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跟女人来往的事邵耀宗没干过:“那你看着办。”顿了顿,“要不加两个鱼丸?”
“两个?”杜春分转向他,不嫌丢人啊。
邵耀宗解释:“泛指,泛指。不想加当我没说。”大步往屋里去,“甜儿,小美,不能吃太多,等会儿吃饭。”
“不吃啦。”甜儿分的,一人俩,征求了妹妹们的意见,剩下的全放柜子里,“爹,给!”
邵耀宗看到小孩递来的糖,欣慰地笑了:“爹等着吃你娘做的鱼。你不吃就放兜里,留下午吃。”
平平和安安立即把剩下的一个糖放兜里。
小美想吃,可看到她俩的动作,担心她娘削她,乖乖地说:“我下午再吃。”
“真听话。”邵耀宗让几个孩子让一下他拉桌子。
杜春分撇撇嘴,把鱼头鱼骨过滤出来,留一半汤,剩下的倒入酸菜盖上锅煮。
炉火正旺,几分钟就好。加入鱼片,勺背轻轻推一下,鱼肉变了颜色,加少许盐,盛出一碗。
杜春分也没刻意,肉一半菜一半,用碗盖上送去隔壁。
江凤仪愣住,看看碗,又看了看杜春分,“这是……?”
“我用酸菜炖的鱼,嫂子别嫌弃。鱼不啥好鱼,副食厂最便宜的鲤鱼。嫂子,快接过去,烫手。”
江凤仪赶忙接过去,见她就要走,“等等,等等。”顾不上寒暄,倒出来把碗给她。
杜春分接过去:“那我先走了。”不待她开口,大步往外走。
一切发生的太快,要不是案板上确实多出一碗酸菜和鱼,江凤仪险些以为出现幻觉。
“谁呀?”廖政委拿着抹布进来,吸吸鼻子,“什么这么香?”惊呼一声,“猪肉炖酸菜?谁送的?”说着朝外看。
江凤仪确定她不是做梦,朝隔壁努一下嘴。
廖政委压低声音问:“小邵的爱人?”
“对。你什么眼神,这是鱼肉。”
廖政委笑道:“鱼肉猪肉我还能看错?”
江凤仪夹一块,肉碎成两半。
廖政委看清楚了,“真是鱼肉?”
“这鱼真嫩。”江凤仪轻轻地夹一块鱼片,洁白如雪,“我尝尝?”
廖政委二话不说,夹一块放自个口中,“啧,什么鱼?”
“鲤鱼。”
廖政委看他妻子。
“小邵的爱人说的。她又不知道我今天来,还能专门做大黄鱼等着啊。”
廖政委忽然想起一件事,早几天邵耀宗给他的资料:“我想起来了。小邵的这个妻子是厨师。小邵还说他妻子想去学校食堂上班——”停顿一下,转向他爱人。
江凤仪吃一块才说:“这事你一定得答应。不,必须答应!这手艺,赶上省城饭店的厨师了。”
廖政委又挑一快鱼。刚刚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没尝出滋味。这次慢慢品尝,“我明天,不,下午就跟首长聊聊。”
“可别忘了。”
廖政委又夹一块,连连摇头,忘不了。
“粥还煮不煮?”
廖政委想想,有了这么好的菜,喝白开水也行。
“热几个馒头。”
江凤仪伸手把碗端走:“别吃了!馒头热好就让你吃完了。”
廖政委讪讪地放下筷子,却不愿从厨房出去,眼巴巴盯着炉子。不等馒头热透就说好了。
两口子工资高,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不舍得下馆子,很久没吃过这么有滋有味的菜。狼吞虎咽吃完,发现一件事,汤是奶白色。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江凤仪找出两个勺子。
两人试着喝一点,江凤仪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真没想到,我在这里居然能吃到,吃到省城饭店的手艺。要是在省城,这一碗得两块钱。”
“还是差一点。”
江凤仪:“当然。她这个鱼里没放油,也没别的调料。回头你们多给点补贴,人家做的绝对不比省城大饭店差。”
廖政委可不想为这点事跟爱人争吵,“你说得对。难怪你说小邵的这个爱人有趣。”
江凤仪的嘴巴动了动,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忽然想到杜春分那么干脆的收下奶糖,可能就想到给她送菜。
真是个爽快又聪明的女子。
杜春分揉揉耳朵,“邵耀宗,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红了?”
