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逗她,便笑说,“我设计的建筑,你都去看过了?”
“……”叶青棠抬手端起可乐,吸了一口,方说,“在美国和国内的看过,其他国家的时间来不及。”
“有什么感想?”
“感想就是,我那么喜欢一芥书屋,是有原因的。”
“嗯?怎么说?”应如寄稍稍坐正身体。
“除掉那些不是由你主导的作品,早期由你主要负责的设计,还没有形成一个特别统一的风格,你好像还在探索,如果一端是个人主张,一端是用户需求的话,你在这两端形成的一条线上的坐标是不固定的,会经常偏移。”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一条线,“而一芥书屋就恰好在中间,是一个和光同尘的作品。它好像没有特别惊世骇俗的突破,但实际上每一个细节哪怕偏差半分都会失去它整体的味道。它的特质和你的个性是完全契合的,距离感与平易感,在地性与特殊性,实用性和审美性……每一个点都非常平衡,非常完美。”
“你是夸建筑,还是在夸人?”应如寄笑问。
“当然是在夸人。”
叶青棠看着他,眼里有光,源于一种由衷的崇拜,而应当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这样一种崇拜。
吃完东西,叶青棠去刷了个牙。
她从浴室出来,在门厅找到应如寄。
他正蹲在那儿,捏着美工刀拆快递。
“你买了什么?”
“给你的礼物。”
叶青棠往他背上一趴,他伸手将拆出来的两只正方形的盒子递给她。
她接过,先随意打开了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又赶紧打开另外一个。
那是两个不到巴掌大小的毛绒玩具,都是Q版的,一只黑猫,一只地鼠。
应如寄说:“照你画的图找人定做的。”
叶青棠爱不释手地摩挲片刻,将它们脑袋对脑袋地碰了一下。
“应如寄。”
“嗯?”
“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早……”她抬眼看他,“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可以吗?”
应如寄笑,“求之不得。”
第34章 -34- 什么味道的太妃糖
-34-
应如寄习惯性地打开了衣柜门, 看见挂了满柜的女式衣物,反应过来这两扇早已专门腾了出来给叶青棠用。
他合上柜门,意识到什么, 朝餐厅里喊了一声,“青棠。”
“嗯?”叶青棠拖长声音应答, “怎么啦?”
“你在化妆?”
“嗯。”
“没事, 你先化吧。”
应如寄从旁边柜门里拿出件衬衫换上,在扣袖口的纽扣时, 叶青棠旋着口红走了进来,问道, “怎么啦,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搬家是个大工程, 至少对叶青棠是如此, 那间八十平米的公寓里塞满了画册和影集, 仅仅是想象一下打包的工作量,就让她望而却步。
而应如寄的意思是,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先跟家里报备了再搬, 她答应下来, 说那就先留宿, 这总没有问题?
于是, 为了方便留宿,叶青棠时不时会带一些常用的洗漱用品、护肤品和衣物过来……
就在方才, 等应如寄意识到,除了书、秋冬衣物和带不走的家具家电,能搬的基本都已经搬过来了。
应如寄注视着叶青棠,她走到了穿衣镜前,抿了抿涂抹在嘴唇上的口红, 他问:“下周就到你生日了,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你要安排我吗?”她抬起小指指腹,轻轻擦拭唇沿,擦出柔和的过渡。
“我想跟你父母吃个饭。”
叶青棠转头看他。
“某人一借宿就借宿快一个月,叫你跟家里打声招呼,也不知道你说了没有。不管你说没说,总之,瞒着女方家长偷偷跟人同居,不符合我的行事原则,这个礼数我得补全。”应如寄动作稍顿,“……只是吃顿饭,打声招呼,没有其他的意思。当然如果你觉得有压力,我尊重你的想法。”
叶青棠凑了过来,歪着上半身凑到他面前,笑说:“要是我就想一直地下恋,应老师你打算怎么办?会再甩我一次吗?”
“我会考虑考虑。”应如寄煞有介事。
叶青棠笑说:“那你去我家里吃饭好不好?我妈是知道的,我有跟她说,我爸还不清楚。我没法预判他的行为,他开明归开明吧,但我高中的时候,他冲来我家里玩的男生甩脸子也是有的。所有我只负责把你领回去,不管发生情况,你自己负责应对。”
“管杀不管埋?”
