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幼时跟姐姐同时遭绑,也算是生死之交。
是那从那时起,就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吗?
恍惚间童雀记起之前随云深受邀赴宴品酒,席间听梁辰说漏了嘴。
当时没敢细想。
其实只要稍微琢磨一下,不难猜到,云深很早之前就藏有的照片,确实是姐姐。
这么一梳理,逻辑就通了。
云深对她向来上心,如今想来,许是把她当成了姐姐的影子。
童雀听懂了云泠这话的意思,心里狠狠堵了一下。联想起之前种种,不由皱眉。仍是不太愿意相信,确认着问:“我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太透怕伤了你的心,你知道个大概,有个考量也就行了。旁的,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云泠说。
话说的滴水不漏。
她这招确实厉害,想不上心都难。
童雀嘴角勉强撑起的最后一丝笑意淡去,情绪瞬间跌落谷底。
云泠瞧出她是听明白了,手伸过去,很亲昵地握住了她拿筷的手,劝道:“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云深哥跟你相处了这么久,也已经处出感情了。”
童雀“嗯”了一声,打起精神回握住她的手,说:“不聊这个了,难得跟云泠姐又能聚聚,咱们还是聊点别的。”
“也是,是我扫兴了。”云泠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收回手,继续用餐。
“云泠姐最近都在忙什么?”童雀问。
“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病了,挺严重的,身边也离不了人,前阵子一直在忙她的事。”云泠说。
“怪不得过年都没能见到云泠姐,也是够辛苦的。”童雀没什么胃口,转了转手边的水杯,说:“要说生病,真的是很磨人。入冬后云茂哥旧疾犯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看着都揪心。”
“云茂哥又犯病了?”云泠急道,“那他现在好点没?医生怎么说?药有没有正常吃?饭呢?饭能正常吃下吗?”
童雀抚杯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她。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云泠问。
“我想起最近看的一个老剧,剧情特别荒唐。”童雀说。
云泠没听明白她扯的这题外话是什么意思,不怎么理解地看着她。
“那部剧里的妹妹爱上了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这难道不是乱.伦吗?云泠姐,你说这剧情是不是很荒唐?”童雀说。
云泠握筷的手指蜷起,视线躲闪了一下,低头戳盘里的丸子,说:“你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刚刚我看云泠姐关心云茂哥时那副着急的表情,跟那部剧里爱上自己哥哥的妹妹有八.九成像。”童雀说。
云泠指间的筷子戳穿了盘子里的素丸子,默了半晌,说:“这种玩笑,可不好乱开的。”
“云泠姐,你说,人为了隐瞒自己龌龊的秘密,能做到什么程度?”童雀紧盯着她的眼,刻意压低了声,问:“会杀人吗?”
云泠始终低着眼,应付着道了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童雀的手伸过去,注意到她的手在下意识回缩。动作稍顿,抓住了她的手,亲昵握了握,说:“云泠姐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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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了院里。
候在车门边的金烁叫了童雀好几次才唤她回神。
“童小姐,到了。”金烁一手遮在车门上方,躬身道:“您早些休息。”
童雀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嗯”,从车里出来,都没记起要跟金烁道个别,魂不守舍地往亮灯的屋里走。
步入正厅,刚准备拐上楼,听到沙发处传来一声:“回来了?”
止步,循着声源转头看了过去。
云深穿着一身黑色棉质睡衣,膝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她。见她回头,抬指推了推面上下滑的眼镜,对她笑。
在等她回家。
童雀对上他隔在镜片后含笑的眼,不由想起云泠说的那番话,心里拧了个疙瘩。
“怎么还没睡?”童雀明知故问。
云深合上书页,往后靠了靠,玩笑道:“在等冰激凌。”
冰激凌?
童雀这才记起出门前答应过要给他买冰激凌,错开视线不看他,冷淡道:“抱歉,忘了。”
“算了,就知道你不记事。”云深起身,径直走到她身边,拉她的手:“小馋猫,走了,去吃哥哥给你买的冰激凌。”
童雀挺别扭地把手背到身后,退行一步躲开。
云深抓了个空,前伸的手忘了要收回,诧异看她:“怎么了?”
