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道闸,在单元楼下的花坛旁边,见到了许鹤同。
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马甲,领下别着的绢花也没摘。虽然喝酒喝得脖颈子都红了,但人还是笔直坐着,没什么醉相。
几年不见,这人酒量大涨。
还记得他头一回喝酒,醉得眼睛发直,人也亢奋得不像话。
那时候她跟同学在外地旅游,他打来视频电话,在屏幕那头软声软气拉着长音喊她,还说了很多不要脸的dirty talk,隔着电话抽干她四肢的力气,让她也染上他那份浓浓的,放肆的醉意。
回来之后,他攒了浑身的劲,扣着她做了一回又一回,实实在在让她体会了什么叫被榨干。
而这回,他迎着她的视线站了起来,双眼浓漆深邃,鬓角明晰。
“你怎么还在这?”周绾梨抱着外套,诧异地问。
“谁送你回来的?”他声音低低的,带些沙感。
“管这干嘛?”周绾梨伸手去包里掏门禁卡:“喝醉了早点回家醒酒,坐这里当心吓着小孩儿。”
“我在等你。”
“等我?”掏包的动作一顿,周绾梨抬起头。
第9章 回头草 下次别穿黑色
【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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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同眼底变得潮润润的,像酒上了劲,湿气涌到头顶:“上回找钥匙是真的,但快递确实是故意寄错的,还有那天到楼上吃饭,也是特意去见你。”
忽然听到这些,周绾梨皱起眉来:“喝大了?”
“你为什么总要抢我的话,又不让我把话说完?”许鹤同双唇贴得紧巴巴的,他的嘴唇很薄,唇线有蜿蜒的清晰感。
“我想过你,很多回。”他直接弯下腰来,平视着她:“过去四年,你想过我吗?”
有外卖小哥打着手电经过,见这双男女对峙一样地站着,于奔跑中好奇地探了视线过来。
“当然有。”周绾梨飞快地答了三个字,接着揪住他往旁边站了站,掩进绿丛里。
“可你今天连看都不愿意看我。”许鹤同拦在她跟前,低垂着的眼里激荡着执拗和委屈,让人心脏一麻。
今天在台上互动的时候,她直接跳过他选了别人,甚至接亲的时候,连他的车都不肯上。
熟悉的旧表情跃进眼帘,周绾梨逃开视线,哝哝地压着声音:“我不得避嫌?否则你……”
“那现在呢?”许鹤同打断她:“你如果要听我的坦白,那从你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该怎么再见到你。”
周绾梨沉默了下:“我以为,你不想吃回头草。”
这话过后她听见他长出一口气,接着一臂揽过来,另只手掌贴着她的后颈,狠狠压上她的唇。
他那两瓣嘴,可真软啊。
但这样唇齿被撬开,酒气也递了过来,周绾梨伸手掐他大腿,还紧着皮肉拧半圈。
许鹤同吃痛,嘶一声按住她:“淤了。”
周绾梨红着脸往后仰了仰:“酒醒了?”
“我没醉。”许鹤同虽然微微喘着,但说话字正腔圆。他把她拉回来,贴着她的嘴角复述一遍:“我没醉。这几年我参加过很多酒局,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周绾梨哼了一下,伸手推他:“耍流氓呢?我答应你了吗就亲?”
许鹤同偏了偏头,把脸埋去她的肩窝,声音像从瓮里发出来一样:“那我醉了,要上去醒醒酒。”
这样耍赖的姿势,鼻息全喷在周绾梨的脖子上,皮肤表面生出那刺刺挠挠的温感,让她心里也长了草一样,拔来动去。
像乱打太极似的,一套没章没法的拉扯来回之后,俩人就这么复合了。
回到家的时候,周绾梨脸还红着,被关女士一眼睃过来:“你也喝了?”
“嗯,后来喝了一点。”周绾梨强自镇定,还坐客厅跟爸妈扯了会儿闲篇,这才慢悠悠离开沙发,跑楼上去了。
打开手机,看到许鹤同的未读信息一条:「到家了。」
她关上门回复:「喝成那样,确定没开错门?」
换完伴娘服回来,周绾梨收到许鹤同发来一张浴室的照片。照片的焦点,是块方方正正的肥皂。
「应该没错,这东西可以作证。」对话框里这样写。
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在用这玩意儿。
周绾梨问:「你在洗澡?」
「洗完了。」
「内裤穿的哪条?」
「你确定要看?」
这么推拉着问,周绾梨便想起以前躲在被窝看他提裤子的那些时刻。尤其提内裤时,那点儿颠动大象鼻子似的,好像说战随时就能战。
色气上头,她搓了搓脸,开始噼啪打字:「就怕你不好意思拍。」
……
复合后的头一个夜晚,并不比分手后的那个夜晚要来得轻松,同样磨人,同样辗转。
想彻夜聊个不停,但又都克制着,下意识保持住微妙的距离。
破镜重圆,既有旧梦重温的微醺,又有无法名状的新鲜感,双重的情绪剂量之下,直让人数着时间等天亮。
幸好转天调周六的休,还有一天可以浪。
起得有点晚,午饭后借口跟同事有约,周绾梨跑下楼,出了小区。
她穿着简单的工字背心裙,脚蹬一双低帮球鞋,手里拎着件衬衫外套,随性又甜爽。从小区出来就这么段路,频频惹得异性回望。
路边,一辆GLC的车窗打下来,驾驶位上的男人侧头:“黑车三折,要上吗?”
