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储区是做什么的?”
“卖书,不然单单一年两届的展览,周期长回款快,要喝西北风了。”
应如寄笑说:“现在卖书不是最不赚钱的行当?”
“是的。不过我们卖的书门类比较特殊,算是在长尾的最尾端了,一般书店都没货,没竞争压力。然后国外进口的书还能勉强赚一点差价,能糊口吧。我下一步准备做文创了,这个来钱快。”
应如寄微笑看着走在身侧的人,凡提到工作,她总会充满分享欲。
她有一种能力,能将天真与慧黠完美融合,就像她从事的行业偏僻又冷门,自带阳春白雪的格调,但她这么坦荡地提到“文创来钱快”,又无半点市侩。
进了电梯,应如寄腾不出手,说:“帮忙按一下18层。”
叶青棠伸手去按钮,应如寄注意到,她指甲的颜色换了。
楼层一梯两户,应如寄住1801。
推开一道消防门进去,才是入户门。
消防门和入户门之间,还有3个平方米的空间,基本等同于赠送的入户玄关。
这里可用不可占,没作改造,放置了黑色地毯,黑色鞋柜,灰色皮质圆形换鞋凳,和一只形状不规则的克莱因蓝亚克力雨伞收纳桶。
应如寄将两只纸箱稍稍抵住墙壁,左臂单手抱住,腾出右手指纹解锁。
开了门,将纸箱卸到门厅的地上,应如寄说“请进”,却顷刻犯了难。
片刻,他拉开鞋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双亚麻质地的布拖,“只有我的拖鞋,将就穿一下?”
尺码大了好多,叶青棠趿拉着不跟脚,很费力。
她干脆不穿了。
应如寄垂眸看一眼她踩在门厅灰色地砖上的光-裸的脚,提醒说:“三天没打扫了,有灰。”
“没关系。”
叶青棠松手将链条包丢在玄关柜上,赤脚轻快地走进去。
黑白灰三色为主,灰蓝做点缀,中和了空间的冰冷感。
“你自己做的装修么?”叶青棠问。
“我没空,丢给一个朋友全程包办的。”应如寄抬手揿下了总控开放,LDK一体的空间,灯齐齐亮起。
“喝点什么?”应如寄走过去拉开冰箱门。
叶青棠跟了过来,挤在他身旁探看。
比她以为的要丰富,纯净水、啤酒、椰子水、果汁都有。
叶青棠在冰箱门上的置物格里,发现条形包装的冷萃红茶,“我要喝这个。”
“晚上喝茶不怕睡不着?”应如寄笑问。
叶青棠转过头来,眼眸明亮,像是被冰箱里洁净淡白的光照亮,又像是凭空地升起一轮小月亮,“……今晚会早睡吗?”她笑问。
应如寄垂眸,目光滑过她的鼻尖,往下,看见她被颈上细细银链烘托出的分明锁骨。锁骨之间微微凹陷的地方,陷落着串在银链上的小吊坠,仔细分辨,是个“L”的形状。
应如寄没有回答,视线转向冰箱里,“还要别的吗?”
叶青棠笑着伸手拿出了一瓶椰子水。
应如寄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拿到中岛的水槽去清洗。
片刻,叶青棠又过来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了,只着白色的露脐吊带小衫。
她拆开了椰子水,喝了一口,放在台面上,而后凑到他身边,“我洗个手。”
两只素白的手,伸到了水龙头下。
应如寄顿了顿,自己先往旁边让了让。
流水之下,她新做的指甲油,呈现出一种熟透的、微微发紫的浆果的颜色。
应如寄将玻璃杯倒过来,甩了甩水,轻置于一旁。
叶青棠洗完手,刚要收回,忽觉应如寄往她背后迈了一步。
一条手臂往她身旁的台沿上一撑,而另一只手自身侧探过来,伸向水槽,一把扣住了她仍在清凉流水下冲淋的五指。
叶青棠整个人顿住。
那只手关上了水龙头,紧跟着抬起来,去搂她的腰。
手上还沾着水,挨上的时候,她忍不住一缩,下一刻,她感觉到了紧贴着腰上皮肤的玻璃表盘,微凉而坚硬,颤栗之感瞬间从脚趾窜上头顶。
她手掌撑在台沿上,微微躬身。
耳畔浮动微热气流,应如寄低头,那撑在她身侧的手抬起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她顺势回过头,迎接他的吻。
许久,叶青棠轻轻一推。
“嗯?”
