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的两分三十四秒。”
燕回看到了,她忽然一阵愤怒,继而,冷静下来,哼了声:“我一定要找出谁干的,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指名道姓提小湛老师,要不然,我非撕了他不行。”
湛清然本来不快于要为她张扬没脑子的行为买单,此刻,沉默几秒,问她:“刚看到是吗?”
“我忙死了,更新完没太有时间回复粉丝呢,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敢造谣我!”燕回撅着嘴,大声骂人,骂完,居然还能笑得出,“不过,幸好没提到小湛老师,要是连累到小湛老师,我会把他碎尸万段的!”
湛清然听出她的笑意,他静静问道:“你自己呢?”
燕回一副白痴模样:“什么我自己?”
“你自己的名誉。”
“我的名誉?什么名誉啊,”燕回继续没心肝地笑,“我本来也没名誉,我初中就被人说习惯了,我没什么,但小湛老师可不一样哦,你是大学老师,你说过的嘛,你是搞科研的,当然不能被这种小人诬陷,反正,我是不会允许有人敢这么中伤你的。”
第17章 湛清然就不说话了,听燕……
湛清然就不说话了,听燕回继续骂人,她咋咋呼呼的,语气是又嗲又凶,嗲是给他的,凶是别人的。
突然安静下来,气氛诡异。
湛清然问她:“我看你是在酒店拍的视频?”
“对啊,”燕回很快接上,语气里毫不见异样,“我哪儿都拍,上次我拍的日落大道好美,你看了吗?”
是很美,她跟个年轻男人牵手搂抱。
湛清然想了想,说:“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我们聊聊。”
聊聊,燕回尚不能消化这两个字,他跟她,往常只有上床这件事值得深聊,燕回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说好啊好啊,我怎么想小湛老师了巴拉巴拉一堆。
她总是这样,说甜言蜜语都是论吨撒出去,劈头盖脸的,任谁听了都觉得她真是做作得够可以。
挂了电话,燕回脸色沉下去,她只跟林嘉说过小湛老师的事情,简答的犯花痴口气,但从没提过湛清然三个字。
她给林嘉去了个电话,语气平静,开门见山:“本来我觉得事情就这样了,你问问王伟,是不是他在我主页造谣诽谤我。我想,你可能跟他聊过我的事,我知道,闲聊么,未必有什么恶意,但如果真是王伟听者有心,你告诉他,我不是什么吃亏只会忍气吞声的人,他是不是以为躲网上就没人知道?麻烦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王伟。”
林嘉听得心突突乱跳,她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可能,王伟没那么无聊,我是跟他说过你的事,可是燕回,你也许是跟别人也说过,怎么就怀疑到他头上呢?”
燕回摇头:“我只跟你说过这事,说我看上了x大的老师,我要跟他谈恋爱,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杂志社的编辑是知道我的账号,那是我应聘时给她们看的。但是,除了你,没人同时知道这两件事。我就说这么多,我也希望不是他,可还是得麻烦你转告一声,他再敢,我就敢起诉他。”
不再跟对方啰嗦,燕回迅速挂了电话,也许吧,人跟人就是这样,她跟林嘉曾经短暂地对彼此真心好过,然后,一拍两散,重归路人。
至于名誉……在她的世界里,这种东西好像从不属于她,那些戳脊梁骨的流言,在她懵懂跌进青春期时,就已经把她戳了个体无完肤。那又怎么样呢?她静下心来,在那期视频的评论区以及个人主页发了一篇义正言辞的小短文,以正视听,谁爱信就信,不信拉倒,末了,不忘对那个阴暗小人发出警告。
这件事,燕回完全没想到还会有后续,不知怎的,有人当天就扒出她学历,又是个新注册的小号,什么她一野鸡大学的艺术生,不知被多少人搞过,就一破鞋,摇身一变成所谓仙女网上招摇撞骗。
燕回双瞳闪烁着轻慢,她本来没所谓,但影响到挣钱就不好了。她跟孙见东聊了这事,说想报警,孙见东说这点小事倒不值得,再等等看,要是这人继续嚣张来找事,再揪出来不迟,这种网络对撕她应该习惯才对。
