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发话,门就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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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乐推开门,气流涌动,挟裹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朝她扑来,呛得她皱起了眉头。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后,只见满地狼藉。
那冰桶最为骇人,透明的酒水里混着鲜红色,分明是血迹。
而男人则坐在落地窗边,身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你有病啊?沈常西!”沈常乐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烟,扔在了冰桶里。
沈常西抬了抬眼,堪堪笑了下,“姐。”
沈常乐愣住,怕自己看岔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凝满灰雾的眸子,丝毫不见往日的恣意神采。
“你到底怎么了?”沈常乐就差把人掰过来,拿放大镜从头到尾观察。
“豫欢还好吗?”沈常西起身,活动了两下肩膀。
“下午逛街,她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比给她自己买的还多。你这老婆,别说还挺可爱的。”沈常乐想到今天下午和豫欢逛街的情景,被逗笑了,微微上挑的媚眼里全是笑意。
沈常西轻笑,“她开心吗?”
沈常乐刚想说开心,刷你的卡怎么不开心,忽然,觉出来一点不对劲。
“她开不开心,你回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在这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监控器。”
“一天了,你连个消息都不发,豫欢一下午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机。”
沈常西收了笑意。
不是不想发消息过去,不是不想打电话给她,更不是不想回去见她。
是近乡情更怯。
从没有哪一瞬间,他感受过胆怯。就连在听到她说不喜欢三个字时,他也只是愤怒更多,颓然更多,并非胆怯。
可此时此刻,他胆怯了。
不敢面对她。
人有时候是极擅伪装的动物,越是不在意的人和事,越能游刃有余的游走,不出半点纰漏。可一旦遇见在乎的人,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你听见心碎的动响,让你迷蒙是否犯下了错误,让你失意是否能得到原谅。
“我不敢。姐,不敢见她。”沈常西垂眸。
想过无数个回答,沈常乐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敢?
她这乖戾的弟弟竟然也会说出不敢这两个字?
沈常乐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倒了两杯烈酒,递过去,“那你想见她吗?”
“......嗯。”
沈常西仰头把酒倒入喉中,辛辣的刺激感顿时麻木了感官。
想见她。发疯的想见她。
“那就去见她。”
“说对不起也好,说什么都好。你知道的,她从来都不会真正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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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件大事动发生如平地投了雷,炸得整个京圈都震了震。
上午九点,港城证券交易所发布通知,暂停了林圣集团的上市计划,几大监管部门分别约谈林氏高层。紧接着,一封匿名举报信被发送到各个部门,包括税.务,纪.检,以及如今正在上京对黑/恶势力进行专案调查的督.导组。
举报信里控诉了林氏多年以来偷税漏税,上层违规分红操作,用皮包公司造假单,内部盛行权色交易,压榨员工等一系列丑闻。
不过几分钟,媒体这头的通稿就出来了,在几大主流媒体以及大V营销号的推动下,不过一上午,微博热搜就顶上了前三位。
原本三天后在港式上市的计划已经化为泡影,整个林氏上下岌岌可危,本就紧缩的资金链几乎断裂。这事情来的汹涌,所有的高层没有一个提前得到消息,以至于事情发酵的太快,没有一家公关公司敢接下这个烂摊子。
网上冒出不少林氏的员工亲身作证,控诉内部管理混乱,权色交易盛行的事比媒体报道的更可怕。
事情逐渐发酵,到了下午。热搜陡然从“林氏暂停上市”换成了“林某某被警方依法批捕”
宁皎皎的电话打来的很及时,豫欢正被满屏幕的瓜震惊到无法呼吸了。
“欢欢欢欢!你看热搜没!林家啊!林家要倒了!”
豫欢压抑住眸中的震惊,“看了...”
“你说林家是不是得罪人了?这么多料一下子全爆了出来,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宁皎皎看到热搜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确认了好几遍是林圣集团,这才一个电话打给了豫欢。
“林奕恒竟然被抓了?我的妈啊,这真是这几个月最大的瓜啊!网上说他是在会所里和朋友聚众吸-毒被抓的,还爆出他有狂躁症,爱打人.....”
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欢欢那你.......”
