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维望着男人的脸张了张嘴。
她了解裴忱,裴忱这样说,就是他根本没去在乎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好看或不好看,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因为都是同样的结果。
这样的人,要么天生冷情绝爱,低情感需求甚至零情感需求,要么,是早就心有所属。
孟思维在正式跟裴忱交往前,一直以为裴忱是前者。
她一开始还悄悄在网上搜过跟低情感需求的男性要怎么谈恋爱,后来第一次约会裴忱的一个吻,直接打破她原先的认知。
孟思维莫名想起,上一次,她问过裴忱为什么要从反贪调来公诉,调来c市。
裴忱给她的答案是一句“因为喜欢你”。
当时她把这句话当做一句懒得解释,索性随便说点哄女朋友开心的漂亮话。
还有前些日子,他喝醉了酒,死死抱紧她,跟她说过的一句接近祈求的,“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她当时有短暂地疑惑过为什么会有个“再”字,明明两个人从确定关系在一起后,就没有分开过。
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明明离检察院上班也并不方便。
时间的片段再往回溯,从月光下,终于轻声应答的少年,再到后来,那本被扔掉的同学录……
裴忱细细吻着忽然失神的孟思维:“想什么?”
孟思维听到问后回神,她看着裴忱距离拉进的眉眼,感受到男人的吻如碎雨一般落下。
裴忱脱掉孟思维身上的一件针织开衫。
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把她抱回卧室里。
裴忱一向不太喜欢关灯。
孟思维以前偶尔还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今天,仿佛格外的顺从。
她望着他的眼睛,只在偶尔的瞬间抱住男人的脖子,咬在他耳边呜咽:“裴忱。”
……
孟思维跟开发商的官司开庭。
虽然说是以她个人的名义告开发商,但是小区其他业主得知后也全体都在开始关注,有人甚至还请了假来旁听。
一场官司打了好几个小时。
开发商代表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开庭一见面便趾高气昂的样子,看到对面原告席势单力薄的业主和她年轻的律师,眼里皆是傲慢与不可一世。
直到正式开庭。
孟思维果然没有说上什么话,只是坐着,一切都交由了苏呈皓。
法官问她的问题也都交由苏呈皓代为回答。
而对面的两个开发商代表,从一开始的不可一世,直到苏呈皓桩桩件件的条例证据直指他们资金链断裂根本无法继续履行合同,到最后两个人只能直接偃旗息鼓,不得已承认事实。
孟思维胜诉,由于这几年过去c市的房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孟思维的诉求不是退回购房款,而是按照房屋总价每日万分之一的价格进行赔付,从逾期那一天开始算起,直至交房为止。
一方面是按照利率来说这笔钱不少,一方面其他业主见状自然也会用同样的方式集体向开发商施压。
跟裴忱之前预估的一样,开发商代表在结果出来后当庭表示不服要上诉,这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对方只是强弩之末不肯就这么轻易服输,但只要第一次胜诉了,第二次就简单得多了。
孟思维心情很好地跟苏呈皓从法院出来。
“放心了?”苏呈皓冲孟思维扬眉。
“多谢苏律师。”孟思维站直,认认真真地跟苏呈皓道谢。
苏呈皓:“后面法院判决下来就等执行了,执行律师我也给你兼任,应该没什么问题。”
孟思维用力点点头。
检察院就在法院的旁边,苏呈皓走出法院,又往检察院的方向瞧了瞧。
裴忱现在工作的地方,他现在应该正在里面上班。
孟思维也望过去,眉间渐渐地,敛上一抹复杂。
“苏律师,”她忽然望着那栋建筑开口,“关于我男朋友大学时候的事,除了当时追他的人还挺多的以外,您觉得还有没有别的,可以跟我说一点的。”
第70章 七十颗心 七年
苏呈皓回头看向孟思维。
“你想知道?”他问。
孟思维缓慢地收回视线, 对着苏呈皓:“嗯。”
苏呈皓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给你。”
……
孟思维今天回家回得有些晚。
她安静站在门前,在拿出钥匙的时候停了一会儿, 开门的时候, 厨房里传出烟火的气息。
苏呈皓工作很忙,连一顿答谢宴都顾不上吃,现在已经在飞机上。
孟思维无声来到厨房。
两人刚才在微信说过,裴忱说他下饺子。
孟思维看到裴忱站在流理台前。
他穿了件衬衫, 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他正低头在流水下仔细清洗一把蔬菜, 然后把洗好的蔬菜扔进热水翻滚的锅里。
孟思维默默地看着,最后一点点走近, 伸手, 从后轻轻抱住男人的腰。
裴忱这才发现孟思维已经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他似乎想转身,只不过孟思维从后抱住他腰, 脸颊贴在他背上,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孟思维少有的黏人, 裴忱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手臂,然后扬唇:“回来了?”
