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式随口的关心,林绵垂着眼睫说:“还行。这两天下雨,停工。”
“是吗?”女人声音稍显严厉,“难怪你的体重增加了0.3kg。是不是又偷偷睡觉,吃了高热量食物?”
女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是在责备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只不过是多吃了一份米粉。
“没有。”
“你的助理做什么的,不知道发胖对你来说有多严重吗?”
林绵太阳穴跳疼,她语气平淡地问:“还有事情吗?”
女人对她体重上涨的事情当做一个重大问题,喋喋不休,过后见林绵不说话了,女人又说:“过几天,我和你爸去给你控制饮食。”
那边直接下了通牒,不等林绵同意,仓促挂了电话。
林绵靠在墙边,食指抵着太阳穴揉捏着,唇间溢出一声嗤笑。
发胖发胖,父母的嘴里永远只有这句话,关心的也是她发胖或者绯闻,甚至连她过的怎么样都没有一句话。
再说,发胖有那么恐怖吗,为什么发胖对她来说就是世纪灾难,她已经很严格控制自己了,再瘦下去,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得厌食症。
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视野里,林绵迅速收拾情绪,抬起眼眸。
江聿站在她面前,目光凝视着她脸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绵摇头。
眼里的颓然藏不住。
江聿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四面八方涌来的风,到了他杀身边就停下了。
林绵的样子看起来很颓然,像是一朵漂亮的白玫瑰,被抽走了痒分,靠着点气吊着。
三年前,他见过她这样。
在伦敦,第一次事后,他躺在床上养神,林绵穿着单薄睡裙,趴在窗户边,手里举着他的烟,没点燃,就那么夹在手指尖,支着下巴,望着远方发呆。
漆黑潮湿的眼里,无神无焦点。
他低眼,看了看四周说:“这里没有监控,需要抱一下吗?”
他很乐意做她的安抚剂。
林绵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身体被双臂带进温热的臂弯,好闻的气息浅浅萦绕在鼻尖,她脸颊轻轻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就当是个安抚抱枕吧,暂时借用一下,林绵轻轻告诉自己。
“谁打来的电话?”
“我妈。”
“说什么了?”
林绵突然觉着委屈,那份米线是江聿买的,“我胖了,她嫌我不会管理身材。”
江聿蹙眉,林绵已经很瘦,瘦得抱起来硌手,肩背上摸到嶙峋的骨架,甚至风轻轻一吹,可能就到了,他们管这叫胖?
他觉着不可思议,突然想起来当初在伦敦,他养她的那一个月,她想吃不敢吃的样子,心绪被狠狠牵动,酸涩漫过心头。
“这么严格?”
林绵“嗯”了一声,其实比这个严格多了,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要被严格控制。
从国外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于厌食的情绪里。
江聿挺心疼的,明明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还被嫌胖,于是把人抱紧了一些,像是丈量似的,漂亮的蝴蝶骨高耸,纤薄如蝶翼,从脊背滑到腰肢,腰很薄很细,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断。
他收紧双臂,低头哄着:“我摸摸看,这不挺瘦的啊。”
林绵嗅着熟悉的味道,可能是有人安慰的魔力,心情没那么差,她挣了一下,江聿手心贴在耳后,迫使她抬起头接吻。
唇齿相贴,反复碾磨,没有什么接吻更能使人忘掉不快乐。
他掌心覆在林绵眼上,让她享受接吻,不要看不要想别的,脑子里只能印着他的影子,鼻息口腔里只有他的味道。
柔软的睫毛在手心刮蹭,江聿掌心收紧,化作一个漫长缠绵的湿吻。
林绵很乖,简直像个虚心的小学生,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江聿始终睁着眼,不经意抬眸,瞥见不远处的人影,怔了两秒了,随即递去挑衅的视线。
他带着林绵躲入不起眼的角落,唇上的动作并未收敛半分。
祁阮站在不远处,睁大了漂亮眼睛看着他俩。
惊愕——
她的身后走出一道身影,伴随着好听的嗓音,“祁阮。”
江玦来到祁阮身后,顺着她视线看过来,没想到看到江聿和林绵接吻。
他眸光顿了几秒钟,金丝眼镜后的眼底涌起惊涛,只不过他善于隐藏,不过须臾便克制了下去。
林绵回神,从江聿怀中挣开,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表情始终淡定从容。
四目相对。
空气里涌动着硝烟的味道。
林绵微微睁大眼睛,瞳孔轻颤,脸色飘白,睫毛因为太过紧张频率很快的眨动,呼吸滞住——
头上施加一股力道,林绵被按进了江聿怀里,视线骤然截断。
半张脸深埋在柔软的布料上,隔着一层皮肉,清晰感知他心脏律动很快,身体很热。
空气忽然一片安静。
谁也没敢说话打破这份平衡。
林绵微微闭上眼睛,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关系会曝光的这么快,薄唇轻轻抿成一线。
“江聿!”
