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斐撇撇唇角,一脸嫌弃,“怎么可能,我坐贵宾席。”
“……”懂了。
这样她就放心了,不用面临尴尬的场面。
想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老板放不放人,她小心地问:“那我真的可以去吗?容总。”
容斐放下筷子,有点不耐,“随便你,话真多。”
说完他起身去了阳台上,明悠咬着筷子笑出声来。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当伴娘,甚至是第一次收到婚礼邀请,无数激动的泡泡从心底轻悠悠飘起来。
————
容斐的伤在头部,说严重也算严重,毕竟怕影响到脑子,但这几天观察下来,明悠觉得人还挺正常,没变傻。
经检查没问题后,医生同意他出院了,回海城坚持换药就行。
酒店里,明悠在收拾东西,容少爷好整以暇地躺在沙发上。
“一会儿把我箱子拿过来,找找有没有能穿的。”
明悠刚关上自己的箱子,抬眸,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您身上不是穿着吗?”
“难道你要我穿着衬衫西裤戴鸭舌帽?万一路上遇到熟人呢?丢我的脸还是丢你的?”男人振振有词,“要不我别戴帽子了,让大家都看看——”
“行了。”明悠站起来跺跺脚,“我去拿就是了。”
就会威胁女人的阴险男人,哼。
明悠进屋把他的行李箱搬出来,横在地上打开,忽然觉得无从下手,表情苦恼地蹲在旁边。
容斐双手交握,倾身,懒懒地望着她,“快点儿,还两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明悠拘谨地伸出一只手。
翻男人的行李,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如果突然出现一条内裤什么的,那也太尴尬了。
容斐见她动作像猫挠似的又轻又慢,没忍住笑了一声:“放心,不会从里面蹦出一封情书。”
“……”闭嘴。
还拿情书的事调侃她呢。
明悠愤愤地瞪人一眼,把他叠好的衣服一件件甩出来。
最后总算找到一件黑色卫衣和一条休闲裤,把西装换下来了。
——
回去路上照样是商务舱,两人虽然并排坐,却从登机起就没什么交流。
明悠戴上耳机看昨晚下载好的电视剧。
“这种无脑爱情剧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影响智商。”容斐一脸嫌弃。
明悠假装没听见。
“怪不得五年过去了,你智商还是没多大长进。”
她把耳机音量调大,终于完全盖过了某人讨厌的声音。
在容斐失败的搭讪过后,两人再一次陷入零交流。
他表情复杂地望着她娇俏的侧脸,看到剧情精彩处,颊边因激动而泛着浅浅的粉红,又像熟透的桃子似饱满,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
他惊觉自己脑补过度了,还好没被她发现,状似随意地转回头来,揉了揉眉心。
这妞胆子越来越肥,竟然敢无视领导了。
——
电视剧看了两集之后,明悠眼睛酸胀得难受,于是仰在靠背上眯了一会,没想就直接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肩膀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某人帽子上的蜘蛛侠正对着她。
沉甸甸的正是一个大脑门儿。
明悠嘴角一撇,刚准备把熟睡中的男人弄醒,耳朵突然听到一声梦呓,抬起的手就这么晃悠悠的,僵在半空中。
他喊她:“悠悠。”
还是记忆里那样黏糊糊的语气。
第14章
明悠心中一直以来坚决竖起的那道墙,就因为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骤然豁了个口子,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泻出来,洒得满心房都是。
距离她和容斐初识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那个家境普通,徒有几分姿色的明悠还像是一张白纸般单纯,踌躇满志地踏入海城大学,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年年拿到奖学金,毕业有个好工作。
她没想那么早谈恋爱,更没想会因为机缘巧合,跟海城最显贵的豪门公子有一段童话般的恋爱。
才上大二的容斐还没褪去一身风流气,对于漂亮的学妹总会多看两眼。
明悠来海大报到的第一天,就被他注意到了。
女孩扎着规规矩矩的马尾辫,身穿芭比粉连帽运动衣和蓝色牛仔裤,配色要多土有多土,偏那张圆润可爱的脸颊,一双神采奕奕的杏仁眼,浓淡合宜的自然弯眉,挺翘秀气的鼻子下卧着一张樱桃小嘴,未施粉黛,唇色清新可人。这样的长相不足以让人惊艳,但每一寸都砸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大约一米六,抱在怀里正舒服的高度,简直就是上帝赐给他的小天使。
见过那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但这是第一次,容斐真正尝到了心动的滋味儿。
他趴在跑车窗口,推了推宿舍长相最寒碜的小胖:“那小姑娘,看见没?拖俩箱子的,过去帮人一把。”
小胖嘴角一撇,“你咋不自己去?”显然并没觉得那是个美女。
“本少爷是拎包陪聊的人吗?”容斐从储物盒里随手拿出几张钞票,“去,那套PS4也送你了。”
小胖嘿嘿两声:“这还差不多。”
“温柔点儿,别吓着人家,介绍介绍咱学校的风土人情,尤其是最帅气最优秀的学长我……喂听到没?”
