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开始了,我要过去,一会儿你去吗?”安锦抿了抿唇,跟他温声商量,“我给你在我旁边留个位子。”
男人闻言眸光微闪,有些许亮光,他弯唇说好。
安锦忙点头,又满怀歉意地虚抱他一下,这才安心往卫也那跑。
她一转身,就没看到男人重新冷寂的眼神。
卫也站在那倒看得清清楚楚。
安锦跑到卫也身旁连忙止步,掐腰喘着粗气平复呼吸。一扭头发现卫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安锦抹了一把头发,疑惑地问,“怎么了?”
卫也左右看看,见没人就趁着安锦平复这几分钟赶紧把这几日心里的疑问吐露出来。
“你跟傅总和好了?”
安锦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嗯一声。
卫也闻言嘶一声,“那我是不是得以死谢罪啊,刚刚你把我甩出去,傅总不伤心死了啊。”
说实话他觉得傅总应该挺难过,因为他被推出去时无意中看到傅寒时震惊又落寞的眼神,那种仿佛大狗被主人抛弃的委屈。
等他看安锦时,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卫也发现,在安锦不看傅寒时的时候,傅寒时的眼神一直落在安锦身上,很涩然。
那么强势的男人,卫也看着都不落忍。
卫也本来想打趣一句缓和一下气氛,哪成想一说完就看安锦眼圈红了。
卫也:“……”
不由假抽了自己两嘴巴,凑过去小声哄她,“祖宗你可别哭啊,你男人看这边呢,你要在我这哭了你觉得今天我还能有全尸吗?”
于是安锦哽咽着,生生把堵在胸口的酸涩给咽下去。
抹了两下眼睛跟卫也往另一个影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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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映开始。
因为刚刚的变故采访暂时取消,直接播放影片。
安锦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思看。
不停地看身旁空着的那个座位,不时侧眸看一眼紧闭的门。
待那扇门被从外面拉开,一束亮光从门缝里洒进来。
看到熟悉的长腿时,安锦才松口气。
他快步过来在她身旁坐好,见她看过来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然后就正襟危坐直视屏幕,很认真地看影片。
安锦也随着他视线看过去,现在荧幕里是女主角刚被拐过来之后在“家”里做日常家务的情景。
她心思烦乱看不进去,余光瞥见他搭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掌。抿了抿唇去寻他的手,结果一碰到就不禁愣住。
他的手冰凉。
她立刻攥到手里,凑过去小声问他,“怎么这么凉?”
傅寒时闻言垂眸对她笑笑,“刚去洗了个手。”
然后回手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心,“快看电影吧。”
可惜安锦没心思看。
浑浑噩噩到结束,被掌声雷动惊醒。
《仙境》内映效果很好,到后半程影厅里不时有抽泣的声音,结束时每个人的眼睛或多或少都有些红。
他们这部戏拍得很走心很沉浸,看来他们的真诚也被观众感受到了。
一场胜仗初见雏形。
卫也很开心,本来想张罗来个庆功宴,结果一看安锦心神不宁的模样就决定直接三场。
见夫妻俩相携往外走,背影渐远之后卫也凑到谢衍身旁。
“我是不是他俩的桃花劫?”卫也跟谢衍小声嘀咕,“之前也是我陪安锦回老家被傅寒时撞见,他差点把我手刃了。”
卫也非常夸张地说完,还打了个哆嗦。
谢衍不由翻了个白眼,倍加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我想回家。”站在电梯门口,安锦低声说。
“好”,傅寒时从善如流,“那我们回家。”
有种微妙的沉默和尴尬在两个人之间萦绕。
回家路上安锦时不时看他,可傅寒时一直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安锦心里就更加难受,堵的她悄悄张开嘴呼吸。
又回到那个小公寓,进屋之后她扁了扁嘴,默不作声地拽着男人去卧室。
傅寒时顺从地跟在她后面。
进到卧室之后,安锦坐在床边,然后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但是她觉得她应该道歉。
果然男人听到她说对不起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失笑摸了摸她微红的眼尾,“有什么可道歉的。”
从之前他做错事情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这样,一如既往的温柔,像大海一样包容她。
可是,可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
说不清为什么难受。
就是看到他眼神落寞还温柔对自己笑的时候,她现在觉得好刺眼啊!
“可是我心里很难过!”她拽着他的手臂用力,然后抱住他的腰低声说。
她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不想救他啊!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局面就莫名其妙成这样了。
男人抿唇,上前一步抬起手臂轻轻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的安锦。”
那种微妙的自责和内疚混到一起,让人无法呼吸。
没关系吗?
安锦在心里无声咀嚼这几个字。
“可是,我居然很恶劣地觉得心理平衡了傅寒时。”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低语,小声抽泣着,“我是不是很坏啊。”
其实在那一刻,自己救下卫也怔愣了非常短暂的一瞬。
她愣住的时候,她心里有只小魔鬼举着叉子笑得好开怀,它畅笑着手舞足蹈,说报仇啦。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那个结,还没有完全解开。
即使之前那次傅寒时没有救她是误会,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但其实还梗在心里。
安锦不由有些低落,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记仇又小气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又没有开上帝视角,之前流的眼泪伤的心都是真的呀。
安锦趴在傅寒时怀里被脑海中两个想法撕扯。
令她矛盾又难过。
她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觉得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她这样想,就这样非常坦荡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语气有些低落,仿佛无法直视自己一般。
傅寒时安静地听着,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对安锦深刻剖析自己灵魂阴暗面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他弯唇不以为意地哄她,“我以后可得好好供着你呀是吧?”
可他越是这样,安锦越愧疚。
他那样耀眼强势的人,不该这样。
安锦抽噎两声,心里带着一股气哭腔道,“你想不想离婚啊?”
像她那样,当时气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就不想跟她过了。
“要不然我们离婚吧,我觉得我也不合格。”
安锦头昏脑胀,开始胡言乱语。
“安锦!”
男人突然扬声,把她吓一哆嗦。
傅寒时脸上温柔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他下颚紧绷着冷着脸。
深吸两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压下汹涌的怒气。
他克制又冷静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柔和下来,“那两个字不能轻易提。”
可惜效果一般,这句话还是被他说得硬邦邦的。
离婚这两个字。
每次一听她说,他就浑身疼。
他甚至不敢自己说这两个字。
他一凶,安锦哇地一声哭出来。
“可是我心疼你怎么办啊!”
情绪如激流洪水压垮大坝汹涌而下,安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我也会心疼你啊!”
心疼他饮泣吞声。
心疼他低声下气。
心疼他这样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