话戛然而止。
宁皎皎不敢继续说。
豫欢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种悲凉的恍惚。这么多年来,被林奕恒折磨的痛苦已经变得麻木了。
“没有,别担心。”豫欢咬住唇。
是没有。因为和林奕恒订婚的那三年,只要他出去玩,她就会躲得远远的,手机关机,让谁都找不到她。
还有就是林奕恒这人每每对她还是留着几丝理智。
挂了电话后,豫欢一个人呆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林家突然出事和沈常西脱不了干系。
放眼整个上京,谁最很林家?
除了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出手了?这时间点卡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连拨给沈常西数个电话,对方没接。只是回来她几条消息:
SCX:宝宝,我买了草莓蛋糕,现在让人给你送来。
SCX:这两天就待在春和馆,哪都别去。
SCX:乖。我很快回来。
很快回来。
这四个字仿佛是最强有力的定心丸。
豫欢笑着放下手机,不再去管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专心专意开始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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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我只喜欢你【正文完】
49
昨夜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 温度陡然降下去几度。一早出了太阳,晴空和煦,微风轻柔, 是难得的好天气。
春和馆西苑是独立的小院落, 平时人往来不多,格外安静。
豫欢本来七点就起来,喝了半杯牛奶, 打算把海报最后的细节收尾,画了没两笔瞌睡又上来了,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她昨夜睡得不安稳, 断断续续做好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同一张脸。
她梦见少年温柔地亲吻她的耳廓;
梦见她上篮球课, 一个球都投不进, 少年笑她傻。然后他把她举起来, 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抱着球去投,手都能抓着篮筐, 一投一个准;
梦见她吵着要吃福记的草莓蛋糕, 少年第二天五点起床,坐地铁穿越了大半个上京, 跑去那犄角旮旯的小区里替她把蛋糕买回来当早餐......
她梦见他夜晚时分的温柔缱绻, 梦见他肆意飞扬,也梦见他的雷霆手腕, 翻手为云覆手雨。
最后的梦戛然而止在一场暴雨里, 少年狠狠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转身的刹那,眼神阴郁而冷漠。
朦胧间,豫欢浅浅掀开了眼皮, 泪水氤氲在眼眶里,看世界都是模糊的。
“醒了?”
身侧传来男人沉郁的声音,微哑,带着被风吹干后的沙砾的质感。
豫欢眨了眨眼,把泪水逼出眼角,视线这才清晰起来。稍稍侧头就看见沈常西坐在床边,一直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些什么,认真的很。
“......沈常西?”豫欢还沉溺在梦意当中,满脸的迷糊,眼皮有些肿,看上去就像只迷惘的小白兔。
沈常西凑近了些,让她能看得更清楚,挺直的鼻梁几乎要抵上去,他打趣道:“连我都不认识了?”
他的声音比以往更沉,更哑,也更蛊惑,滚进耳朵里,自然掀起她的颤栗。
男人消失了整整三天,又在此时突然出现在卧房,豫欢不知道怎地,委屈的心思如潮水般涌来。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又闭上眼睛,干脆不搭理他。
沈常西失笑,伸手拨了拨她散落在两侧的碎发,“发脾气了?”
豫欢痒痒的,晃了晃脑袋,想把他讨厌的手指赶跑,可那手指偏要贱兮兮的,不仅玩她的头发,还变本加厉的捏她的鼻子,又辗转到睫毛出,来回划过,惹出一阵阵细碎的痒感。
“沈常西!我讨厌你!”豫欢一下从被窝里钻出来,气急败坏地嚷嚷。
女孩的脸因为生气而染上薄红,因为刚起,皮肤微微出了些油,晶莹的泛在鼻头周围,湿答答的,越显可爱。
沈常西端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杯牛奶,用搅拌勺把果酱和牛奶充分融合,又尝了一口,温度刚好,这才把吸管放进去,递到她嘴边。
男人放柔嗓,沉沉地诱哄:“欢欢,张嘴。”
豫欢用手指捏了捏鼻子,刚刚被他拨弄的痒感还在,折磨人的很,如今又多了草莓奶香,弄得她口水狂咽。
她哼了声,别过头拒绝,“不喝。”
“加了你最爱的草莓酱。”
“哼。”
“还有珍珠。”
“........”豫欢哽住了。
“那我就喝一口。”
她没好气地觑了沈常西一眼,张开嘴,吸管自然被送了进来,服务周到妥帖至极。
咕咚咕咚。
牛奶被扫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