“我想先去洗个澡,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叶青棠轻笑说道。
应如寄松了手。
叶青棠拉下上衣,“有合适借我穿的衣服吗?”
应如寄又似被难住了,片刻,将她带往衣帽间。
他打开一扇衣柜门,正准备挑一挑,外头手机来电声音骤然响起,便说:“我接个电话。你自己先看看?”
电话是楚誉打来的,问东城项目的情况。
应如寄多聊了会儿,等挂断电话,再回到衣帽间里,叶青棠已经进主卧的浴室去了。
换衣凳上,散落着她的衣服,一整套,从里到外的。
应如寄回到岛台那儿,继续清洗杯子。
洗完之后,将那条冷萃红茶帮叶青棠泡了。
紧跟着走去门厅,将那两只纸箱搬进书房,整理里面的东西。
十多分钟后,觉察到外面人影晃动。
应如寄刚要出声提醒,叶青棠已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应如寄抬眼,一顿。
叶青棠穿了件黑色衬衫,衣服很长,下摆及大腿。
打湿的头发不再那样不驯服,柔软垂落,还滴着水。
“我好像没有找到吹风机。”她笑说。
应如寄放了手里的东西,朝门口走去。
叶青棠就跟在他身后,赤着脚,悄无声息,只有一脉一脉的香味,是他惯用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气息。
经过衣帽间时,应如寄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凳子上被她换下的全部衣物,依然原原本本地丢在那儿,一件也没动。
那么……
应如寄走进浴室,找了找,在毛巾架的上方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随手放上去,被毛巾挡住了的吹风机,插上插头,递给叶青棠。
叶青棠打开吹风机。
呼呼的暖风中,她从镜中看见应如寄没有出去,而是抱臂倚在浴室门口,嘴唇启合,说了句什么。
“什么?”她将吹风关掉。
“我说,我有个问题。”应如寄声音听似平静极了。
“什么问题?”
应如寄目光扫过来,看向衬衫的下摆,示意着问她,那底下穿的是什么。
没有在光明处见过这样的应如寄,神情冷静,但眼眸深黯,蛰伏狩猎欲。
或者其他,更危险的情绪与预兆。
叶青棠笑出声,声音像是微微融化的钻石糖,“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确认一下呢?”
第10章 -10- 功名应如寄,诗酒作浮生……
-10-
应如寄一步迈进来,叶青棠只觉头顶灯影都似跟着晃了晃。
温热呼吸自耳后挨近,他的手掌直接探来,获知无所阻隔的真相。
叶青棠一下站立不稳,手指在台沿上用力撑住。
她看见镜中的应如寄微微挑眉,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
他的指尖微凉,叶青棠看不见,全凭想象。
这只手的样子早烙印在她脑海里,修剪得短而干净的指甲,分明的骨节,以及用力时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
镜中自己的神情渐渐失陷,眼里水雾漫漶。
而与之相对,应如寄则十足的冷静,倘若他是医生,单看表情,会以为他正在聚精会神执掌一台须得精准操作的外科手术。
但叶青棠知道不是,他没有那样冷静,腰后相抵的触感已经出卖了他。
叶青棠笑了声。
“笑什么?”应如寄沉声问。
她洗过的头发比干燥时颜色深,散发着如雨后柑橘一般的湿润香气,将他的呼吸牢牢盘踞。她偶尔后靠借力,头发便将他胸口的衬衫也打湿一片。
叶青棠呼吸散乱,“我在想,应老师你果然是摩羯座。”
她用星座的刻板印象来套他,意指他很闷骚,他就干脆也用这套学说回敬,低笑说道:你还能说得出话,看来我还不够勤勉。
*
叶青棠眼神失焦,好一会儿才回神。
应如寄旋开水龙头洗了手,看她好似站立不住,便两臂用力,直接将她打直扛了起来。
顿了一下,又腾出一只手拔下插头,拿上台面上的吹风机。
进了卧室,应如寄将叶青棠放下,单膝抵跪在床沿上,伸臂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在床边柜旁的插座上,再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