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诩道:“可以。”
三明治和酸奶送到的时候,高帆也正好到了。
殷诩出来得急,还落了些工作没有处理完,刚才那通电话,就是让高帆把他的电脑送来。
他早猜到小姑娘晚上要他陪。
两人一个吃东西、一个工作,气氛安静而融洽。
在剧组待了一整天,程淮安本就疲惫,刚才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儿,精神更加不好,她吃了小半个三明治便没了胃口。
“殷诩哥哥,我困了。”
“睡吧,”殷诩把电脑放到一边,走过去扶着她躺下,把大灯关掉,“我就在外面,有事儿喊我。”
病房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有一道屏风,客厅里有一张沙发床。
殷诩今晚应该就会睡在那里,但程淮安不想他走,伸出左手揪住他的袖口。
这家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夜景很美,高楼鳞次栉比,即便入夜,依旧灯火辉煌。
明亮的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将少女的眼眸照得细碎晶亮。
“你在里面陪我睡着好不好?”
“就坐在这里用电脑,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见他不久久应声,只凝视着自己,小姑娘又喊了一句:“殷诩哥哥……”
她声线软糯,明目张胆地撒娇。
殷诩只好把飘窗上的电脑搬过来,坐在她身边。
“那我睡了,”程淮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唇角向上翘了翘,“晚安。”
殷诩道:“晚安。”
床上的人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睡颜难得安谧乖巧。
殷诩合上电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她。
少女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细腻白皙,像精致无暇的美玉,没有半分瑕疵。
她闭着眼,长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淡的阴影,随着呼吸的动作轻轻扇动,像是要扫进人心里。
殷诩心念微动,指尖几乎落到她唇角。
似是觉得这样不妥,又缩回来一段距离。
最终,他只是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拨开,静立良久,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殷诩的工作处理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正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他就听到屏风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男人一对剑眉蹙起,快步走过去,把大灯打开。
“怎么了?”
程淮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到,眯着眼睛说:“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好疼。”
看她小脸疼得皱成一团,殷诩手臂伸过去,按下床头的迅铃呼叫器。
程淮安小声呜咽,看起来像只悲惨的小猫咪。
她抿着唇说:“真的好疼。”
“忍一忍,”殷诩道,“医生很快就来了。”
程淮安垂着眼睛,小小声地说:“那你抱着我,不然我忍不住。”
“……”
她不生病的时候都有特权,生病的时候,就更能呼风唤雨。
殷诩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坐到床沿,把人半抱进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阔,程淮安靠在里面,还能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疼痛感被莫名地消减不少。
住院部每晚都有人值班,高级病房处配有的医护人员数量则更多一些。
呼叫器按下后,没过多久,就有医生推着摆满药品的简易移动架子走进来。
医生有不少类似的经验,刚进门就问:“是不是患者不小心碰到伤口了?”
殷诩“嗯”了一声:“麻烦您给她看看。”
程淮安把右边的胳膊伸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袖口往上卷,露出伤处。
医生拆开纱布检查了一下,只拿棉签在伤口附近涂了些碘伏。
“伤口表皮裂开,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疼,以后注意,别碰到就好了。”
殷诩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疼痛感么?”
“可以给你女朋友口服一些止疼药,”医生看着两人亲密相拥的姿势,食指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停顿少许,“但是没必要。”
“……”
程淮安讷讷,想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但又觉得不用和陌生人解释那么多,最后还是没说话。
殷诩也没说什么,淡声跟医生道谢。
“不客气,”医生笑了笑,离开之前,还多说了一句,“现在伤口的情况比较脆弱,二位近期最好不要同房,如果非要的话,也不宜太剧烈,祝你们生活幸福。”
语毕,他大手一挥,推着小车车,关上门走了。
殷诩:“……”
程淮安:“……”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殷诩先开口。
“时间不早了,睡吧。”
程淮安点了点头。
从小睡的都是大床,程淮安的睡姿很张扬,会无意识地乱动。
虽说包扎以后,不容易影响到伤口,但碰到还是会觉得疼。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她疼怕了,不敢重新睡过去。
殷诩在旁边陪着,一直折腾到天都蒙蒙亮,小姑娘才终于撑不住,阖上眼。
-
程淮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殷诩早就离开,身边守着的人换成了万茜。
再没过多久,殷弘致和文淑也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听说她受伤的消息,两位老人心疼极了,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家里的补品也一堆一堆地带过来。
礼盒多到能围着床绕两圈,阵势大到程淮安以为自己在坐月子。
文淑见到她裹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心疼,明明才小几天没见,愣是觉得她又瘦了好多。
握着小心肝儿的手,文淑絮絮叨叨地说:“淮安啊,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去那种地方了!你要是实在想玩儿,下次就找一些认识的朋友,去你殷诩哥哥的会所里,至少能保证安全,不用吃这种苦头。”
都说隔代疼,程望还为这事生着气,二老却半点没有怪她大晚上乱跑的意思。
一番话听得程淮安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应道:“好!我会听奶奶的话!”
在来的路上,殷弘致特地了解了一下年轻人的蹦迪文化,这时候也附和道:“要是有什么东西会所里没有,让殷诩给你买回来装上就是了。什么低接啊、舞女啊……都可以花钱请过来的!”
程淮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低接”就是“DJ”的意思。
她忍不住笑起来,点头如小鸡啄米:“爷爷奶奶说得对,我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殷弘致也笑了,又问她:“伤口还痛不痛啊?今天要不要爷爷给你换药和包扎?”
“爷爷以前在军队里经常给人包扎,”说着说着,殷弘致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年在部队里的日子,“大家都说我的技术好,比军医弄起来还不疼!”
程淮安自然应了。
吃过早饭以后,就有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殷弘致自告奋勇地给小姑娘抹药。
看着年过耄耋的老人戴了副老花镜,两指捏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手臂上涂,边涂还边给自己吹吹,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一样,程淮安顿时觉得感动。
殷弘致手上的动作一顿,敏锐地问:“疼啊?”
“不是,”程淮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觉得爷爷对我太好了。”
殷弘致松了口气,继续手头上的动作,神色认真极了:“这有什么的,爷爷就你一个宝贝孙女儿。”
程淮安嘴甜得很:“爷爷最好了!”
殷弘致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细致,换药的过程持续了好久,终于结束的时候,老人额角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程淮安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爷爷辛苦了!”
殷弘致咳嗽两声:“真是年纪大了,身体一点儿不如以前健朗。”
文淑不轻不重地推他一把,笑骂道:“你还天天不服老呢!”
老两口正在这儿拌嘴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
万茜走过去开门。
是殷凡来了。
他礼貌地对万茜致意,带着助手走进病房。
这还是程淮安第一次看见殷凡穿警服的样子。
他的身材本就健壮,眉目又凌厉深邃,这会儿再有炫酷的黑色制服加身,显得更加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殷弘致嘴上念叨一句“总算是来了”,又对病床上的人说道:“淮安,快配合一下你殷凡哥哥做个笔录,让他好早点儿把凶手就地正法!”
程淮安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殷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