邵耀宗看过去,通红通红,忍不住摸摸:“病了?”
“你才病了。肯定是二婶在骂我。幸亏当时谁也没说。否则现在该打到你家去了。”
邵耀宗点头:“你考虑的对。你说,什么时候写信告诉爹娘?我打算端午前写。”
“咋寄?我也想给张大姐写封信。”
邵耀宗:“给邮递员就行了。”
杜春分装作无意地说:“那你下午教教我,回头我帮你寄。我写信慢,给二壮的一封信写大半天,没把我累死。”
第16章 藏钱
邵耀宗好笑:“给你徒弟的信,还不是想怎么写怎么写。”
“给徒弟的才不能胡扯。”杜春分看一眼四个孩子,“能跟她们瞎扯吗?”
“不能。”
这么小的孩子对世界懵懵懂懂,宛如一张白纸。父母在她们的世界里增添什么样的色彩,她们便会认为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没说咋寄。”
邵耀宗递给她一个玉米饼,先吃饭,吃完再说。
“我喝点汤就饱了。”杜春分没接。
邵耀宗吃过一个,打算再吃一个,看到地上的锅里有不少汤,就把饼放回去,道:“邮递员经常过来送东西送信送报纸,你看见给他就行了。”
“那你别忘了买信封和邮票。”
邵耀宗很想把他再婚的事告诉爹娘。否则总觉得想瞒了父母一件天大的事。所以什么都能忘,这事也不能忘。
饭毕,他就把邮票和信封、信纸记本本上,“看看还缺啥,一并买齐。这个月是一营长带队执勤。下个月是我们。我不在家,你忙不过来,买什么都不方便。”
四个孩子只有三周岁,洗衣做饭全她一人干,确实很麻烦。
“我看看。”杜春分屋里屋外打量一番,“黄瓜。”
邵耀宗:“黄瓜?”
“黄瓜得搭黄瓜架。你回头去山上弄几根长树枝,再买一把麻绳。”杜春分说着把“麻绳”写下来。
邵耀宗上午干太多活,下午不想动,“明早就去掰树枝。”朝东边努努嘴,“江凤仪嫂子是城里人,跟陈月娥嫂——跟她不一样,不会挑水。我以前听政委的意思,打算自己花钱打压水井。下个月我发工资,我们也弄个压水井?”
杜春分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邵耀宗不禁说:“不打也行。”
“你可真怂。”杜春分无语又想笑,“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为我着想。”
邵耀宗尴尬心虚,他是怕杜春分太忙顾不上孩子,四个闺女都成了“小乞丐”。
“你我现在是夫妻。”
杜春分闻言心里舒服,道:“不用等你发工资。用我的钱。下月工资给我,算我私房钱。”
邵耀宗非常非常不想花女人的钱。他一个大老爷们,让妻子补贴算什么男人。
压水井贵,杜春分给平平和安安买衣服买鞋,又给他买衣服,为了这个家又添置不少小东西,花了不少钱,他一个月工资不一定够。
邵耀宗:“下下个月也给你。以后不能全给你,得给我爹娘一点。”
“你之前说工资我看着办,不包括给你爹娘的?”
邵耀宗脱口而出:“当然。”
应的倒干脆。
你要能给他们,我杜春分的名字倒过来写。
杜春分嘴上说:“行吧。”
邵耀宗眉眼带笑。
笑吧,笑吧,现在不笑,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杜春分瞥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发现四个孩子趴在堂屋的炉子上,一人一边,也不知道勾着脑袋看什么。
堂屋靠西墙有个四四方方的火炉,正是邵耀宗说的,冬天烧的炉子。铁皮烟囱通到外面,以免煤烟中毒。
“这个炉子可以烧木柴吧?”
邵耀宗顺着她的视线朝屋里看去,“可以是可以,安东没有卖柴的。”
“山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树,随便弄一棵死的就够了。”
邵耀宗顺嘴问:“你劈?”
“你帮我弄个锯和斧头,其他的不用你管。”
邵耀宗愣住——她居然拎的动斧头?
“没想到?邵耀宗,我当了十年学徒。”杜春分伸出手指比划,“厨房的活,没我不会的。”
邵耀宗:“没你不会的?”
口气可真大啊。
“仔细想想也有。”
邵耀宗直觉不是好话,“锯和斧头没问题。”
杜春分诧异,他居然不继续?害得她准备好的话没说出来,差点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