只希望林嘉能劝住她的小人男友,燕回咬牙想。
跟湛清然碰面时,起风了,整个城市黑不隆冬,远处,墨云滚滚而来,要下雨了。
燕回坐进他车里时,打了个喷嚏,被他车里冷气激的,瞬间,外头汪洋倾泻,雨刮器开始不停来回摩擦。
“哇,大暴雨。”燕回开心地叫起来,她往外看,亮起很多的车灯,淋漓水雾中,那些色彩又变作流动的了。
湛清然探究地扫她一眼,见她好端端的,笑了声:“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下雨也这么稀奇。”
他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吃饭,燕回头也不回,两只眼,往上瞧天色:“我想稀奇,你管不着。”
她今天穿得依旧清凉,像两人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雨天。
湛清然把冷气关了,可很快,车里又闷得慌,燕回像缺氧的鱼,夸张喘气:“我快要憋死了,小湛老师。”
他靠边上打着双闪暂停,要下车到后备箱给她找件衣服。
燕回却忽然搂住他脖子,亲吻他,她恶作剧似地笑:“我需要小湛老师渡给我一口阳气,那样,我就活过来了。”
她呼吸间都是一股玫瑰芬芳,皮肤的温度紧贴着传过来,外面暴雨倾盆,车里,倒成了一只诺亚方舟,两人在车里唇舌交缠,湛清然在喘息的空档低低笑骂了她一句:“小狐狸精。”
“那小湛老师怕不怕我把你榨干?”燕回不无得意地戳戳他锁骨,手往下,嘴角翘得厉害,“咦,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硬,这么烫?”
湛清然一把摁下她的手,他耳朵尖突如其来地红了,薄唇轻抿,眉宇间全是忍耐神色。
他不得不承认,燕回带给他的完全是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体验,她性感,妖冶,又时不时暴露出恰到好处的天真。但他发誓他从没想过要娶这样的人做妻子,婚姻,应该是他父母那样的,相敬如宾,彼此扶持,一辈子脸都没红过,在志同道合的路上走到白发苍苍,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那样,当然是好的,但谁又知道,另一条路,就不好呢?比如,跟燕回这样的女孩子一起生活。
湛清然思绪飘忽了片刻,他轻吁口气,低声警告她:“别闹了,我还得开车。”
他把衬衫找出来,披到她肩头,又重新开了冷气。
雨下这么大,路上的车都开不快,到家后,湛清然开始下厨做饭,燕回兴致勃勃跟在他身后,一会跌个碗,一会儿踩他脚,湛清然下令让她离开厨房。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打破个碗,我赔你好了。”燕回蹲地上去收拾,她总是很不长眼睛,嘶嘶一声,手指被碎片划出血珠子。
湛清然皱眉,在客厅翻出创可贴,让她伸手。
燕回歪头看他笑:“上次,跌两个碟子都没见小湛老师生气。”她意有所指,上次在餐桌上,燕回被狠狠压住,脸贴在凉凉桌面上几乎变形,湛清然真是往死里弄她。
再斯文有礼的男人,在那种时刻,都是穷凶极恶的。
湛清然不动声色扬眉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外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燕回不知羞耻地往他耳边一凑:“我们快点吃饭,我哪里都饿,你要对我负责,把我喂饱。”
“喂,我这就喂你。”湛清然一语双关,他捏了下她的掌心,“你不要再跑过来给我捣乱,安静会儿。”
两人吃饭时,屋里开了灯。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湛清然漫不经心似的问了一句,他把筷子递给她,燕回滞了下,接过来往米饭里乱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湛清然点点碗沿:“别装傻,你这期弹幕还有评论区乱七八糟的,甚至论坛上都有人开了帖子,你没看见么?”
