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分开,就是半天没见。
贺承隽第一节 大课的老师拖了会儿堂点名,没给他去下节课上课的教室里堵时温的机会。
而时温第二节 没课,就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对着稿子记下午开讲座要讲的内容,手里还一心二用的编编拆拆着什么。
“小时,今天下午开讲座?”一位刚从外面推门进办公室来的,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教师主动问她。
时温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去看,中年女教师穿着剪裁合体、细赏上面绣着暗纹的宽松连衣裙,简单却不失设计感,是隔壁雕塑系的副教授。
八成又是来这找她们系主任的,不过系主任不久前才风风火火的出去,好像有急事儿要忙。
时温点点头,圆滑道:“是的张教授,宋主任刚出去不久,估计有一会儿才能回得来。”
张教授闻言笑笑,厚实眼镜片后的眼睛迅速环视一圈确实没见着自己想要见的人,索性转移了目标,缓缓走到时温身旁的空位坐下。
彻底歇了手中的动作,时温瞧张教授这样子估计又免不了一场不短的交谈,全身心投入。
果然:“准备的怎么样?虽然是第一次也别太紧张,美女往台上一站讲什么那帮鬼灵精都愿意听。哪像我们这人老珠黄的,没几个人愿意看脸就只能听内容。”
时温扬唇对张教授轻笑了笑,眸柔面媚的回捧:“张教授您这是什么话,您哪是人老珠黄,分明是风韵犹存。”
没有逮住机会就拍马屁、避劣扬优的夸她,回话大方既不会太浮夸觉得假,又不会让人觉得敷衍了事。
还抓住细节称她为张教授而不是张副教授,虽然从字面看起来只差一个字,却是多少铆劲评职称的老师心里的痛。
瞬间让张教授对时温的喜欢上了好几个档次。
之前时不时与油画系主任宋瑜琼聊天,话题不止一次的牵扯到这位刚从巴黎回来的漂亮女人。
本以为以宋瑜琼刁钻的眼光和顽固的思想,会称时温为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却没想到宋瑜琼一改往日的刁顽,直与她夸奖时温懂礼貌又不张扬,不仅为人处事圆滑,而且专业水平还强。
连带着她也对这个女孩心生好感,不止一次的想来见见。
之前几次专程来,时温不是在上课就是有别的事情,她一次都没见到。
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见着了,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张教授被她夸的眉开眼笑,稳如泰山地瞄了眼时温放在演讲稿上编了一半的红绳,含蓄道,“小时啊,你看你现在工作稳定时间也充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人生大事呢?”
哪怕张教授保养的极好,无论是红光满面的脸还是没什么赘肉的身材,都看不出她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一头梳理整齐的黑发里找不出几跟差色,逢人介绍说她今年才刚三十岁出头,都不会引起质疑。
但一开口,仍然是五十岁中年妇女逃不开的那些话题:
热衷给自己儿女相亲,喜好给别人牵线说媒,剩下就是唠家长里短。
虽然时温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少之又少,但不是没听办公室的老师们八卦过,说那个意外怀孕的女老师能和丈夫结婚,全凭张教授从中牵线搭桥。
时温也没多想张教授话里隐藏的意思,单纯的认为她们系里除了那个意外怀孕休产假的女老师外,就剩她还没有结婚。
脑回路正常一点的女生听完这话,要么会明说‘张教授我有对象了,这事急不来,要不就顺其自然吧’,或者是‘张教授我还没对象呢,想考虑也考虑不了’。
可张教授偏生盯上的是正暗戳戳恨嫁的时温。
时温正为这事儿苦恼发愁呢,想着有个前辈能说叨说叨出出主意也好,没多犹豫就附和道:“张教授,不瞒您说,我现在就在考虑,但是我没有合适的……”
没有合适的说法去暗示贺承隽,也没有合适的场景能点醒贺承隽。
贺承隽说到底也只是个刚24岁,感情经历细致到按天写都写不满半张A4纸的纯情处男。
哦,严谨一点,不是处男。
是纯情直男。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一点不夸张地说,张教授还没听完时温纠结的话语,眼里折射出的光芒就不亚于饿了三个月却看见还没满月跳不快的兔子的狼。
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笃定自如,自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向时温保证:“没事的小时,每个女生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别怕,啊,包在我身上,保管让你满意!”
