,到法院受理的劳动纠纷案件会显示在互联网上,会影响企业上市。”
宦晖沉默了。
没过几天,庄斐就收到了原单位财务部门打过来的一笔巨款,支付事由为:经济赔偿金。
彼时,庄斐正在组织召开生产会议,几个核心员工还未到齐,正在陆陆续续过来。
庄斐一边等他们,一边刷着邮箱里的邮件。
手机屏幕上自动播放一则新收到的短信内容。
庄斐有些不可思议。
“那男的改性了?”她自言自语:“劣性改良性?”
不能吧,也?
“斐”,张小曼站在会议操控区,听到庄斐一个人嘀咕,便顺口问:“你在说什么?”
“宦晖。”庄斐仍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快就把钱打给我了?”
她还以为,他至少还得拖上个几轮。
怎么也得拖到中级人民法院去。
结果,他居然在劳动仲裁这一轮就直接阵亡了。
“为什么啊?”
庄斐想破脑袋想不明白。
“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管他呢。”李康调试完设备昂起脑袋,随口道:“斐总,既然赔偿金拿到了,不如我们去给你庆祝一番。”
赵晓晗刚走进会议室,话没听全:“庆祝什么?”
“庄斐离职,我们打算办一场狂热的欢送会。”秦霞往共享文档里放了个文件夹,难得温温和和的:“一庆仲裁庭裁决拖欠多年的劳动报酬到手,获赔高额赔偿金;二庆摆脱渣男,恢复自由之身。”
“哪里来的欢送?”张小曼笑着道:“我们不都被送出来了吗?”
这一发言引起众人同鸣,皆哄笑一团。
和过去划清界线,这是一场大家的欢送会。
笑闹着中,李康确认道:“去不去啊?”
“去啊。”庄斐挑起细长的眉:“小曼订地方。”
三庆新公司成立,业绩蒸蒸日上。
秦霞作为印城本地土著,对当地的吃喝玩乐去所颇有一番推荐,她主动包揽了推荐和定位子的活儿,
印城森林公园里有一家酒吧,酒吧座落于林深之处的天然氧吧里,怀旧古老却又不失文艺经典,安静却又躁动地鼓舞着一颗颗雀跃的心。
那就行乐吧!
去获取自由与放纵吧!
“森林酒吧。”
秦霞找了些沉浸式体验的酒吧图片,大家纷纷表示氛围感十分浓厚。挑个周末,顺道儿在那里住上两日,远离尘嚣……
“那就去森林酒吧。”
赵晓晗小声地问了问:“但……就我们这几个人去吗?”
“就我这几个人多没有意思啊!”秦霞一眨眼,怂恿道:“不如叫上以前的同事一起玩,多好?”
“叫谁?”
“就一些看上去还比较顺眼的人呗。”秦霞看了庄斐一眼:“就比如陈瑜清陈总什么的。正好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次机会把他挖过来,挖不过来也要动摇下他的决心。”
庄斐听了立马摇头。
立马抬手制止:“不许叫。”
“叫谁都不许叫陈瑜清。”
“谁叫我跟谁急。”
陈瑜清发现最近偶遇不到庄斐了。
庄斐不请他吃小馄饨了,也不去公司接他去吃豪华大餐了,甚至,他妈妈端给庄斐喝的鸡汤,庄斐也不拿过来和他一起分享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
陈瑜清仔细想了想,问题也就只能出在那张调查问卷上了。
当陈瑜清意识到裁缝除了裁衣服和缝衣服以外,什么事儿都办不好的时候,他决定还是靠自己。
陈瑜清半倚在楼下的景观灯柱上,厚外套的拉链拉到脖颈儿处,脑袋置在寒风凛冽之中,耳朵被冻得红红的,高挺的鼻梁也冻得冰冰凉凉的。
他抬手给庄斐发了一条微信。
陈瑜清:【庄斐,你在家吗?】
手机震动的同时,他看着11楼租户家里原本亮着的灯突然熄灭。
紧接着,他看清了庄斐冬夜里的回信。
非文:【不在。】
陈瑜清:“……”行吧,挺好。
冬夜雾浓露深重,他的耳朵冻得愈加地红,就在屏幕上敲字的手也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陈瑜清耐着性子:【庄斐,你几点回来?】
非文:【不回,今晚不回。】
陈瑜清偏过头,昏黄的灯光打落不远处她的车,刺目的红色一半柔和,一半暗暗泛着沉甸甸的光。
他舔了下唇,把手机收好,装回口袋。
他抬步上楼,回家。
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是因为,庄斐不想见他。
第27章 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不如我叛他叛个彻底……
元旦佳节。
陈瑜清已经有整整三天没有出过门了。
郑昔借着晚饭的时间问起这事儿, 谢纪钊边吃着饭,边主动向丈母娘请缨:“等会儿我先去看看他。”
他老婆陈心媚指着一旁的礼品袋,交待他看完陈瑜清之后,一定要把刚打样出来的新品给送到店里去, 挂在橱窗里供顾客选择。
谢纪钊吃完晚饭, 把礼品袋往胳膊里一夹就走了。
谢纪钊进来的时候, 借楼道里的吸顶灯散发着的幽光,看见陈瑜清正坐在沙发上。他穿得很单薄, 只堪堪着一身黑曜石配色的绸缎分体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