孟思维把脸贴在裴忱的背上, 隔着衬衫感受到男人体温的热度:“嗯。”
裴忱想起她之前写在本子上的那些紧张的准备:“今天法官有问到你吗?”
孟思维:“问到了。”
“不过都是苏呈皓帮忙答的, 我在那儿坐着就好。”
裴忱了然点头:“这种情况开发商会上诉很正常, 第二次庭审好好准备,结果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
“好,”孟思维回答时依旧牢牢抱着裴忱的腰。
裴忱发现孟思维今天不知怎么格外的黏。
他很喜欢她这样黏着,只是水已经开了,要是烫到她就不好了。
裴忱关小火,低头去摘孟思维一直圈在他腰上的手臂。
他抓住孟思维的小手时发现触感有些不对, 裴忱拧了下眉,然后抓着孟思维的手在灯光下,发现她指节上有些轻微的擦伤。
“怎么弄的?”裴忱立马转身问。
孟思维低头看了看自己指节上的几道擦伤。
她尝试着解释:“呃,应该是在路上,走路甩手的时候,不小心跟墙碰了一下。”
她解释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好像太牵强。
于是果然,孟思维对上裴忱“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的眼神。
裴忱索性回身直接关了火,然后靠在流理台前面对孟思维,绷直唇线,显然是要等到她老实说实话为止。
这是裴忱唯一的,会对孟思维表露出不高兴,情绪严肃的时候。
她的职业他无法左右,她做出决定,他能做只有最大程度的支持。
可是无论什么情况,她必须首先保护好自己。
孟思维拉住面露严肃低气压的裴忱:“你想哪儿去了。”
“不是工作弄的,是我刚刚……”孟思维还是坦白,“去打了个人。”
裴忱:“打人?”
孟思维没有再说,缓缓看向裴忱。
多年过去,他眉宇间褪了青涩的稚气,面对她时神色皆是柔和,只有五官轮廓,依旧可见从前那个冷漠的,孤独的,抗拒的,仿佛永远把自己封闭在整个世界之外的少年模样。
那样的少年似乎永远都不会心动,可是一心动,便是一生的至死不渝。
孟思维记得自己那七年过得很好。
她读大学,恋爱,工作,买房,相亲。
像任何一个普通人的人生那样按部就班地走着。
青春时期的那段拼命喜欢一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过往,被她当做一段少女时期酸涩的心事,结束了,便深埋在心底。
或许以后偶尔会想起来,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只有释然地摇头一笑,只是在心里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她坦然到可以跟从前的那个人合租。
重逢后,她以为他独自经过的那些年,也跟其他所有的天之骄子一样,坦荡,骄傲,顺遂。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的一切,好像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子的。
孟思维想起同学录上的那两个字。
她垂着头,动了动喉咙,忽然带着一丝哽咽:“裴忱,我没有……突然就不要你。”
“我也不知道……你在等我。”
裴忱听到,对着孟思维低下的头讷了讷。
孟思维刚才去打了那个改掉她同学录的人。
她之前就知道被改掉,但是她一直以为,对于裴忱而言,这件事,她后来的喜怒哀乐,她的伤心难过,或许没有那么重要。
但所有的现实一点点告诉她,并不是那样。
裴忱静静听完,注视孟思维说话时纤颤的睫毛,他眸中的情绪似乎这么缓缓积聚,最后凝成深不见底的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