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又被姜彻打断,他玩味的笑。
“组合家庭是既定的事实,难道不是更应该兄友弟恭?”
“你不喜欢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吗?”
宋轻沉摇摇头。
“这是你母亲和……周池妄父亲的事情,没、没有人规定,你必须、必须要兄友弟恭。”
她缓慢又磕绊,却句句真诚,“在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儿子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有自己的朋友圈,也有个人喜好。”
“合不来的人也不、不一定要强求。”
“姜彻,你可以不接受的。”
姜彻静静地听。
面前这个小结巴说起话来停停顿顿,声音瓮沉瓮沉,像是黏在喉咙中,眸光却清泓明亮,自顾自地讲着些道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你可以不接受。
所有人都说。
你母亲可真有本事,嫁入豪门,你以后也是豪门之子了。
寄人篱下又怎样?你跟周家少爷处好关系,以后好处有的是。
今天,这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小结巴却告诉他,你可以不接受。
姜彻用手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又去揉宋轻沉的小卷毛。
蓬蓬的,柔软又可爱。
他哂笑一声,又收回自己的手指,恢复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轻松的调侃,“这话题可够沉重的。”
“行了,快上课了,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儿再进去。”
说着,径自往反方向走,才走两步,又想到什么,转过身来。
“蒋乔跟你说的,你不用当真。”
宋轻沉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蒋乔说了什么呢?
宋轻沉唇角蠕动,最终什么都没问,她静静点头,头发又被揉了一把。
“还有,听说你要代表高二参加数学竞赛,”姜彻临走之前留下一句,“加油啊,好学生。”
盯着姜彻的背影,她神情模糊。
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如果姜彻对外人没有这样熟稔,她或许能更清醒一些。
第9章
回到教室后,宋轻沉想了两节课。
蒋乔希望能在最后一节课跟她换教室。
宋轻沉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问蒋乔。
10分钟够吗?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10分钟,宋轻沉看了眼表,以肚子疼为理由,溜回了教室,换蒋乔过去。
短短的10分钟,宋轻沉却坐立难安,书看不下去,有什么东西悬艮在心中。
她在想,周池妄此刻发现蒋乔换了过去,会露出什么神情。
会不会生她的气?
下课铃响起来的同时,手机在震动,宋轻沉拿出来看了一眼,脚步一转,走向跨班自习室。
两个人站在门口。
周池妄环胸抱臂,靠在窗边,半边身子浸于月光,半边身子匿于昏灯。
凉意顺着纱窗渗进来,撩起额前顺直的碎发,露出俊挺的鼻梁和漠然的目光。
随着宋轻沉的缓步靠近,两个人的声线越来越清晰。
柔软的,隐约带有一丝泣音的是蒋乔,“周池妄,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躲着我。”
“是因为害怕喜欢我,还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宋轻沉脚步一顿。
意料之外的展开,她躲进楼梯间。
少倾,周池妄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什么时候躲过你?”
字字顿顿,整个走廊都听的一清二楚。
宋轻沉低头,不自在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分钟后,终于有脚步声缓慢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一个细碎,一个沉稳。
宋轻沉所在的楼梯口是必经之地,她忐忑的捉紧扶手,正在脑海中演练一会儿怎么说。
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周池妄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并不讶异她就站在楼梯间等,“宋轻沉,走了,你明天要考试。”
宋轻沉哦了一声,抱紧自己的包,跟在周池妄身后,一步步下台阶,中途时不时回头,想去看看蒋乔,却听见少年说。
“她没事。”
“你、你怎么知道?”
周池妄并不过多解释,只问,“乔叔给你发消息了?”
“他说,联系不到你。”
乔叔是40岁左右的周家管家,负责送周池妄上下学,偶尔等不到人,便会给宋轻沉发消息。
周池妄又睨她,“所以你专门过来等我?”
宋轻沉哑口无言。
听他似笑非笑的问,“心虚了?”
宋轻沉呼吸停了半秒钟。
平心而论,周池妄虽然对她嘲讽居多,但归根结底,还是切实有帮助到她。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弥漫,走廊中,仅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周池妄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忽而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
他眯眼,却只看到了一头蓬松的小卷毛。
宋轻沉半咬唇瓣,小声嘟囔,“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她来找你,应该是好事情。”
“是、是我自作主张了。”
周池妄没有立刻回复。
宋轻沉反而更慌张了,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从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与他对视。
“是好事。”
周池妄漫不经心,“蒋乔提议,在校庆上组一个乐队。”
“那,”宋轻沉问的小心翼翼,“你同意了吗?”
周池妄继续往前走,偶尔瞥她,“差一个鼓手。”
他扯唇,“我推荐了你。”
宋轻沉骤然停步,指着周池妄的背影,“你、你……”
周池妄回头,神情在夜色中模糊看不分明,“不想去?”
他音色薄凉,“不想去也行,只不过除了鼓手,他们还会缺个键盘。”
消息太多,一瞬间砸的宋轻沉晕头转向,她在夜晚的凉风中涨红了脸,“你,你这是捆绑。”
周池妄勾唇,气定神闲的睨她,“你替我做主,我捆绑你,扯平。”
荒谬的合理,听的宋轻沉哑口无言,唇角开开合合,听到他说。
“姜彻也去,他弹吉他。”
“跟姜彻……有什么关系?”
宋轻沉反驳的快,对上周池妄暧昧不明的视线,她转移话题,“你跟姜彻,你从来没有说过。”
“不是重要的事。”
余光中,宋轻沉露出一副‘豪门世家恩怨多’的神情。
他淡笑,“少看小说,没你想象的这么糟糕。”
回家后,她有些苦恼,盯着放在后院简易房的架子鼓默默发呆。
架子鼓是她唯一会的乐器,小学在课后班上跟着老师学过几年,初中没有了老师,便自己在家练习。
家里这个还是单位不要,父亲捡回来的。
上高中后,她连碰都没碰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感觉。
宋轻沉盯着条纹纵横的天花板,睁着眼睛在床上来回翻身,最后索性蒙住眼睛。
还是数学竞赛比较重要,她水平不足的话,他们应该会另寻他人。
竞赛当天是周日下午,七中放半天假。
宋轻沉走进考场,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她是高二唯一的普通班学生,比起来盯着课桌发呆的重点班学生,她反而不紧张,开考后先翻了翻卷子,找到了几道周池妄讲过方法的题,一路做的顺畅。
考试结束后,在门口碰到了从另外一个考场走出来的周池妄。
她惊喜的汇报情况,“很多会做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