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套空置的房子,明天就让助理帮你搬进去,好了,我很累,不要再说了...”
季星摇妥协了,从自己温暖舒适的破旧小窝,搬进了冰冷昂贵的金丝笼子里,可她始终也没有觉得很高兴。
季星摇动了动酸疼的脚,加快脚步往小区门口走去,她想赶紧回床上睡一觉。
这既然个中高档小区,初入的车辆多是说得出名字的好车,可即使这样迈巴赫这样的车也实属罕见。
季星摇一眼就锁定了刚从小区大门闸口出驶出来的那辆车牌号为6789的迈巴赫。
那是秦淮旭的车!
季星摇直觉秦淮旭应该在车上。
从中午秦淮旭离开到现在,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翟助理的嘴比保险柜还严,那个在季星摇这里人间蒸发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季星摇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他需要一个解释。
季星摇想也不想地追上去,“秦淮旭!”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秦淮旭才从后视镜看到了追在车后的季星摇,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为难,片刻对司机道:“停车。”
司机把车停到路边,季星摇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秦淮旭从车上下来,打开门的瞬间,季星摇就从开着的车门看到了车后座坐在秦淮旭身边的女人,白皙的皮肤,丰润的唇,尖尖的下颌,栗色大波浪长发披在肩上,面容姣好,气质优雅,衣着打扮光鲜亮丽,是一位气质高傲的美女。
关键是...女人那双陌生有熟悉的眼睛...
季星摇瞳孔一缩,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话:“那个季星摇长得像极了周继月。”
季星摇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女人的身份,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算季星摇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可眼前的事实告诉季星摇,那两个女人说得很大可能是真的。
不用别人多说,未婚夫在订婚宴上接了个电话就失踪,在取消订婚宴后突然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小区门口,这一眼见的事实就已经说明了足够多的问题。
在季星摇视线扫过周继月的时候,周继月也在通过车门的缝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星摇。
周继月的眼里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挑剔的视线扫过季星摇全身,心中做着评价,廉价的衣服,廉价的包,只一张脸确实有些姿色,可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
季星摇手指都在颤抖,她红着眼眶,指着车里的女人,声音哽咽,“她是谁?”
秦淮旭欲盖弥彰地关上车门,隔绝了两个女人的对视,淡淡道:“一个朋友。”
“朋友?”季星摇声音几不可闻,漂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光,满是失望地道:“秦淮旭,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
秦淮旭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秦淮旭想到手中那一堆堆的烂摊子就心情烦躁,北城的项目,德国那边的人脉,父母和股东的压力,周继月的人情,被放鸽子的宾客......桩桩件件纷乱复杂又亟待处理。
秦淮旭只能把季星摇的优先位往后挪,再往后挪。
周继月帮他约到的周先生并不是首富周重巍,而是他唯一的儿子周时峥。
他周时峥这人,最是冷峻坚毅,想要从他手中通过,并不容易。哪怕有周继月从中说和,秦淮旭也只是短暂地说服了周时峥给他一个机会,可并不意味着这个项目就拿到了手里。
周时峥要求他在一个周内将样本零件寄到他手中,只有经检验合格方才有拿下项目的机会,且听说备选方是一家大公司,技术上没有办法比,只能以低价取胜,但偏偏又还要求质量,意味着秦淮旭必须要将己方的利润压下来,合作的德国工厂老板也是老奸巨猾,压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紧,任务重,秦淮旭不得不若不是要回季星摇的公寓取他的签证立刻飞往德国,他还没想好怎么哄劝季星摇消气,可已经面临她即将火山爆发的状况,秦淮旭的头一跳跳地疼起来。
秦淮旭忍着头疼,语气尽量温和,“星摇,我知道,订婚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现在生气,我能理解。”
他冷静体贴地说自己理解的模样简直像是在季星摇怒火燎原的心口上泼了一桶油,季星摇眼眶更红了,身躯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你跟我说实话,你取消订婚是不是因为她?”
