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开宇道:“那难不成是他一回来就开车撞了人姑娘?这倒霉催的。”
“他那小助理天天跟着他,今年都没怎么开过车吧,”高开宇身边戴眼镜的韩嘉林转头对阎群道:“别幸灾乐祸了,人姑娘伤得不重吧?”
阎群抬起头来,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奇怪,“那女孩,他抱着呢。”
闻言,一桌的几人都愣了下,大小姐林澜祎露出个见了鬼的表情,“我还以为他要为她那传说中的心上人守节一辈子呢。”
...
贺骁有个放在心尖上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这并不是秘密。
这些年,贺骁身边的发小们,男女朋友都换过了几轮,就贺骁一个人光棍到现在。以贺骁的条件,不管什么性别,上赶着倒贴的,也能排队到巴黎,可要是问他,就是“滚,不谈”,要是问多了,他还生气。
说他没开窍,谁也不能信。
贺少爷打小聪明,跳级跟玩儿似的,周围都是比他大的人,交流沟通没有障碍,从小走在早熟的前端,不可能在这回方面拖后腿。
还是高开宇把好奇心看得比命重要,前两年趁着一次聚会灌醉了贺骁,这才从他嘴里扣出了句“姚姚”还是“幺幺”的。
高开宇从小跟贺骁一起长大,贺骁认识的姑娘,他都认识,数来数去他们身边虽然有名字里带‘yao’这个音的,却跟贺骁没什么联系。
高开宇不肯罢休,反复推敲,这才想起来,贺骁有段时间的经历他们完全不知道。
贺骁15岁时离家出走,消失了大半年才被找回来,这中间他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自己更是一个字不肯透露。他们这些朋友也只知道他半年后被贺老爷子的人绑了回来扭送英国寄宿学校之后的事情了。
难道是贺骁离家出走的时候喜欢上了什么人?
可是掰着指头算算,这都好些年了,贺骁该不会这么长情吧?
高开宇把这猜测跟哥儿几个说了,大小姐林澜祎百无禁忌地当着贺骁的面就问了。
贺少爷不打女人,他总不会像当初揍高开宇那样揍林澜祎一顿,目光杀了高开宇一刀,倒也没否认。
一个轻描淡写的“是”,卸掉了一圈人的下巴。
这可真是,真是...纯情啊!
说是这么说,可也未必不是搪塞的借口,毕竟谁也没见过那个人。
不过在座几人对那个被贺骁带去医院的女孩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打败贺少爷的白月光把这万年光棍拉入红尘呢?
见众人都好奇,阎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等我我发个消息,问问他。”
......
季星摇睡了,客厅的灯关着,只留了一盏暖橘色的壁灯,贺骁坐在光线笼罩不到的沙发上,他怕她睡不好,怕她晚上发烧,没敢睡。
手机嗡的一声,发来一条消息,是阎群。
阎群:老黄在医院拍到了你抱着一女的,你女朋友?
贺骁不由微微出神,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心疼和狂喜诸多复杂又强烈的情绪像是一波一波的巨浪,将他的理智冲的崩溃,大脑宕了机,没法正常运作。
直到现在才有功夫静下心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得知季星摇订婚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当时他正在剧组,刚收工回到酒店,就看到了手机上沈铭发来的消息。
当时觉得没什么,看了一眼就删掉了短信,三年前他迟了一步,就已经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备,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那感情说白了只是他自己少年时期的一点执念,说不定她早忘了他,那样艰难的日子,不是谁都愿意想起的,没得去搅乱人家生活的道理。
祝她幸福。
贺骁删了短信,就当没有看到过,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发了高烧,他烧得迷迷糊糊,全身都疼,心口最疼,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没完没了地做梦,那梦的内容都是重复的,像是一个没完没了的轮回,要把他困死在15岁的梦魇中。
高烧把助理吓得半死,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身上没什么劲,不过不妨事,收拾好了又去片场等戏。
那天上午,有一场戏,他拍得不好,导演拉着他剖析角色内心时说了一句,“...人啊,是没有办法骗过自己的心的。”
就这一句话,贺骁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他匆忙跟导演说了抱歉,逃也似地去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镜子里,他红着眼的模样,狼狈得要命。
人没有办法骗过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办法放下季星摇。
后来的一个月,贺骁全部心思放在戏上,生怕有一丝多余时间会乱想。
沈铭见他没回短信,大概猜到他不好受,也再没给他发关于季星摇的消息。
直到今天上午剧组杀青,沈铭跟他通话的时候,将季星摇被退婚又出车祸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铭很自责,“...是我的问题,见她订婚了,想着你也不想再知道她消息了,就没再帮你留意,直到昨天我听到秦淮旭准备和周继月订婚的消息,这才察觉不对,这一查之下才发现...”
沈铭后面说了什么,贺骁没注意,杀青宴都没去,不顾一切地赶了回来。
去他妈的不愿打搅,去他妈的善解人意!