是祁阮率先反应过来,下一秒,江玦伸手,捂住了他祁阮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将其他人引过来。
祁阮气疯了,拿眼睛狠狠瞪江聿。
江玦反应淡定很多,他从容地安抚祁阮,抬起视线朝江聿看过来时,体面又克制。
为了一个女人,总不能让人觉着江氏兄弟阋墙。
江聿拉过衣服挡住林绵的上半身,轻扯嘴角:“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间。”
彼此心照不宣,江玦视线移向祁阮,沉声吩咐:“小阮,你去告诉张导,我江聿要临时开个视频会议,林绵不舒服回房间休息。”
那我呢?”祁阮眼眶通红地看向江玦,“我要陪着你。”
江玦面不改色,摸摸她头顶,“乖,先去陪张导吃完饭。”
“记住,你今晚什么都没看到。”
祁阮憋屈不过,咬着唇瞪着江玦,在确认江玦不会因为她要哭了而心软时,踩着高跟鞋忿然离开。
江聿搂着林绵快步离开,脚步很快,她被推着凌乱往前走,“江聿,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隐婚的秘密这么快就暴露了,江玦会不会公之于众。
江聿嗓音轻松:“你回酒店待着,我来解决。”
林绵怕他们兄弟起冲突,她虽然不确定将江玦对自己有几分意思,但兄弟两若是为了她起嫌隙,她过意不去。
“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怕我被欺负啊?”江聿抬了抬嘴角。
林绵抿唇,面色忐忑,一张小脸白的有些病态。到了酒店,江聿刷开房门,扶着她肩膀将人推进去。
手臂挡在门缝,锁住房门和走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太放心,又补充一句:“不管谁敲门,都别管。”
林绵薄唇轻碰,心情有点低落:“好。
江聿松开门,跨进房门来到她跟前,抬起她下颌,指腹在她下巴摩挲,浅色瞳孔往下看,下达命令。
“不许胡思乱想。”
“好。”
江聿还是放心不下,不想离开,“之前你也没吃点什么,要不我让就酒店送来?”
江聿安抚人的时候,清冽的嗓音偏柔和,给人一种踏实感。
林绵拉下他的手,“不用了。”
江聿再三确认后,缓步离开往外走,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沉闷的脚步声,他扶着门,再看了一眼林绵,而后带上门离开。
林绵起身,来到床边,从窗户里等待了几分钟,就看见江聿单手夹着烟,边走边打电话。
他低着头,眉眼垂着,挡住了眼底情绪,脸上也没表情,不知道说了什么,将烟送到唇上,一抹红在唇上跳跃。
*
静谧的茶室,室内安静,气压极低。
明明天气不热,却开足了空调,冷风凛凛。
江玦坐在桌前,手心里濡开一片湿红,血迹顺着指缝滴在桌面上。
一滴、两滴、三滴,汇成一小团。
偏白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上,凝着丝丝寒霜,金丝眼镜后黑眸古井无波,薄唇平直,抽了一叠纸按在满是碎渣的手心。
用力地、慢条斯理地擦拭。
像是在做什么高雅的事情。
祁阮看着心惊肉跳,她伸手帮忙,去被江玦抬手避开,锐利的眸光投过来,吓得她缩回了手。
“你受伤了,需要处理。”祁阮声音略带哭腔。
他从没见过江玦生气。
更没见过他气得捏碎了茶杯。
江玦平静无澜,将手心精心擦拭一番,纸巾被血迹染得通红,薄唇牵动:“死不了。”
他将血团丢进垃圾桶,受伤的手随意的搭在桌沿,狰狞的伤口藏匿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