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宇打了个圆场,让吴丹别这时候闹脾气。吴丹下了讲台走到第一组倒数第三排,站在过道上看着周沢。钟栀推了推他,周沢才睁开眼睛,脾气不是很好地看向来人。
“带钱了吗?”吴丹板着脸,硬邦邦的,“店家来了,着急付钱。”
周沢臭着脸拉开书包,然后在全班地惊悚的目光下掏了一叠纸币丢过去。
钱像纸一样落在桌子上,吴丹的脸一瞬间涨得紫红。
吴丹的家境不好全班都知道,但因为她自尊心强,成绩好,又是学委,班里没人当她面提。周沢这种行为这样简直不给她留面子。
周沢本人完全没伤害了少女脆弱自尊心的自觉,塞上耳机。
他书包拉链没拉,就这样敞开。那一大包红票子就冒在拉链边缘,眼不瞎的人都看得见。钟栀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
真要偷,偷周沢的更方便。确实没必要去偷吴丹的。
班里的同学都有点尴尬。
气氛不尴不尬的,刚好上课铃又响了。最后一节课的语文老师笑着走进班级,还很诧异:“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没有人回答,语文老师有些奇怪。
瞥了眼吴丹空了的位置,又问了句:“你们学委人呢?”
鸦雀无声。
钟栀盯着摊在桌面上的草稿纸。上面有一个很大的豁口,是她不小心用笔划的。心里鼓噪着一种情绪,愤怒又委屈,憋屈得她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周沢忽然睁开了眼睛,把她那只掐着自己大腿肉的一只手扯下来。温热的触感从神经末梢传来,钟栀一愣。
抬起头。
长而卷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乌黑的眼睛被水洗过,雾蒙蒙的。
周沢眸光微闪,移开视线。
想想不对,又看回去。
周沢的手温热干燥,轻易就包裹了钟栀的手。他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挤进钟栀的手心。然后,钟栀感觉有什么被塞到她手心。
展开手,一颗糖。淡青色的硬糖。
“薄荷糖。”
钟栀当然认得这是薄荷糖,问题是,干嘛上课给她?
“吃吧。”周沢盯着她,“友情捐赠。”
钟栀心口一跳。
周沢看她还傻愣愣的,啧了一声把糖又拿走。他的手骨节均匀,形状雅致。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指甲盖呈淡粉色。他自己把糖剥了,然后捏开钟栀的嘴就塞了进去。
钟栀:“!!!!”
清凉的甜味在口腔里炸开,嘴唇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钟栀眨了眨眼睛,好半天,钟栀才后知后觉的脸涨得通红。刚才闷在胸口的委屈被他几个动作给搞得烟消云散,此时甚至还有些耳热。
周沢干什么?
他为什么会这样?
啊啊啊,钟栀的脑子一瞬间懵住了。
周沢眼睛都笑眯起来:“上课偷吃糖好吃吧?我还有别的口味。”
钟栀舌尖顶了顶,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想把它吐出来。
“你敢吐,我就告老师钟栀上课偷吃糖。”
钟栀又默默吃回去:“………”
丢掉的班费最后又找到了。不过不是在吴丹的座位里,而是数学老师送过来的。
第 一节课结束,吴丹把钱不小心夹到各组收来的作业本中间。然后就忘了,匆匆收齐了作业就送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数学老师看到这么多钱还开玩笑:“别想那些歪门左道啊,就算月考给老师送钱,我也不会给你们出简单的试卷!”
既然班费找到了,周沢垫的钱就应该还给他。吴丹把钱给周沢送回来。不甘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周沢似笑非笑,“你在跟我说吗?”
吴丹脸一红。
她看向周沢旁边一声不吭的钟栀,很小声地道了歉。
钟栀点点头,冷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吴丹脸色很难看,但是她有错在先,也就忍了。
可能是大家都很愧疚,之后同学们对钟栀的态度就好了很多。钟栀却很沉默。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太容易受到他们的接纳,但是这件事还是给钟栀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这件事之后,钟栀想明白了一件事。
虽然事情跟周沢无关,但麻烦确实是从周沢载她上下学开始。她大概率已经成了他烂桃花的殃及池鱼。所以当周沢下午放学照常载她回去,她拒绝了。
“为什么?”周沢烟波流转,拎着书包懒洋洋地歪头注视着她。
钟栀低下头,不与他对视:“我坐公交。”
钟栀不想牵扯到周沢,真实的理由说出来会显得很白眼狼。毕竟周沢也帮了她。所以她委婉点儿:“这样放学以后也不用花很多时间等你。”
周沢一下被刺中。
他放学后要打篮球,至少会在学校滞留半到一小时。敛了笑容:“在学校做题和回家做题,一样的。我载你还能省钱,公交一次多少钱?你一天得四次吧?你数学那么好,一年下来多少钱你算得清吧?”
这下轮到钟栀的膝盖被刺中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可以骑自行车。琢磨着可以买一辆二手的。
钟栀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会很快付诸行动。星期六,她一大早去南城最大的二手市场问过,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只要一百二十块。她只要打一天工,就能省一年的交通费。
去蛋糕店一天,当天下午下班,钟栀就把那辆粉红色自行车骑到了周沢的面前。
两人在自行车棚碰面时,钟栀有点骄傲。
扬起了下巴,说了句:“哪天你不想骑车,我载你啊。”
周沢听到这话眼睛立即就眯起来。把外套往钟栀的篮子里一扔,下车就把自行车锁啪嗒一声锁上,然后一屁股跨坐到钟栀的车后座上:“正好,今天不想骑,你载我吧。”
钟栀:“。”
他一只手直接揽住了钟栀的腰。感受到她身体痉挛似的僵硬,他无声地勾起了嘴角笑:“对了,你骑慢一点,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
钟栀:“…………”
第9章 第九只流浪猫 叫你色迷心窍!
