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喝腻了,忍痛割爱给你了。”伊文不以为意地递过去。
郑青宇正晃着杯子里的红酒,一派悠然自得:“裴总,是要干杯来了?”
裴骁南站在那儿,身姿笔挺,肩宽腿长。
不笑时,更显得眼窝深邃,自带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他嗓音凛冽:“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裴骁南漫不经心地将可乐拿在手里晃了晃,气体翻涌后,修长的指节扣在拉环上。
郑青宇也不敢忤逆,跟小狗摇尾巴似的凑过去。
刚一凑近,可乐喷洒出来的汽水儿就糊了郑青宇满脸。
剩余的可乐还在冒泡泡,一路顺着他修长白皙的骨节往下淌。
“不好意思啊——”
裴骁南甩了甩手,凝视着他:“没拿稳。”
郑青宇这就明白过来裴骁南的意思,连忙道歉:“裴总我错了,今晚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妞那么没眼力见儿啊,偏偏去动你看上的女人,真不是我故意设计的,就算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得罪您是不是?”
见裴骁南咬着根烟,尚未点燃,郑青宇又狗腿地打开打火机匣子,把橙红的火凑过去。
郑青宇点头哈腰,问道:“裴总这回是认真的?”
裴骁南两指间夹着根烟,呼出朦胧的白气,丢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试试看。”
不知道是跟那小姑娘试试看,还是敢动他的人试试看。
郑青宇一噎,最终宣布水下憋气时间最长的是穿橙色泳衣的女人,足足憋了两分半钟。
知道今晚得罪了裴骁南,郑青宇给了自己一个找补的机会,对翘首以盼的女人说道:“得,今晚就到这儿,谁赢了奖励来我这儿领。”
夜凉如水,热闹终于消停。
裴骁南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才带着时晚寻上了那辆黑色路虎。
路边的光景一路后退,如同倒带的磁带,将路边的喧嚣隔绝在外。
时晚寻也有些累了,微微阖眼,靠在座椅上,睡颜恬静乖巧。
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他深邃的眼眸微眯,整个人挂着森然的笑意。
裴骁南跟司机叮咛了声:“停车,买包烟。”
西城夜晚的街道还算热闹,有路边摊炒着热腾腾的炒饭,还有卷饼、麻辣烫的香气,使这座不怎么安宁的城市难得有几分烟火气。
毕竟在境界交际处,小贩们来自天南地北,说着各异的语言,无非是为了谋生二字。
眼看着又要下暴雨,摊主们很快支棱起挡雨的篷,忙活得热火朝天。
时晚寻迷迷糊糊醒来,以为到地方了,也跟着下了车。
身后骑摩托车一路飙车,速度算得上风驰电掣,差点撞过来。
裴骁南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直接攥着她胳膊,往自己身前拉。
她没站稳,肩膀撞上他胸腔,感知到男人骨骼的温度。
“怎么也不看路?”
他话声很轻,但没有斥责的意思。
“没注意。”
时晚寻想去看那辆车行驶过去的车,却听到裴骁南低沉的警告声。
“别回头,有人跟我。”
她一听,便知道裴骁南肯定是一早就注意到了。
凭借他敏锐的注意力,可能离开齐弘生别墅的时候,跟踪人的行踪就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只不过一直拖到现在才解决,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裴骁南倒像是习以为常。
他勾着唇,熟稔地跟摊贩做交易,顺便给了点小费。
烟盒上印着张女人的浮绘图,很是妖媚。
裴骁南的指尖啪嗒扣在烟盒上,笑意停在十点钟方向的巷子口。
他打开车门,给司机递了个眼神,“五分钟——”
时晚寻没懂他的用意,秀气的眉微蹙。
夜风阵阵,依次亮起的路灯静静矗立,而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妈的,谁派你来的——”
“老子问你话呢?”
“说不说,再不说你下场也不止这样儿——”
“……”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哎哟——手下留情……”
“是佧爷,佧爷派我来的。”
“西佧?”