他贺骁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总共就胆怯了一回,就在自己的心窝子上挨了这致命一击,疼得他没了半条命。
他一不做君子,二不修己身,外人评价于他全是入不了眼的空气,他就该他妈的早早把她抢回来。
假仁假义地保持距离,体贴地不做打扰,换来的就是心肝上的人被这么作践!
所幸...
所幸还不晚。
“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贺骁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忍住了想要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掉了馅饼了的冲动,如果这是一场美梦,他愿意一直沉睡下去。
贺骁看着季星摇琥珀一样清澈的眸子,心脏跳得飞快,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星摇。
如果他是个正人君子,如果他有高尚的品行,如果他还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他应该如实回答她,不是。
可惜,他不是什么好人,也舍得下脸皮,他简直自私又卑劣。
他扯着嘴角笑得再没有这样开心过,“不然呢?”
没有一只狼会拒绝送入户口的羊,贺骁想。
手机又震动一声,催着他回答,贺骁收拢思绪,给阎群回了个消息:嗯,女朋友。
阎群立刻回消息过来:谁啊,领出来聚聚。
贺骁:滚。
......
这一晚,季星摇还是发起了烧。
她烧得很难受,身上很疼,头也很疼,她还做了可怕的噩梦。
梦里她本来很高兴的,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满是鲜花的地方,她满怀喜悦地望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好像在等待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
可是突然,晴朗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她被淋成了落汤鸡,她向站在前面的男人跑去,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怎么那么远,那么远,她怎么追面前也只有他无法靠近的背影。
她响喊他,却忘了他的名字,雨点像是石头一样打在她身上,她很疼,疼得不停流眼泪,她终是追不上他,大喊,“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她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只看到了男人身边出现另外一个女人,和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
雷声轰鸣,她被雨淋得像是个落汤鸡,一身狼狈地被抛弃在这里。
她好伤心啊,她被很重要的人抛弃了,为什么呢?
她头好疼,身上好疼,心也好疼,疼得她直哭。
她正陷入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痛苦中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摇摇,摇摇。”
季星摇意识很沉,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的头好像就没有那么疼了。
耳边的声音又在叫,“摇摇。”
季星摇终于从冗长的梦中醒来,睁眼就见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张扬锋利的眉眼微蹙着,黑沉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季星摇慢了半拍才反映过来,“贺骁?”
第9章 发烧
季星摇慢了半拍才反映过来,“贺骁?”
季星摇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艰涩,嗓子很疼,眼睛很酸,身上也很疼,她又想起刚才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那不只是一场梦,而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经历。
那个被季星摇忽略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贺骁为什么在她出事后一个月才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之前肯定是发生过什么。
那种被抛弃的委屈与痛苦如有实质地涌上心头,季星摇的头又开始一鼓一鼓的疼了起来,病中的人就是格外脆弱,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季星摇的眼角滚落,季星摇不明白,如果那只是一个噩梦,为什么她还是会这样的难受,她真的好难过,就仿佛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
贺骁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尽其所能地温声道:“怎么哭了,宝贝?”
季星摇想把眼泪憋回去,但泪珠已经蓄满,只能往外流,她努力半天,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滚落。
贺骁只能温声哄着,“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
季星摇头疼得厉害,她其实烧得有些迷糊,闻言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贺骁,声音沙哑虚弱,“之前一个月,你去哪了?”
贺骁微怔,心脏像是被外力狠狠击中,一片一片一路碎到眼底,那一刻的滋味,像是生吞了一把坏掉的黄连,再也不会有更难受的了。
之前一个月,她刚失忆,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却是孤身一个人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她该多害怕,多难过...
他为什么不再她身边?
贺骁紧咬着后槽牙,妄图压下那从心底往上冒的酸苦味,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
他何止来晚了,他简直来得太晚,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听到贺骁的回答,季星摇眼泪掉得更凶了,季星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季星摇没想质问他,也没想责怪他,贺骁是自她失忆以来对她最好的人,她只是刚从梦中醒来,心里太难过了,头也很疼,才会没忍住说出那样近乎于责怪和质问的话。
季星摇觉得自己没出息,自己去擦脸上的泪,“我,呜...我就是太,太难受了。”
贺骁的心都要碎了,他目光看上去比季星摇更疼更难受,他平时话不少,这会只恨自己成了个哑巴,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只一边嗓音沙哑地重复着对不起,一边把季星摇揽进怀里。
季星摇摇摇头,想说自己没想责怪他,他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可是哭得打嗝,季星摇觉得自己真的没出息,她一边吧嗒吧嗒掉着眼泪一边摇头,她声音是软糯地哭腔,“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想起那个噩梦,那如真是经历过一般的痛苦委屈汹涌反扑,梦里那个让她那么难过的男人,是贺骁吗?所以她才会那么难过吗?
他会不会像梦里也样不要自己。
毕竟失忆了,又变成了一个瘸子,还变得不漂亮了,还变得这么爱哭,她好像更一无是处了。
他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