童雀默了半晌,抬起头正视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第五十二章 :晋江独家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童雀问。
话出口, 她清晰捕捉到了云深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预感自己没猜错,心跳不自抑得加快。
无声对视了数秒,童雀背到身后的手指蜷起, 攥紧。尽量稳住心绪,骨子里的那点骄傲不容许她在人前狼狈。
云深皱了眉, 前伸的手垂下, 问:“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云泠跟你说了什么?”
“不回答问题吗?”童雀目光笔直地看向他, 咄咄逼人道:“没否认,就是有?”
云深眉间褶皱愈深,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 追问:“云泠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童雀没接话, 沉默地看着他。
云深猜到是云泠在背后搞小动作, 但不确定她跟童雀究竟说了什么,更看不明白童雀此刻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沉吟片刻, 妥协,安抚道:“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 别胡思乱想。”
果然是有事在瞒着她, 竟然还打着为她好的幌子?
可笑。
童雀的心凉了半截, 指甲深嵌进掌心, 强忍住眼泪。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竟然还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 希望是自己想歪了,想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好, 我可以不深问。”童雀低下视线看脚尖,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平稳话音,说:“但我也不想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简单的几个问题,你看着答。”
云深看出了她的委屈,垂下的手前伸,想抱抱她。指尖触到了她的衣角,察觉出她明显在抗拒,没有勉强她。默默收回手,说:“你问。”
“你以前,在我搬到这里之前,有见过我吗?”童雀低着头闷声问。
有见过她吗?
有的。
记不清有多少次,他一个人偷偷跑去找她。就算错身而过也不能被她发现,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
幼年遭绑架,侥幸逃脱,她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那次重创后她只要一见到他就反应过激,几度陷入深度昏迷。为免她再受刺激,最终两家遵从医嘱,商议成年前不让他们见面。想着缓几年,或许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情况会有所好转。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再与他见面,她过得很好。她的家人骗她当初被绑架的是姐姐,她信了。心理保护机制作祟,她把他从记忆里彻底剔除,再没记起。
有些事虽然真实发生过,但若强行让她记起,只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不能承认。
“没有。”云深说。
童雀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确认着又问了一遍:“在那之前,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吗?你确定?”
“嗯,我确定。”云深说。
一次都没有。
那张照片里的人,果然不是她。
最后的一点期待彻底浇熄。
明明还有很多事想问,可话到嘴边,全都哽住了。她忍住了眼泪,告诉自己差不多了,点到即止就好,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好,我知道了。”童雀说。
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径直往楼上走。
“雀雀……”云深迈上台阶,想叫住她。瞥见她眼角落下的泪痕,猜到她是不想被他发现。
顷刻止了话音,默然看着她一步一步拐出了视野尽头。
多年前童家女儿被绑,对公众并没透露过太多细节。这事保密措施做得很好,除了直系亲属,旁人并不知道当年被绑的是童雀而非童丹。
云泠究竟是跟童雀说了什么,怎么她一回来就是这么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楼梯口驻足良久,云深拿起手机,拨下了云泠的号码。
“你到底对童雀说了什么?”云深开门见山地问。
“我没说什么啊,雀雀怎么了吗?”云泠故作诧异道。
“在我面前,就别演戏了。”云深说。
电话那头静了半晌,传来一声颇得意的轻笑。
“哥,你怎么了?这么稳不住情绪?这可不像你。”云泠阴阳怪气道,“我不过就是跟雀雀聊了会儿天,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急了?我可记得哥对我爸手底下那群人设局一锅端的时候,那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云深听懂了她的意思,淡声道:“是想跟我翻旧账吗?”
“哥,你这怎么说话的呢?我们是亲人,我哪儿能跟你算账啊。”云泠揶揄道,“只是童雀那边,我得给你提个醒,她和童丹是亲姐妹,保不齐姐妹俩喜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像是话外有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深问。
“哥,你这么聪明,这话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云泠反问他。
“别想着在我这头挑唆。”云深警告她,“童雀那边,你要是再搞小动作,我下次动的,可就不只是三叔手下的那群人了。”
云泠成功被激怒:“明明是她先招惹的我!怎么?你现在是在为一个外人跟我撕破脸吗?”
“外人?”云深讪笑,“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看我能为一个‘外人’,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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