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
“蓝球衣那个。”
“挺帅嘛,叫什么名字?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顾超。”贺兰诀摇头,面色纠结,“就是那个,那个‘救护车’啦。”
“救护车?就是他?哈哈哈哈哈哈……”唐棠再偷瞄一眼,握着筷子闷笑,“你这个笑话真的太好笑了,我想一次笑一次,他那时候心里肯定在想,开学才一个礼拜,有个女同学差点被我帅死了,哈哈哈哈……”
贺兰诀摸出张面巾纸,堵她油乎乎的嘴:“别笑了。”
“你后来有没有和他再说过话?”
“没有!!”
唐棠勾着贺兰诀的肩,“没事,这么多人挡着呢,他看不见,不尴尬。”她撞撞贺兰诀,“快看快看,那边那桌,有个更帅的,还有美女。”
贺兰诀斜眼偷看,帅哥是真帅,痞帅痞帅的,美女也真漂亮,黑长直,吊带裙,眉眼生得很艳丽。
两人都穿卡通T恤,干净朴素,坐在喧闹声里像俩小菜鸡,一边哧溜哧溜吃米线,一边偷偷摸摸听人聊天,吃到一半,这帮人勾肩搭背,浪潮般撤了。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真潇洒啊。”唐棠喝了口汤,感慨。
贺兰诀也喝了口汤,叹了口气。
人家的青春叫烈火如歌,她们的青春叫消磨时间。
吃过午饭,贺兰诀和唐棠手挽手去逛街,沿着学生街的精品店一路逛下去,顺带买点纸巾发卡,可可爱爱的小文具一类。
踏入下一家店,正遇见一拨人浩浩荡荡从店里出来。
贺兰诀伸手遮太阳,牵着唐棠,侧身进了店。
逛到几条街外,有家电玩城,大中午的晒得慌,唐棠提议进去吹会空调。
人群里又看见一群背影,顾超和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电动,旁边还围了一群旁观者,时不时有喝彩声。
“他们在玩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两人也悄悄钻进了人群里,踮脚看人玩赛车,最后贺兰诀看腻了,换了一点游戏币,拉着唐棠去玩打地鼠。
从电玩城出来,两人傻站着:“去哪?”
“看电影去?”唐棠挑眉,“咱们好久没看电影了。”
“好啊。”
她俩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
网吧开机费比电影票便宜,还有私人包厢,空调给力,店里兜售爆米花和瓜子。
唐棠去开包厢,贺兰诀去洗手间上厕所。
手机有未接来电,赵玲打过两个电话,又发消息问她几点回去,贺兰诀怕老妈听见周边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没敢回电话,站在洗手间门口给赵玲发短信。
正好有人从洗手间出来,也没仔细看眼前,一高一矮,两人“咚”地撞上了。
贺兰诀“嘶”倒抽一口气,捂着脑袋抬头看人。
顾超龇牙咧嘴摸着胸膛,看清眼前人,“啧”了一声,也是乐了。
“是你啊。”
开学才一个礼拜呢。
就这么一个下午,见了四回,他走哪,她跟哪。
他刚进网吧,屁股还没坐热呢,她就跟着到厕所来了。
在班上还时不时偷窥他。
被他帅到呛口水,差点没背过去。
“好巧啊。”贺兰诀额头麻麻的,咂了下唇,觉得也没必要不好意思,泰然打招呼,“你也在这。”
是挺巧的。
“贺兰诀对吧?”顾超笑道,“不姓贺兰,姓贺,叫贺兰诀,这名字还挺好记的。”
“对。”贺兰诀也笑,“顾超,你的名字也挺好记的。”
“你来网吧干嘛呢?”
“我跟我朋友来看电影。”
“哦——看电影啊——挺好——”
不太熟,气氛也有点尴尬。
冷场了。
贺兰诀再咂了下唇,扫了他一眼,摸自己的手机。
唐棠的消息:3B包厢。
顾超挠头:“你忙你的,我游戏快开始了,先过去了。”
“哦,好,有空再聊。”
两人看的是恐怖片,挤在一个位子上,连体婴一样搂在一起。
唐棠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看恐怖片,贺兰诀跟着她,一点点提高自己对血腥场面的耐受阈。
看到一半,贺兰诀心跳加快,两腿发软,有点受不住,颤巍巍爬起来:“我出去买点吃的。”
“暂停等你?”
