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会给你一种我在你家打工的错觉?”
陶昉微怔,弱弱道:“原来你不是在我家打工啊?”
于瑾抚了下额头,随机探手去掐她的小脸,力道很轻。
“原来以前,我在你眼里的形象这么不好?”
甚至不是普通人,就差是讨饭过活的形象了。
陶昉自知理亏,抱他腰,连忙否认,“不是,你形象很好,超帅,所以我才追你追的那么辛苦。”
于瑾扭头轻呵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可怜我,毕竟是个穷乞丐,好被你玩弄。”
陶昉已经不想和他往下扯了,再扯下去按照这人矫情精的癖性,能和她理论三天三夜。
她稍稍往后站,身体前倾推他的后腰。
“才不是,我最爱你,于瑾快走快走,太阳好晒,都要晒黑了。”
于瑾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话,“哪里有太阳,今天阴的不行。”
“走了走了……”
*
陶昉牵着他进了自己的小楼,于瑾人依靠在门边,双手抱拳打量她的房子。
虽然这个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但依然有人定期打扫。
想比于偌大的陶家,这幢小楼更显温馨。
面积不大,整一层只有她的房间、客厅以及书房,装扮的也很有女孩子的风格。
于瑾往里走了走,视线落在了书房的柜子上。
陶昉进房间,她的衣柜里还摆着没有拆分的衣服。
她刚回国陶霁就让管家把小楼的生活用品换了一批,衣服也是新的,用塑料袋封着。
她找了几件内里的衣服以及居家服,放在床上整理好,打算等会儿带走。
陶昉转过身,便见于瑾站在书房整面的柜子前,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放下衣服,走近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背,“在看我什么东西?”
于瑾微转身,她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
陶昉微微一怔。
“彩票?”于瑾晃了晃这个玻璃瓶。
她回过神,“嗯,不是和你一起买的,我就放在这了,怕你耍赖。”
于瑾勾了下眉,五指托着玻璃瓶,问她,“我能打开吗?”
陶昉点头,“就是放杂物的小盒子而已。”
于瑾把盖子打开,手伸进去,把那几张彩票拿出来。
彩票上写着日期,是他熟识的老板的字迹。
他思索着上面的日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唇往边上扯出一声笑。
拿出纸片递给她,“这才是那次的凭证。”
“你忘了,那次的票在我这里。”
“啊。”陶昉摸了摸脑袋,“是吗?我有点忘了。”
“还装。”于瑾轻笑,把几张彩票反转过去,拇指点了点上面的日期,“这是我们去彩票店前买的。”
他低眉,“你去过那家店?”
“没有。”她否认。
“你跟踪过我?”
“没。”陶昉脸都红了,抢过他的门票,塞进盖子里,“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要瞎猜。”
“那天我去过。”他不依不饶。
“那你记错了,都多少年前了。”
于瑾啧了一声,把她拉过来,长腿直喇喇探过去把人圈住。
“怎么就不承认,让我高兴一会儿不行?”
陶昉咬了下唇,温声道,“可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不过,要是能让他高兴会儿,承认就承认吧。
“好吧,就是路上遇到,然后就跟了。”她注视着于瑾,“我这样说你就能高兴点?”
于瑾轻笑出声,“嗯,高兴的不得了。”
她把人拉过来,低头吻了吻,又颇得意的口吻道,“原来,你这么早就暗恋我了。”
“小跟屁精。”
“……”
被人点破其实还蛮害羞的,她耳垂有些红,把玻璃瓶抢过来,放进了抽屉。
不能给他看了,不然按照他的性子,得拿一个质问一遍,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可是陶昉比较失策的是,她刚刚把玻璃瓶塞抽屉藏好。
一转身,却猛然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卷纸。
纸张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翻,渐渐的露出了画像的内容。
画像上的人影,和他的模样一一对上。
于瑾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偏转身眉眼垂耷下来,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陶昉站在他身边,被他揽住肩膀,听到他沉声问,“什么时候画的?”
这张画像是当年去他工作室时画的,傍晚夕阳染红大片的火烧云,霞光穿透玻璃照在少年伏案的脸上,认真又专注,好看的不行。
她偷偷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回去就把他画了下来。
“回家的晚上就画了。”
于瑾静静的看完,视线往柜子上落,又发现了什么,他抬起手去取。
陶昉没有阻止,这些画像都太久远了,就连她都快忘了模样。
两幅画是用玻璃框封好的,于瑾把它取了下来。
画像上的人都是他。
一副穿着灰色的T桖,仰靠在梧桐树下。画像上的少年身长体直,留着微长覆额的刘海,颇有忧郁的文艺气。
“这是什么时候?”于瑾一时没有想起来。
陶昉哦了一声,“是在画室的门口,我偷拍的。”
“嗯。”他点了点头,把画像放一边,目光又落在了另一幅画上。
这幅画他见过一次,是在画展上。
背景是花坛,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宽松长裤,倚靠在花坛石阶上,侧脸上抬,嘴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于瑾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眼皮轻掀,“所以,你是这个时候喜欢上我的?”
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陶昉隔着玻璃框摸了摸,细细回想说:“不知道,但是可能还要早。”
她抬起眼,胳膊搭上男人的脖子,半掉着,“我觉得我对你是——”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温声说:“一见钟情。”
*
于瑾上了一晚的夜班,有些困倦。
陶昉强硬要求他休息,他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额头上蹭了蹭,“行,那你陪我睡。”
她没辙,顺从的给他抱。
许是实在累极,没多久于瑾就睡着了。
陶昉悄悄睁开眼,男人的睡颜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眼睫随着浅淡的呼吸轻轻翕动。
她又躺了会儿,慢慢的抬起他的手腕。
就在她要出去的瞬间,男人轻轻一揽,又把她按在了怀里。
陶昉叹了口气,没动。
她盯着他看,视线顺着脸颊往下滑,下巴、颈部,然后——
倏然的,视线被一处吸引。
男人侧着身,衣领因为这个姿势偏移了位,胸口处露出淡淡的几条细线。
陶昉的视线僵在半空,愣愣的,又像是有所感似的,她探过去,食指轻轻掀开了那片衣领。
在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她心像是猛然漏掉了半拍。
太阳穴抽动着,酸涩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在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纹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她八年前画下的。
那个logo她甚至只画了一次,在他狭窄的出租屋里。
后面没有多久她就出国离开了。
陶昉实在没有想到,她混蛋一样的玩闹,会有人把它作为图腾、作为信仰,义无反顾的刻入骨血和灵魂。
她曾经阻止他纹身,说怕他疼。
她承诺会永远给他画的,可最终她还是食言了。
她还是——让他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