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嗯,北京户口,加分。
“哪所大学毕业的。”
“清华。”
“家里父母呢?”
“父亲早逝,母亲也移民日本。”
“职业呢?”
许露冲陆悠努努嘴,这丫头是不看新闻还是怎么滴。
“开公司。”
“房子呢?”
“没数过。”
季恺的话掷地有声。许露一旁差点呛出声来,季老板一脸正经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陆悠同样面无表情,“那个,我去趟厕所。”转身,拉着许露跑到离季恺远些的地方。
“露露,这不就是传说中有车有房,父母不在嘛!”她弯起眼睛笑。
“你问的也太详细了吧。”许露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陆悠本就是运动员,力气大的很,揽着许露的肩晃了晃,“露露,想什么,嫁了。”
“你这才见一面就把我卖了?”许露嗔怪。
“什么叫卖,你不喜欢季总嘛?”
许露吸了一口气,她对婚姻没有什么概念,可想着若自己以后回了岁家,又和季恺结了婚,两家关系有这般的好,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回了座位,季恺坐在她身旁,刷着手机。待饭局散了,他手插在口袋,在路牙边同她一起等司机。
清风微拂,带着早春的柳絮,飘在许露脸上痒痒的,她挠了挠脸,别过脸却见季恺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季恺歪着脑袋,“过关没?”
“嗯?”
“我在网上看,赢得女朋友闺蜜的好感很重要。”季恺不知怎么就冒出这样一句来。许露觉得好笑,“你还看这个呢?”
季恺道:“大数据给我推送的。”
她觉得神奇,一直以为季恺手机里应该都是工作,怎么还能给他推送这个。“你平时都搜什么,给你推送这个?”
搜什么?
季恺仔细想着,
女友喜欢什么?
如果女朋友生气怎么办?
哄女朋友的话?
十招教你拿捏女友?
他耳骨微红,“没什么。”
许露娇俏地挑了挑眉,搂住季恺的腰撒娇,“不会都搜我吧。”
季恺指尖点在许露的眉心,薄唇扬起浅浅弧度,“想多了。”
*
到月末,FG展会的事情更忙,季恺有时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许露半失业呆在家中百无聊赖。季恺总能在许露最无聊的时候,抽出空来出现在她家楼下。因为总是半夜,几乎和夜班的保安混了脸熟,到后来,保安都能认出季恺,熟络地打招呼,
“季总,又来看对象呐。”
有时,他下班很迟,许露早已睡死过去,他只得将睡得四仰八叉的许露捞起,摆正,将她圈在怀里,阖眼休息一会,隔日清早,又匆匆离开。
忽然有一日,许露被袁树的电话吵醒,说是季恒发了微博澄清。他的澄清声明很短,仅有四个字—没有关系。
袁树借机买了一大波水军,很快舆论便扭转,只是依旧有一小撮人坚挺地继续造谣。
四月初,江里游戏展会开幕。全国大大小小的游戏公司都去参加了这场盛典,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FG和TG。
北原在展会上展出了TG最新的手游,一款极其搞怪的小游戏,脑洞奇特,风格鲜明,玩法也很简单。
一时间,这个小游戏成为当日展会上最引入注目的一款。
时隔许久,季恺和北原再次在展会上相遇,北原的头发又换了颜色,蓝黑相间,扎眼无比。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清癯的身子立在TG展牌的一侧,接受着媒体的采访。
穿过拥堵的人群,他看到了FG展牌后的季恺,他冷着脸,双手环臂也在看自己。采访后,他主动前去,同季恺打了招呼。
展会上的人实在很多,他邀了季恺出门,递了根烟给他。季恺接过,一会,两人脸前便蒙上一层薄薄的烟。
“你这游戏做的不错。”季恺先开了口,嗓音沙哑。他仰起头,靠着门厅的柱子,由着烟丝入肺。
北原嘴角微微上扬,又轻轻克制住。他脸上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恃才傲物。
“你做游戏的风格倒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你说钟老师吧。”北原弹弹烟灰,蹲在台阶上,抬头看季恺。“之前钟老师来过我们大学演讲,也是他的演讲,给了我继续做游戏的动力。”
“这么说,老钟算是你启蒙人?”他说话声音很轻,有同孩子交流的耐性。
北原拨了拨自己的碎发,坦然承认:“是。”
他很难忘记,当年钟老师在学校演讲台上讲着自己游戏理念的样子,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人,眼里跳动的都是对游戏的执着和热爱。他大胆又朝前的想法,点燃了自己内心对于游戏的全部追求和热爱。
演讲会后,他揣着崇敬地心去找钟老师讲述自己许多幼稚的想法,但钟老师都极其耐心地听了,还一一给予了许多建议。
只是几年后,他听闻钟老师离开了自己创业的公司,最后也不知什么原因结束了生命。而当年他在日本宣讲的那个游戏,又由他人改进,宣发上市,在中国大热。
后来,他见到了这个改进钟老师游戏的人,此刻,他正站在自己面前,叼着烟不痛不痒地和自己谈起老钟。
他之前不了解季恺,总以为季恺同他人所言一般,偷走了别人的游戏,逼死了钟老师,直到他顶着压力做出了构思精妙的《不夜之城》。
