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几秒,她想点头:“还……”
好字没能出口。
“还要说谎?”被那人截断。
宋晚栀抿住唇,犹豫之后改口:“还要休息一会。”
“一会是多久。”
“?”宋晚栀被问得莫名,然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惊怔地仰脸看他,“你怎么回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江肆盯她两秒,笑了:“那你是吓傻了,还是反射弧原本就这么长。”
宋晚栀被他梗住。
江肆没再逗她。踩着台阶蹲下身,他伸手过去,勾出女孩藏在右边小腿下的左脚踝。
这动作吓得宋晚栀一惊,下意识就一边往回收腿一边伸手想拦:“别……”
“别动。”江肆懒洋洋地低着眼,掀起九分裤观察过她脚踝,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他才漫不经心地支了支眼,“下面六七级台阶,万一把我推下去,谁背你下楼?”
“对不起,我没有想推——”
毫无防备就被看了那条很丑很长的伤疤,宋晚栀思绪空白地说了半截,才茫然停下。
几秒后她回神,滞涩抬眸:“什么?”
“背你下楼。”那人慢条斯理地重复过一遍,“难不成你想在这里等一晚?”
“我自己也能……”
话声未落,黑暗先罩了下来。
这一次宋晚栀还没来得及怕,昏黑里,她身前就有人轻打了声响指。感应灯一灭一起,连一秒的间隙都没有,炽白的光亮就又落回那人清隽的眉眼间。
宋晚栀呆呆地盯着他。
江肆和她对视一两秒,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45秒。”
宋晚栀更怔了:“你一直在心里计数?”
“惯性记忆,不用也是浪费。”江肆懒洋洋地答完,本想回到原话题。
“好厉害啊。”她下意识轻声地叹。
江肆一停,撩起眼。
她那双茶色眼眸就近在咫尺,瞳仁的黑是澄澈的黑,巩膜的白也是纯粹的白,清晰地能映出他的影儿来。只是湿潮未褪,女孩大约又是皮肤很薄的那种体质,所以眼睑和眼尾还沁着淡淡的红,看起来安静又委屈,像刚被欺负完。
江肆眸色晦深。
停了一两秒,他喉结微滚了下,直回身。
“你来之前戴的眼镜呢。”江肆没什么头尾地来了一句。
宋晚栀被问得茫然,但还是听话答了:“我怕下楼摔倒,会有危险,就提前放回包里了。”
“嗯,”江肆应得敷衍,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吧。”
宋晚栀怔了下,试图挣扎:“我自己真的可以——”
“林老师让我照顾好你,你想让我食言么。”那人冷淡轻哂。
“……”
博弈失败,眼前又确实没得选。
宋晚栀纠结数秒后,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攀上江肆的后背。
他看起来清瘦,松垮线衣下藏着的肩骨轮廓却宽实而挺拔,薄薄起伏的肌肉线条也埋在衣内,就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烫得宋晚栀趴上去前就红透了脸颊。
从方才脚步声听,江肆大约是跑上楼来的。在这样的夏晚,十几层的速攀也让他起了薄汗,颈背后刺在冷白皮上的红色荆棘探出宽松的线衣领口,朱红微微汗湿,愈发开得妖艳而灼人,仿佛要攀过他肩头,纠缠上她纤细的手腕。
宋晚栀的指尖更不敢碰到他身体任何位置了,只好攥紧了藏在掌心,握成两只白皙秀气的拳头僵硬地架在他肩上。
于是江肆用手腕勾着女孩的腿弯起身,还未迈步就察觉什么,他向肩侧低了低眼,随即嗤出声轻薄不禁的笑:“你骑摩托呢。”
“!”
宋晚栀面颊上的艳粉又抹一层。
没听见回应,江肆也习惯了,就低懒着声指挥:“手松开,勾在一起,挂好了——照做,不然掉下去还要拖累我。”
宋晚栀只得憋着通红的脸听话照办。
“重心不要往后倾,趴上来,”江肆垂着眼,耐心等她调整,“身体放松,腿夹紧——”
那人散漫又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停得突兀。
宋晚栀按着他说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到一半等了几秒,不见任何后续,她睫毛扑闪了下,茫然地侧过去一点望他:“江肆?”