“不用不用,我缓一缓,吸吸阳气。”
顾超窝在椅子里,趁着挂机空当,起身去柜台买罐可乐。
走廊那边走过来个女同学,心事重重,目光游离,在过道迂回了两圈,最后慢慢踱步过来。
顾超捋了把头发,老鼠见猫一样,“啪”坐回去,胳膊怼身边人:“那边那个,范姐给你安排的新同桌。”
“这妹子对我有意思,跟了我一个下午,我走哪她跟哪,一股傻乎乎的劲。”
“帮忙买瓶可乐,来包烟,再帮我拦一下她,别让她过来啊。”
廖敏之两手搁在椅子扶手上,默不作声看着他。
“好歹是你同桌,你也联络下感情啊,聊两句,早晚的事情。”
他眸光闪了闪,起身。
第4章
贺兰诀搓着胳膊的鸡皮疙瘩,在收银台等爆米花。
过来一个人,就站在她身边,挨得挺近的。
她偏头,看清来人,表情即刻有变化,惊讶笑道:“是你啊。”
廖敏之看着她,点头示意。
两人并排站,旁侧立式空调的风呼呼吹,冰冰爽爽的,贺兰诀不知怎的,想起小超市那架风力迅猛的工业风扇,吹得她头发都飞了,发尾扑在脸上生疼。
“好巧。”她笑盈盈问,“你和顾超一起?你们来这打游戏的么?下午我遇到顾超好几次,但没看见你哎。”
“对。”
他就回了一个字。
贺兰诀还等着他说话。
嗯?没了?
廖敏之脸上的神情,绝对不是冰冷,或是淡漠,或是不耐烦,他瞳仁漆黑,眼神认真,是真挚的应对和倾听。
贺兰诀觉得这男生真是有点怪,惜字如金,不善言辞。
爆米花已经炸好了,贺兰诀接过网管递过来的圆筒,抱在手上,自己趁热捻了颗,往旁推:“好香,爆米花吃吗?”
廖敏之摇了摇头,找网管,指着货架:“可乐,玉溪。”
贺兰诀挑眉,表情一顿:“你抽烟啊?”
他没做声。
买完东西,两人折身返回。
网吧走廊挨着一整面的窗,窗栏在瓷砖上切割出方块,半下午的阳光依旧灼烫热烈,灰尘在清凉透明的空气中无声飞舞。
贺兰诀脚步放得很慢,廖敏之的脚步也很慢,两人磨磨蹭蹭,似乎都不想太快回到原位。
讲真,贺兰诀很有想和这个闷葫芦聊聊的欲望。
她贴着窗户走,晒着太阳,捧着爆米花边吃边走:“今天挺热的,路上都没什么人,大家都躲网吧来打游戏了。”
廖敏之捏着可乐,脚步比她快半步,把脸转向她。
贺兰诀看到他的眼睛,禁不住要笑,换了个话题,嗓音也是凉凉脆脆的:“你记不记得我呀?暑假的时候,我找你换硬币,那是你家开的超市吗?”
“是。”
她低头摇匀筒里的爆米花:“真的很巧。没想到我们是同班,还成了同桌,对了,我们的班级排名也是连着的,本来不是连在一起的,你是十九名,我是二十一名,中间那个二十名那天转去了文科班,是不是很有意思。”
“开学那天我看名单,看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女同学呢,自我介绍的时候你站起来,吓了我一跳。”
其实想想,有点小开心。
“不过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说话哎。”
廖敏之顿住脚步,目光直直盯着她。
贺兰诀也跟着停住,抬头看她面前的男生,“咯咯”咬着爆米花。
“贺兰诀。”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喉咙里冒出来,有种沙沙的,奇异的质感。
他启唇,嗓音放得很低,念她的名字,唇齿用着力,仿佛要牢牢记住。
“麻烦——你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面对着我。”
他说单字的时候听不出异样,说长句才显出特殊,不是字正腔圆的音调,模糊的,平翘舌搅在一起,像外国人说中文,缓慢、生涩、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