“你很有天赋,”那个人淡然地同自己说,递给他一张名片,“不过,TG并不适合你。”
“你不会想在一些不懂游戏的人手下做事。”他补充。
北原接过季恺递来的名片,揣进裤袋。他斜着身子,良久,还是下定决心同季恺说,“上次那件事,抱歉。”
当时他改季恺的游戏,也是被马老五说动,幼稚地想替老钟“报仇”,让季恺也尝尝被偷走游戏的滋味。
只是他忽而意识到,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如人们相传的那般。
“也谢谢你。”季恺踩灭烟头,“没有TG那款游戏的压力,不夜城的故事也没有现在这么完整。”
北原僵住,随后又释然地笑了笑。季恺,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如果我去了FG,是不是可以多见几次许露。”他双眸闪了闪,“我可真是露露姐的老粉。”
季恺说:“嗯,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能安排你坐主桌。”
“……”北原扑哧一声笑出声,季恺这人怎么比自己还幼稚。
*
一整天的展会终于在FG团队介绍完游戏后落下帷幕,季恺终得以休息,高山又同他说,季恒那里也顶不住收购的压力松了口,匆匆发了长段澄清,孤城的许露的戏份也会如期全部放出。
季恺点点头,心里算是轻松了些。他本不怎么关注手机消息,但如今一有空闲,总会在网上搜搜许露的消息。
网上舆论风向变的很快,袁树买的水军服务到位,连什么夺位阴谋论搞出来了,剧情连贯的简直可以写本豪门小说。他正看的津津有味,屏幕弹出了岁荣的电话,岁荣压着情绪,
“小恺,老爷子这情况不太妙。”季恺心脏一阵紧缩,“我现在过去。”
第43章
◎家人◎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季恺坐在手术室门前,双手交叉,双腿焦躁不安地颤动着。手术中的灯亮着, 他的目光始终未从那里移开。
“季恺。”
熟悉的声音, 他抬头,见许露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站在他面前。她手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息。已是初春, 天气回暖, 她头顶上冒出大滴的汗珠。
喘了很久,她摘下半截口罩, “爷爷还好么?”
季恺摇了摇头。
她直起身子,朝季恺走了几步。季恺又闻见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桃花香, 他凑上前, 圈住她的窄腰,头埋进她怀中。
许露轻轻拍了拍他后背,“没事,我在呢。”
从前, 季恺总是会这样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别怕,有他在。此刻,孤岛般生活着的季恺可以这样表露出他无助的一面, 紧紧搂住她, 双肩轻颤。
原先季老爷子健康的时候, 季恺总不想见到老爷子, 这会, 他却很怕老爷子没挺过去。算起来, 老爷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两人等了许久, 手术室门打开,岁锦走了出来。他们赶忙走过去,“岁医生,老爷子怎么样了。”
岁锦摘下口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续还要观察。”
他目光落到许露身上,伸出手,摸摸许露的头,朝着季恺,“放心,我们尽力而为。”许露也不闪躲,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眉眼与她几分相似,也是她的亲人。
“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没什么问题就转普通病房。”
季恺终得舒了口气,神色又恢复往常。
老爷子连同病床一块被推进了重症室,季恺立在玻璃窗前,凝睇着浑身插满管子的老爷子。人终究是人,无论贫穷富有,都难逃生老病死。
“老爷子没事就好。”季恺低声,身边的许露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没了温度,凉如寒冰。在许露握住的时候才慢慢有了温度。
“老爷子算是我唯一的亲人。”顿了许久,他又开口。
仪器表上的微光反射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他较之前又瘦了些许,下颌线更加凌厉。
“我也是。”
他怔住,侧过脸去看许露。许露浅浅地笑着,“我也是你的家人。”
他才注意到,那只紧握着他的手,纤细的指上套着那日自己买的戒指。钻不大,熠熠闪着光。
季恺的心里忽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牵引着他更想贴近许露,更想让时间就此停驻。
*
医院的墙壁听过人们最多的祈祷,也见证了与死神争分夺秒抢夺生命医生的无助。
岁荣从踏入这行开始便被教导不要对病人投注过多的感情,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本以为自己早就对此事麻木,直到,他看到小草大腿上那截狰狞如爬虫般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