“……”
女孩温软的呼吸从他颈旁撩过,冷白上盛放的红色荆棘被灼得更艳一抹。
忽地,灯火寂下。
黑暗里气息交灼,这一回江肆似乎也忘记计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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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坑自己,让你再骚=v=
第13章 银河落了吗
“大哥,大哥?这都快半个点了,咱们这电梯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大厦一楼的电梯间里,一个灵活的胖子正急得绕着电梯工直转圈。
他一边擦着汗催促一边低头看手机,生怕错过了之前没拦住的已经从消防楼梯上了楼的某人的消息。
电梯工大哥被催得很恼火,抬了一把安全帽,扭头:“你说你这个小年轻怎么这么絮叨,你催我有什么用?没好就是没好,这机器壳子都打开了,没调试好当然不能运行,要不然万一出了事故,是你负得起这个责还是我负得起这个责?”
“大哥,我不是催您,主要是我朋友还困在楼上呢。您看这眼看就大半夜了,还不知道得耽搁到几点去,我肯定着急嘛?”
“那我是不那会儿就跟你说了,让你同学自己下来啊,就19层楼梯,年纪轻轻的,还能给他累坏喽?”
“不是,那个同学她腿不太好,有伤。”
“那就等!”
电梯工大哥手里提着的工具箱扑通一扔,砸得地瓷闷响。
对方瞪大了眼望向沈鹏宇的表情俨然是“你要再催我就给你敲进地缝里”的忍无可忍的表情。
沈鹏宇只得咽回其他话,盘算着今晚是不是要做好在楼下熬半夜的准备。
还没等他想完,电梯间外,匆匆走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生?”
沈鹏宇回头。见是大厦值班的安保,他指了指自己:“叫我?”
“对,和您一起的那位喝醉的朋友刚刚醒了,劳您过去看看。”
“醒了?醉成那鬼样还能醒?”沈鹏宇疑惑地跟出去。
安保苦笑了下。
沈鹏宇跟在大厦安保人员身后,走出电梯间。
还没走完那截走廊,他就听见嘹亮的直冲人天灵盖的歌声从大堂那边掀了过来——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呀啊~~~
别放心头~~~
放心头!!!”
魔音灌耳,沈鹏宇猝不及防地受了一惊,差点撞到走廊拐角的墙上。
“这歌还有喊麦吗?”沈鹏宇不可置信地扭头问。
安保表情扭曲:“先生,这应该不是重点。”
“哦,哦是,对不住,影响你们了哈。”沈鹏宇连忙道着歉,加紧脚步往那边赶。
“……”
最终,和两个安保合力,沈鹏宇才终于把跳到大堂沙发上引吭高歌手舞足蹈的醉鬼拉下来,死死摁在了沙发上。
幸好此时临近半夜,大厦的大堂内除了值班的安保也没其他人,沈鹏宇一边抽空给两个安保递烟一边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等电梯好了,我朋友把落在上面的小姑娘带下来,我们立刻就走。对不住啊,打扰你们工作了。”
“没关系,我们这个工作性质嘛,就是什么人也能见着。”安保打了个顿,干笑,“不过你这哥们,唱歌倒确实是唱得,嗯,挺有个性。”
安保大哥刚说完,靠在沈胖子身上,平息了没几秒的醉鬼仿佛又被按下了点歌开关——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滴美人哪~~~”
“要了命了。”沈鹏宇头大如斗地想摁住他,“大哥您能不能消停会儿,回去再唱啊?”
醉鬼听了脖子一杵,声音再提十个分贝,胳膊豪迈地甩向前:“东边我滴!!美人哪!!”
“美人个头!你这鬼哭狼嚎的嗓子,叫不来美人,只能叫来鬼!”
沈鹏宇气急败坏地扑上去,试图靠体重压制对方的“歌喉”和胡乱挥舞的胳膊。
这边沙发上正激烈搏斗着,冷不防地,沈鹏宇听见头顶后方勾回来个懒洋洋带笑的声音。
“大半夜的,憋不住就去开房。在这里玩少儿不宜这套,有没有考虑过小朋友的身心健康?”
“……”
沈鹏宇百忙之中试图抽空扭头:“肆哥你怎么先下来啦?”他刚转过一半,就被醉鬼又扒拉回去,“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再说这哪儿有什么小朋——友、友、友?”
最后扭曲的是沈胖子惊恐的尾声。
原因无他——
江肆散步似的从消防楼梯口里走出来,手腕上勾着两条骨肉匀停的腿,脖子前还被纤细的胳膊搂着,女孩白生生的脸阖着眼搭靠在江肆肩上,而他不紧不慢地路过长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