这是两人在一起很久了,胖学长开玩笑讲给她听的。说当初给她拎箱子上楼,换了一千块加一套PS4,后来他还想捞点儿这样的好处,容斐就不让了。
他的宝贝女朋友,其他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明小姐?明小姐?”
女人低柔的嗓音将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明悠顺着声抬头,是一名空乘,她笑了笑:“你好。”
空乘小姐手里拿着毛毯:“用给您先生披上吗?当心着凉。”
“他不是……”明悠顿了顿,感觉没必要跟她解释,于是接过,“我自己来吧,谢谢。”
一只手有点艰难,但她还是给容斐盖上了。手不经意碰到男人的脸,竟然有微微的湿意。
哭了?不可能。
她才反应过来,是汗。
应该是戴着帽子捂出来的,怕是对伤口也不好,于是明悠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替他把帽子摘下来,反正在飞机上也没别人看见。
不料她刚碰到帽檐,男人全身就动了一下。
明悠以为他醒了,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正苦恼接下来怎么面对,结果这人只是挪了挪脑袋,竟还双手抱住了她的腰,亲呢地,撒娇地,嘴里迷糊糊地嘟哝:“悠悠别闹,我再睡会儿。”
她可没闹。
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所以这男人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啊?
明悠无语了。
确定他睡得够沉,她毫不温柔地把帽子扯了下来,放在桌板上。
容斐一觉睡得美滋滋,直到飞机在海城上方盘旋降落,醒来时也没对她解释什么,只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明悠懒得和他计较了。
毕竟借个肩膀而已,总不能问人要钱。
司机早就提前在机场等着了,照常是先送明悠回家。
今天正好是周末,赵娴玉知道她要回来,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一家三口很久没吃得这么尽兴了。
明伟华笑着说:“你们俩可真是距离产生美啊,悠悠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第三天你妈就坐不住了,天天想给你视频,我好说歹说劝得她才没打扰你。”
明悠干笑了一声,心想幸亏没视频呢,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明伟华紧接着“啧啧”:“平时在家呢,两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不同性相斥嘛,爸我跟您不挺好的。”明悠差不多饱了,夹着花生米一颗颗吃,“照您这么说,要想我和我妈和平相处,我还得一个人搬出去才行。”
“本来就是。”赵娴玉轻哼,“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跟父母住一块儿像话吗?赶紧嫁出去,别碍我的眼。”
明悠装模作样地点头:“是是是,天天看到我可委屈您了。”
“说正经的啊。”赵娴玉正色道,“你爸单位那个小刘主任,你得见见,真的很不错。”
明悠撇嘴,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人都回来了,明天就要你爸去单位问问,定个时间。”赵娴玉道,“你不许没空。”
“知道了。”明悠揉着耳垂,叹了叹,心说有没有空可由不得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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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悠从小一切听从父母的安排。跳舞弹琴,画画英语,乃至义务教育阶段在哪个班读书,虽然有点自己的小性子,不愿意的时候会抗争但不彻底,有时候她觉得,这或许也是她一直以来没啥大出息的原因。
出色的人,都是极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比普通人更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任何人乃至父母影响。
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她对容斐多一份坚持……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但或许现在心里不会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荡。
被安排的相亲暂时搁置了下来,因为那位最近很忙。其实明悠很讨厌这种我看起来很闲我就该无条件配合的呼之即来的感觉,只是懒得和父母计较。
再说她又不是真的闲。
兴发和明泰的合作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她的事情比刚开始更多也更难了。
好不容易圣诞节可以放松一下,公司在郊外庄园给中高层管理组织了节日轰趴,明悠和秘书室的各位也跟着沾了光。
24日早晨,公司门口停了三辆大巴车。
其余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上车,明悠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她主动坐到了最后一排左侧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