“……”
第69章 金刚结 你又没证据,凭什么逮我?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老师没课在里头坐着, 闲闲散散的边刷手机边偶尔与她分享八卦。
在张教授进来后不久,就打了个招呼结伴去厕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温独自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继续着手编手链, 透过从下自上推开的窗口缝隙聆听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击打在透明玻璃上的啪嗒声。
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了很多。
虽然不久前那场谈话令时温独自琢磨时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瞧见张教授临离开前一脸信心在握,还问她要微信号的模样。
时温还是放宽了心,等着张教授什么时候有空能在微信上指点她一二。
就像一些很准的算命先生根本不用问来者要算什么,就能确切解答出心中的疑虑般。
好的说媒红娘也根本不用问愁客想什么, 就能指点出那个最适合的。
所以哪怕当时时温并没有明说她到底在愁什么,但她就是莫名相信张教授。
因为一看张教授方才那样就是老说媒人了, 都不用追根究底, 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包君满意’的气场, 就忍不住让人信服。
时温稳如泰山的目光看起来像是一直在盯着桌上的演讲稿认真记忆,实际上心不在焉的一直斜瞟手边黑着屏幕、没有一点动静的手机。
心急如焚不自觉从指间跑出来,手中本就因手法不娴熟编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红绳,编编解解半个多小时才编好收尾处的绳扣。
依次调紧码齐,一条样式简单但百搭的藏式金刚结、正中间依次套着HCJ 三个刻有字母的黄金转运珠、里头还偷偷藏着她一缕头发的编织红绳赫然出现在眼前。
时温对自己花费一个半小时左右制作出的成果十分满意, 见离中午下课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打算再看会儿演讲稿就去A楼门口等贺承隽吃饭。
结果突然接到通知,老师们中午集体得去楼上会议室里就‘教师在校园里骑电动车必须戴头盔、开车速度不得过快’的事情开个短会。
自然就不能与贺承隽一起去吃午饭了。
“时温,你看到通知了吗?”从卫生间回来的那两位老师边用卫生纸擦手边问她。
时温点点头,应声:“看到了, 正准备上去呢。”
“那正好, 你刚来估计不知道会议室在哪,我们一起走吧。”其中一位老师合上电脑喊她。
时温回了句‘谢谢’,给贺承隽发去条微信消息告知情况,便拎着演讲稿与那两位老师一同去会议室。
三人行必有一尴尬, 时温大概率是三者里面会尴尬的那个。
虽然她觉得挺坦然自若的,但耐不住那两位老师觉得她会尴尬,一应一和的挑起与她有关的话题。
先是自然而然的被问到,之前张教授来找她说了些什么。
时温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太多人知道,索性回了句无功无过的,“张教授来找宋主任,让我等宋主任回来以后告诉她一声。”
两人点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张教授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找宋主任聊天,俩人之前是一个大学毕业的。”
“还是舍友,从大学到现在的关系一直很好。”
时温礼貌笑笑,应和:“怪不得。”
走在时温左边,带着圆框黑色眼镜的矮小女老师前后左右瞄了一圈,确保除了她们没人能听见才低声道:
“小时你刚来估计不知道,别看张副教授平日里总是绷着张脸,其实私底下很喜欢为别人说媒的,尤其是给咱们系的单身女老师。”
“对,据说是因为她儿子眼光高一直没找到女朋友,又不想让她操心,张副教授就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体验一把介绍相亲的成就感。”走在时温右边,头发挽在脑后成个小丸子的精干瘦高女老师耸了耸肩接话。
左边的女老师一副似是解开了困扰许久的谜题的神色,先是茅塞顿开,然后打量时温,最后放下心来:
“不过小时你不用担心,你和贺承隽的感情那么好,肯定能被移出张副教授那张特别关注的名单了。”
“您认识贺承隽吗?”时温突然从老师们口中听到贺承隽的名字惊奇不已,没压住疑惑问道。
她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说过任何关于自己的私人话题,甚至为了不多说多错,她连话都说的很少。
那个女老师又是怎么能知道她有男朋友,还叫贺承隽呢?