“你认不认路?”
“去哪里?”
周绾梨打开手机,地图上显示的,是一间男执事桌游体验店。
车门被打开,主驾位的人不顾几米外的摄像探头,绕过车头把她抱进副驾,再亲自给她系好安全带:“坐着,这就带你去。”
大约半小时后,车停在了湿地公园前的一片空地。
周绾梨不轻不重地睨过去:“走错道了吧?这是我要去的地方?”
许鹤同解了安全带,越过操作杆握住她的手:“姐姐想要什么服务?”
“神经病,”周绾梨啐他:“哪个是你姐姐?”
“那叫什么,周妹妹?”许鹤同幽幽睇过来:“昨天费三那个发小,好像就这么喊你的?”
眼神撞在一起,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哀怨与控诉,在此刻都成了情趣。
笑意到了嘴角,周绾梨试图抽出手:“少占我便宜,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好不好?”
“可你是我学姐。”许鹤同手上不松,人也靠近过去:“怎么脾气见涨,一见面就呛人?”
他的气息灼灼罩了过来,周绾梨抬眼就掉进那双火光葳蕤的瞳仁。他伸手,擦过她头顶的发,再沿着颈线抚上她的面颊。
过了面红耳赤偷吃禁\果的年纪,生涩早被青春时的彼此相互啄掉,接个吻也早已是家常便饭,甚至昨天还算预习过,但这回唇与唇再接到一起,或吮或咂,都促就了喘\息上的交织。
软与韧切换着,平息的间隙,两人额角相抵,双双笑开了。
“真想去找什么男执事?”
“对,想体验下富婆的快乐。”
“那敢问这位富婆想要什么样的快乐,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
周绾梨勾他的衣领,目光往下:“富婆喜欢钢丝球,你受得了吗?”
她又是这样,开口沾荤,十足女流氓的腔调。
许鹤同开口前,耳根先微微发烫了:“在车上,就怕你受不了。”
周绾梨笑出声,马上被那害羞的人捏住嘴重重地嘬了一下,才结束了这段不正经的对话。
来这里是要扎营的,帐篷支好,后备箱里的水果和饮料摆在小桌子上。
虽然不是周末,但草坪上也不少见聚会或遛宠物的,这种环境下的喧嚣只叫做热闹。俩人坐在折叠椅上,惬意得四仰八叉,放到人群中就像寻常情侣,从来没有分开过。
“所以你是在设计院待了半年,就跟季鹏出去单干了?”
“嗯,不到半年。”
“是季鹏拐的你?”
“我拐的他。”
周绾梨斜了斜眼:“那你还挺果决。”
“比起果决,更像一时冲动,头脑发热。”许鹤同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很困难,全靠找我爸借的钱,才慢慢撑了下来。”
周绾梨嘴角微顿。
许家父子关系有多差,她是再了解不过的。对许鹤同来说,向父亲开口借钱,不会比从正经投资人拿钱容易多少。
“伯父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喝,从来不委屈自己。”许鹤同语气平平,话里的情绪也很淡。
静了一会儿后,周绾梨才又问:“你快递都寄到了,为什么又叫司机来拿?”
突然听到这话,许鹤同身体僵了下,小幅度地别开脸。即便是墨镜遮着,还是能看出他有些难堪。
能为什么呢,无非是别扭和放不开罢了。
周绾梨憋着笑,肩膀一点点移动的时候,眼睛往他搭在扶板的手上招呼。
手背皮肤薄但骨感强,筋脉和指骨交错,不管是伸直还是屈着,看起来都清秀利落,又不缺力量感。
于是她的手臂也挪了挪,弹琴一样慢慢爬到那双手上,在手背揪起点肉,往上提了提。
遮阳帘下,许鹤同回过头来,打下眼观赏她这无聊的行径。须臾,他动动嘴角:“大点劲。”
周绾梨是个听话的姑娘,立马滚动着找到肉最多的地方,但拧的动作才预备,突然内腕被人顶了一下,手指就抓了个空。
手腕被手心推着,扳出肤面摩擦的干燥声响,接着整只被握住:“这手还有点用,别给我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