班费的事情给钟栀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不止是跟吴丹杨思雨的关系,还有跟周沢的。
钟栀之前虽然会多关注周沢,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听到他的名字会竖起耳朵,瞥到他经过目光会不由自主追过去。之前没觉得他交女朋友有什么,现在听到周沢跟哪个女生关系亲密就会莫名心一酸。她隐约意识到不应该,但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偶尔会在发呆的时候想起周沢那天似笑非笑的脸,回想周沢抓一把钱丢吴丹时的表情。钟栀很清楚这是什么,但她只能克制。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没有少女怀春的资本。
尽管一再躲避,但周沢就像个阴魂不散的背后灵,无论哪个角落都会遇上他有关的事。
运动会这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钟栀作为高三一班的通讯员,负责给班上的运动员们写加油稿。这个任务本来是文艺委员苏清嘉的。但是为了表示对新同学的接纳,班长把任务交给了钟栀。
虽然是秋天,天晴的时候太阳却很晒。钟栀抱着一本英语参考资料坐在高三一班的休息区躲太阳。阳光透过银杏树的缝隙漏下来,在课桌和钟栀的肩膀上留下亮眼的光斑。
钟栀眯着眼睛,一边心里默念单词一边听着来往的动静。
加油稿要随时写,一个比赛项目写一张,有时候是两张。再由通讯员拿到广播处当众念。虽然很简短,二十个字就行。但因为全校广播,趣味性和文采都是必要的。钟栀英语不行,语文却很好。送了三张加油稿上去,都挺新颖。汪宇才放心。
“一上午最多五项比赛,你看着写就行。”汪宇对钟栀的感官还挺复杂的。既愧疚上次全班孤立她,又觉得她性格很孤僻,冷冰冰的。
为了同学关系融洽,他硬着头皮跟钟栀打好关系。
钟栀没他这么复杂的情感,她满脑子就只有十天后的月考。那天吴丹说她学习不好这件事,她梗了很久。
第四张加油稿交上去,有一群女生打打闹闹地躲到了休息区。
高三一班的休息区空位子很多,十几张桌子排成三排。女生们见栀坐第一排,划清界限一样全挤在第三排。零食饮料在班级牌子的旁边,其中一个女生过来抱走一堆。杨思雨拿出一套塔罗牌,还有笔和纸,笑着说要给她们算命。
“运势,爱情,学业,财运都能算。”杨思雨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包里一堆招桃花的幸运石,“星座速配也可以。姐姐我可是专业的。算不算?”
“这怎么算啊?”王晓菲跟她形影不离,“感觉牌很高级的样子。”
“当然啦,国外订做的塔罗牌。有大师开光的!”
杨思雨飞快地洗牌,然后开始问星座:“搭配星座看,更准。”
“我先来我先来!”闫珊珊对这种玄学痴迷的很,“我水瓶座,算爱情,看桃花。”
杨思雨将一打塔罗牌摊开放到闫珊珊的面前,让她从中随意抽取七张。
她盯着牌面看了很久,似模似样地开始解说:“十月份水瓶的爱情运势很旺哦。宝剑七。这个人,会给你一种震撼的感觉。你们其实认识很久,或者说你暗恋他很久。他最近可能注意到你了,也开始关注你。但他的性格有点飘忽不定,你可能会患得患失……”
闫珊珊的表情渐渐凝重,好像被戳中了。顾不上羞涩,她连忙追问杨思雨:“那我该怎么办?”
“牌面看来,运势还是好的。”杨思雨眨了眨眼睛。
一看闫珊珊被算准了,其他女生立马就信了。围着杨思雨焦急的要求先算。钟栀眉头皱了皱,觉得有点吵。她默默地站起来,准备去安静的角落里看书。
王晓菲却突然喊了一声:“能给周沢看吗?”
提到周沢,杨思雨的声音都变得忸怩了,“不行的,塔罗牌要本人亲手抽才准。”
“啊~看星座嘛!”王晓菲撅起嘴,“不算太准,就星座看一下。星座搭配生日看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也挺准的。”
“我也想知道,”闫珊珊拽着杨思雨的袖子,“说说呗。”
钟栀保持弓着背的姿势半站在座位上,默默地又坐回去。
“周沢是双鱼上升水瓶。特立独行,想法与众不同。但又充满爱心,非常重视精神层面的需求。”
杨思雨把周沢研究得透透的,不情不愿但又滔滔不绝,“他的性格和灵魂孤独又敏感,心思诡辩但又不落俗套,让人捉摸不透。极度浪漫,追逐爱情。没有遇到对的人会很花心,遇到对的人会奋不顾身孤注一掷。偶尔会表现得神经质……”
钟栀默默的听着,竟然觉得跟周沢还真有点匹配得上。
“哇,说的好像周沢啊。”闫珊珊捧住脸,“完全就是周沢的翻版。”
“可是双鱼男不是星座最渣吗?”
“那你搞错了!”杨思雨义正词严地为心上人正名,“最渣的是双子男。双鱼只是感情充沛,喜欢恋爱。”
“好吧好吧,那看看他的速配,双鱼速配!!”
杨思雨抿了抿嘴,“天蝎和巨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