左边女老师还没回答她,右边女老师就先为她答疑解惑,语气理所应当,“不止她认识,但凡稍微关注学校论坛的人都认识贺承隽啊,他做过的那些事…”
时温心下一惊,连呼吸都停滞几秒,回过神来赶忙抖着手眨着眼从口袋里捞出手机来看论坛,内心无数次祈求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
两个女老师见时温驻足于楼道中盯着手机的面色不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触到了她的霉头,相对视一眼与时温打了声招呼便先进会议室。
确实如两个老师所说的那般,但凡稍微关注些论坛的都认识贺承隽。
但原因却不是时温心中想的那个。
贺承隽的过往隐私被保护的很好,没人打探到他之前耽误了的六年是在监狱里度过,都认识他是因为——
在之前时温还没来南江大学任职的那周,每次天色一黑,男生宿舍楼后面的草丛里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猫咪凄厉的惨叫声。
一开始许多人以为是流浪猫发春了,毕竟每到三四月份,学校里这些没做过绝育的流浪猫们就会彻夜不休的叫喊,引异性前来□□。
除了非常喜欢猫咪的,其他人也不太关注。
但直到有一天,有个为了图距离短节省时间就穿过男生宿舍楼后面草丛想去找男朋友的女生,突然闻到一阵呛人的臭味。
顺着味道就发现草丛里有两只死掉的猫咪。
把她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的哭。
一大一小两只猫咪的死状很惨,小猫看样子才出生不久,浑身都是血,面容早已模糊不清,但好在还保留了全尸。
如果说小猫的死状是惨不忍睹,那大猫的就是肠飞肉烂。
眼睛鼻子都被砸出了血,耳朵被人残忍割掉,嘴里没有剩下一颗牙齿,肠子肚子被人剖开肚腹从里面掏出来流了一地。
经过这段时间早已经变得腐烂腥臭,没有刚被解剖时的场面残忍,但还是免不了引起好奇前来观看的学生们的阵阵干呕。
就在这件事于论坛上炸锅的第二天,女生宿舍楼后面的草坪中又发现了一只被虐待致死的猫。
那只比之前两只死的时间短,血液都还没有彻底干掉变暗红,医学系好心的学生们来看了下,大概推断就是前一天晚上才被虐待死的。
一时间引起南江所有学生的公愤,不少热血方刚的男孩子在论坛上连妈带祖问候了一番,誓要抓住这心理变态的鳖孙让他也尝尝内脏被掏出来的滋味。
爱猫人士们也自发组织起来,每天晚上门禁前换人轮流在男女生宿舍楼后巡逻,尽量避免这种惨案继续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作案者怕被抓住想避避风头,自第三只猫死后蛮长时间再无任何动静。
人们的防备神经也不自觉松懈了下来。
直到时温正式入职的那天夜里,估计是心里被激发的快感再压不下去,那男人又打算趁人松眼懈,夜黑风高时动手。
经常做坏事的人通常运气都不太好,虽然那人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包里连掺了耗子药的猫粮都准备妥当了,就为了不要再让它们发出声音吸引人注意。
却没想到在将要作案时,被隐在角落里抽烟的贺承隽逮了个正着。
据贺承隽后来跟老师交代,他大半夜不在男生宿舍里睡觉,非要在外面坐着挨冻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