“没、错。”
叶青棠见应如寄已经穿好了衬衫,顿时又想捉弄他,她手指抓住他的衣领,踮脚,将一枚饱满的唇印印在他的颈侧,赶在他伸手来捉她之前,她已敏捷地一闪而过。
应如寄扬起下巴,对着穿衣镜擦拭那口红的印记,没擦干净,沾得手指上都是。
他走去餐厅,拿了餐桌上的湿纸巾试了试,这才擦去。
当时装修的时候,没考虑过这里有一天会住进女人,是以也没安置梳妆台,而叶青棠嫌在浴室里站着不方便,是以常常直接就在餐桌这边化妆了。
此刻她已经化完了,正将衍了一桌面的化妆品一件一件收进化妆包里。
应如寄走到她身后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紧接着轻掐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
为报复她方才的举动,他吻花了她完美的唇妆。
-
下班后,应如寄开车去接叶青棠。
叶青棠有个海外的包裹填写的是观澜公寓的地址,需要先过去一趟。
等在快递点拿了包裹,又顺便上楼去拿几本要用的书。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叶青棠就没在自己的公寓里睡过一天,缺乏打扫,屋子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应如寄是第一次进她的次卧,据她说是作书房之用的,但看层层叠叠堆起来的瓦楞纸盒,这里分明更像是一个仓库。
叶青棠翻了几下,屋里尘埃四起,应如寄打开了窗户通风。
“要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才知道放在哪里。”叶青棠叫他自己随便翻翻,稍微等她一下。
这房间里有书桌有书架,看来最初是正儿八经地打算做个书房的,但明显叶小姐现在生活、办公、娱乐都在餐桌上完成了。
应如寄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了靠墙的置物架上。
那上面有只白色礼品袋,殊为眼熟。
他走过去,拿下来一看,果不其然。
“这个我能拿走吗?”应如寄问。
叶青棠抬眼一看,“不能。你都还给我了,哪里还有再拿走的道理。”
“原本就是送给我的,不给我就摆这儿吃灰?”
“吃灰也不给你。”
“那怎么才能给我。”
“哄我高兴。”叶青棠翻着纸箱子,一副打定主意不肯轻放过的架势。
应如寄走到她面前去,声音沉沉地落下来,“诚心跟你道歉好不好?那时候我怎么敢收,本来想忘掉你就很困难。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就是吃准了这点,所以故技重施。”
“……我以为你是嫌我没新意没诚意。”
“怎么会。”他低下头,伸手去捉她的手,“……你哪怕只用认真看我一眼,我都会觉得诚意十足。”
他将她手绕到他背后去,她小声提醒说自己手上有灰,他没说话,只将她合入怀中。
她低声,像难释怀地说道:“……你错过我的两届书展了。”
“以后每一届都不会再错过。”
他低头温柔地吻她。
应如寄替她抱着一摞书,手提着礼品袋离开观澜公寓。
到住处,阿姨刚将饭菜做好——长期吃外卖或者外食不叫个事,应如寄又不能一直劳烦丁阿姨两头跑,就另找了一个家政阿姨,负责打扫和做饭。
阿姨不住家,每日中午过来打扫,晚上过来做饭,待他们吃完收拾过厨房就会离开。
餐后有水果,应如寄叫在郊区过隐居生活的朋友寄来的樱桃。
那樱桃晶莹剔透,盛在透明水果碗里,引得叶青棠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更新了沉寂好多天的朋友圈。
她衔着樱桃,凑近去喂应如寄。
应如寄分不清她与水果,哪一道更开胃,一并欣然笑纳。
叶青棠先去洗了澡,冷气吹得皮肤上的水渍蒸发,带来微微紧绷的凉意。
她靸着拖鞋走回到客厅里,却见应如寄正斜靠扶手跷腿而坐,膝头摊着那拒而复得的生日礼物。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转过头去,原本也想再“评鉴”自己的画工,却又不自觉去看他,他像是一块净玉,有玉的质地与光泽。
她嫉妒他只看画不看她,于是两手捧住他的脑袋,用力地扳过来,亲上去。
应如寄笑,拿起画本给她腾位置,让她在自己膝头坐下。画本被摊在扶手上,他们侧身去看。
应如寄问:“你那时候不是在准备展览的事,哪来工夫画这个?”
“回家之后每天画三个小时。原本还有很多张的,草稿都打好了,时间实在赶不上,只能砍掉。”她翻到倒数第二页,“你喜欢我给你添置的东西吗?”
“喜欢。”应如寄实则只在看她。
他伸手,阖上了画本,“啪”地一声轻轻扔在茶几上,他侧低下头,垂眸,嘴唇轻碰她肩头的皮肤,一边低声问,“今天想玩什么剧本?”
他想以快乐弥补她。
“今天……”叶青棠脚趾蜷缩,因他的下一步动作,“……什么都好。”
她面颊凑近他的呼吸,只想要他快一点吻她。
夏天将到了,叶青棠怕热,冷气总是开得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