“是,他人现在正在Hour酒吧呢。”
“他去Hour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您高抬贵手,我就是收人钱办事儿的,真不是谁手下,早知道这么难搞,我就不接这单了……”
五分钟后,男人撸起袖子,毫发未损,姿态恭敬地回来汇报:“南哥,解决完了。”
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拉长了男人傲然料峭的影子。
裴骁南语气闲散,敛起神色:“问清楚了吗?”
司机俯身过来,低语了句,告诉他是西佧那边派来的人。
“嗯,去趟Hour。”
他像是早已料到,胸中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时晚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她之前做的记者系列调查不知道跌宕起伏多少倍。
Hour门外此刻灯红酒绿,正是客流量的高峰期。
裴骁南拎着她去歇脚处换了身衣服,毕竟不能穿着还滴水的衣服去巡店。
酒吧内正在放着一首燥燃的舞曲,台下跟着蹦迪的正在兴头上。
时晚寻被堵在人群中,她穿着新换上棉质白色裙子,出尘不染,跟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另一个全场焦点是裴骁南,他穿梭过拥挤的舞池,跟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仍有人一个劲儿地往上蹭。
舞曲结束,舞台上的灯暗了一瞬,很快乐手拨动着吉他,磁沉的嗓音伴随着乐曲的节奏倾泄。
染了头灰毛的男人注意力完全不在演奏上,他的眼神逡巡在一众女人上,恍惚中便锁定了一个猎物。
“哟,好正点的妞儿。”
他看向的方向正是时晚寻所在的位置。
时晚寻略有些局促地坐在卡座上,反正身边守着个保镖,一时半会儿跑不掉,她只能在这里等裴骁南回来。
小姑娘有些出神地盯着酒柜上的酒,单手托腮,微卷的发尾遮住她小半张瓷白的脸。
灰毛心念一头,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妹妹,一个人来喝酒啊,哥哥请你喝一杯好不好?”
时晚寻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不喝酒。”
看样子还是个冷美人。
灰毛来了兴致:“不会喝酒还来酒吧啊,喝酒很简单的,多喝几回就好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脑后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砸过来。
“谁他妈动老子——”灰毛伸手摸了下后脑勺,下意识骂了句脏话。
“你裴爷——”
有人跟着起哄了句。
砸灰毛的物件就是个果盘里的苹果,裴骁南随意一扔,砸得倒是挺准。
此时,裴骁南换了身休闲衣裤,薄薄的黑色卫衣偏宽松款,两条衣帽绳垂在肩侧,衬得他少年气息浓郁。
可能是为了不引起那么多人注意,他特意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帽檐的阴影朦胧在他神情不太好看的脸上。
灰毛多少听过酒吧的易主,被砸的火气像是碰到了一场大雨,瞬间浇熄。
而后只剩下瘆得慌的感觉,没有人想在裴骁南风头正盛的时候得罪他。
灰毛躬身说:“是我不懂事,原来是裴爷的人。”
他看向一侧时晚寻,滚了下喉头:“多有得罪啊妹妹——”
时晚寻从心底反感那种不怀好意的接近,避开灰毛的视线,眼睛里只剩下极致的冰冷。
灰毛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这么巧啊,裴总的人我注意好久了,我要是看上了怎么办?”
来者正是西佧。
西佧盘踞西城已久,做人做事算得上有勇有谋,可就是太贪心,手下人也不敢得罪这种魔王。
听说齐弘生近来格外重视这位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他便也想来会一会。
西佧穿着身夹克皮衣,笑得轻挑:“一个女人而已,裴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往后生意要好做,可不就是靠多交个朋友么?”
都是做生意的,这句话一出,就知道背后肯定藏着交易。
裴骁南扬了下下颚,别有一番寓意地暗示:“听说跟您做生意,两成油水儿都捞不到。”
西佧冷笑:“这都是过去了,今日不同往日,裴总要是有意向的话,我七你三也未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