“不,”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滚落,季星摇一边气自己不争气,一边哽咽道:“你其实根本就没想与我订婚,对吗?”
秦淮旭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秦淮旭有时候也会觉得失望,若不是有苦衷,他怎么会这样做呢?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相信他呢?
秦淮旭耐着脾气,握着上季星摇的肩,“你胡说什么,我要是不想订婚,何必折腾这一出?星摇,今天的事情我也是不得已。等我出差回来,会向你解释清楚,好吗?”
“星摇,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
【你应该相信秦总】
【你要相信我】
【相信...】
季星摇条件反射的躲开秦淮旭的手臂,秦淮旭僵了下,眉心紧紧蹙起。
季星摇摇头,不要不要,她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了。
季星摇深吸一口气,泪珠从眼角缓缓滚落,她声音很轻,哑声道:“分手吧,我不想继续了。”
秦淮旭瞳孔一缩,头疼得越来越剧烈,可比头疼存在感更强的是一股从心底汹涌烧起的怒火,只是怒火上头,他反而越冷静,片刻他开口,眼神和声音一样冷淡,“星摇,你太不懂事了。”
“既然你执意要分开,那就先分开冷静冷静吧。”
说完秦淮旭转身上车,碰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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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秦淮旭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忍着作痛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阿旭,”周继月柔声在一旁开口安慰,道:“怎么了,你女朋友是不是误会了?”
“我去帮你解释解释吧,冷战怎么行呢。”
秦淮旭声音冷淡,“不用。”
回想刚才,秦淮旭心中怒火丝毫没有平息,是她平日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敢用分手威胁他。她今日是受了委屈,可他难道就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他会好好补偿她的,订婚就不必了,他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足以弥补今日她所受的屈辱。
可她任性胡搅蛮缠地表现让他太失望,秦淮旭决定先冷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可秦淮旭并不知道,在车子离开后不久,那个中高档小区门口出现了一起车祸,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毫无征兆地冲向了出来,人群尖叫四散逃开。
人群纷乱间,似乎有人被撞倒,很快肇事车辆逃逸,一只被撞飞出去的手机被车胎撵得粉碎。
好心人上前查看,倒在血泊中的是个年轻的漂亮女孩。
第4章 失忆
“姑娘,车停这儿?”
季星摇长睫扑闪了下,收回望着车窗外发呆的视线,这才发现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季星摇点点头,对出租车司机道:“就停这吧,师傅。”
司机把车在路边停下,新阳路这片是待拆迁改造的老城区,人口密集,成分杂乱,空气里是十倍浓稠的烟火气和生活气息,隔着玻璃,季星摇都觉得被医院的消毒水味麻痹了一个月的鼻子正在渐渐复苏。
车停稳,司机看了一下计表器,“一共52,姑娘。”
季星摇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车上响起微信到账的提示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季星摇收到了银行账单短信,季星摇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挪开了些,短信显示余额27块8。
季星摇把手机装进兜里,伸手打开了车门。
昨日燕市这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场雨,今日天也没有放晴,地还是潮湿的,又冷又潮的风一吹,脊背都要凉透了。
降温来得太突然,季星摇身上还只是一件单薄的T恤,车门一推开,寒风就灌了进来,季星摇冻得打了个寒战,顷刻已经被冻透了。
季星摇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去面对那冷风,毕竟她也不可能再缩回车里去,司机师傅还等着下一位顾客光临。
这样的冷天,季星摇也想一阵风似的下车,赶紧窜回自己的出租房里去,可惜她有心无力,现在还是半个瘸子,走路离不开那根比风更冷的合金拐杖,她下车的步骤都得比别人繁琐,累得司机师傅只能跟她一起多挨冻片刻。
司机看季星摇行动困难,叹口气,“姑娘,你这得找个人接你。”
季星摇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下车的动作加快了些。
好在半个月的相处,季星摇和这根拐杖已经达成初步和解,默契初初养成,顺利自己下车不说,还能再拎一个塑料袋子,可这里的单元楼破旧脏乱的厉害,地下青石铺就的露面都裂得坑洼不平,季星摇拄着拐杖,艰难地寻着手机上记下的地址,摸索着找13号楼1单元的位置。
季星摇已经被冻透了,攥着拐杖的手指头像是积年生锈的机器,总算在冻死前挤进了13号楼1单元那个又破又小的单元门洞。
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不过好在地址上写的102,一楼,总算不必过于为难她这半个瘸子。
单元楼的门在背后关上,把光线和寒风都一并拒之门外,老旧的单元楼里水泥地面,墙面上到处是写的贴的小广告,楼梯间里还有股不怎么好闻的霉味,只能说达到了基本满足住房需要的条件。
寒风被阻绝,季星摇被冻透的身体渐渐舒展放松,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门口,102,这就是她租的房子。破旧生锈的老式蓝色铁门上挂着一个褪色的福字,关不紧的单元门从不知哪个角落里透进来一丝风,吹得破破烂烂的福字哗哗作响。
季星摇把那因为双面胶黏性减退而垂落下来的福字一角粘回去,又仔仔细细抚平,从袋子里掏出贴了102标签纸的钥匙准备开门进去。
预料中的开门声并没有响起,季星摇重新检查过钥匙,甚至拿着手上的钥匙挨个试过门锁,打不开。
季星摇着急,手上的钥匙在她手中哗啦作响,老式楼房里隔音不好,对面101门突然打开,传来一道泼辣女声:“谁呀!”
季星摇吓了一跳,回头发现隔壁出来了一个烫着小卷的瘦高中年妇女,小眼睛,高颧骨,眼里透着一股市侩的精明。
季星摇还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先开口了,“哦,是你啊。”
女人小眼睛上下打量季星摇一眼,“你房子也到期了,那门的锁坏了,前儿我给换了。”
季星摇终于听出这道女声就是一个周之前给她打电话催房租的房东大姐,“大姐,能帮我开门吗?”
房东露出个不走心的惊讶表情,“呦,这不能了,昨儿刚租给别人了,合同都签了。”
季星摇着急,“您不是说帮我留着么,房租我会补的。”
房东又露出一个不走心的遗憾表情,“那我这不是看你不回来,以为你又不要了吗。”
事实已经这样了,季星摇能说什么,嘴角实在扯不出一个笑,干巴巴道:“可是,我东西还在里面...”
“嗨,”房东一摆手,道:“早给你收拾好了。”
房东从家里拖出来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就几件衣裳和被子吧,都给你塞里面了,对面住得急,等不了。你打开看看吧。”
“不用了,”季星摇摇摇头,她拄着拐杖,怎么蹲的下身。
房东点点头,“那你先回吧,要我送送你吗?”
房东全然不在乎季星摇拄着一根拐杖如何拖着行李箱走,也全然不管她刚没了租住的房子回哪里去,她这客套话说出来只是为了赶人。
季星摇哪里还能再待下去,“不用了。”
“那行,”房东点点头,抱臂冷眼看着季星摇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拄拐杖,艰难地往外走。
季星摇走到单元楼门口时,身影被楼梯挡住,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谈话声,是房东和她的女儿。
“妈,是对面那个女的?她为什么租了房子不住?”
房东嗤笑一声,“叫人包养了呗。”
“真假的?我上次见她男朋友来送她,长得特帅。”
“帅个屁的帅,没脸皮的东西,你以后要是敢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儿,老娘扒了你的皮...”
“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季星摇脑子嗡得一声,整个脸都红透了,什么以为不租了,房租到期了,都是托辞,季星摇再蠢也听明白了,她摆明了是被人嫌弃给赶了出来,房东大概是怕她教坏女儿。
季星摇落荒而逃,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走得急,拐杖和行李箱哪个也不肯好好配合,较劲似地搅在了一起,季星摇一个趔趄,狠狠地扑在了地上。
手肘和膝盖传来尖锐的刺痛,身上也冷得厉害,季星摇伸手去够被摔在地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