这事,燕回还真不知道,她疑惑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我长了眼睛。”湛清然刻薄说道。
燕回倒十分开心:“原来,你一直偷偷关注我,”她那样子,像一头威风八面又高傲的猫咪,丝毫不领情,“我不需要别人关心,你少来。”
湛清然看她精分模样,忍不住莞尔:“别倔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一件件说,没地方住了是不是?所以跑酒店拍视频。”
燕回语塞,她才不会承认:“不是啊,我是讨厌室友男朋友,所以搬出来,临时没找到房子而已,我也可以回学校,不想回,怎么能叫我没地方住呢?”
湛清然听她嘴硬,外面雨潺潺,她嗓门比雷还大。
“他怎么你了?”
燕回往嘴里扒拉米饭:“过去的事了,我能不说吗?”
湛清然点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无声吃了会儿饭,燕回也不说话,湛清然轻咳一声,开口说:“我抽空把你东西搬过来,你先在我这里住着。”
“我不稀罕。”燕回笑着抬头,“除非,你让我住一辈子。”
湛清然没说话。
燕回嘴角轻轻一扯,没当回事,开始夸他做的虾滑好吃。
“你那件事,我可以帮忙,问问法学系的同事,也有几个认识的律师朋友,都可以咨询。”湛清然开始说第二件事,燕回还是拒绝,“我自己解决,小湛老师其实不用操心我的事,这件事没牵涉你。”
“你以为我现在是因为怕牵涉我,才管你的事?”湛清然沉沉看她一眼。
燕回狡猾地反问:“难道不是吗?”她没吃几口米饭,就不吃了,她迅速转移话题问湛清然觉得自己哪期视频最好看云云,话特别多,语气掩饰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她希望湛清然能像那天晚上,哪怕虚情假意,说一句你怎么知道你不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呢?
她希望他是一股春风,把自己的心,吹起点涟漪,吹得发皱,吹得有一瞬惊喜。可惜,都没有,燕回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对别人充满期待的自己。
她好久没这么期待过什么了。
有什么了不起?这是她的口头禅,此刻,没说出口,心里打了几个滚儿。
雨可真大,燕回跑去窗前看雨,她猫着腰,上半身伏在沙发上。
屋里一瞬黑了,原来是湛清然把灯关掉,她扭头看看,英挺的男人身影在客厅一闪不见了,应该是去了厨房。
这里虽好,不是她家。
燕回呆呆看雨幕,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湛清然的呼吸瞬间来到耳畔。
他在她身后,看许久了,她难得安静如斯,像一只清闲又寂寥的猫,趴那看雨。
湛清然吻了吻她的耳朵,光线昏暗,人就容易滋生些更细微的情愫。
“问你件事。”
燕回微微回首,觉得骨头立刻就软了,化了,她对他有种不可阻挡的柔情。
“什么呀?”她语气特别轻,跟他撒娇。
“你让我帮捉蝙蝠的那天,是第一次吧?”湛清然没想问的,但他抱着她的那一刻,这个想法,从心底升腾而出,没怎么思考,就冒出来了。
那次,她紧得夸张,溃不成军,眼泪掉在他手臂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湛清然起过疑心,情潮卷土而来,很快抽去人的理智,他没时间多想。
湛清然把燕回调了个身,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
“才不是,”燕回没闪躲,笑吟吟地往窗台上靠,“我至少有一千个男人,小湛老师是不是吃醋了?”
湛清然不再问,把她揽过来,一张唇,被他吮咬得红透湿润。她脖子后的温热皮肤上,留下印记,湛清然给她的私人印记。
两人纠缠中,她喃喃:“我希望每个下雨天,都能跟小湛老师睡在同一张床上,”说着,先把自己逗乐了,她笑,“你说,等你真的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能不能……”剩下的话又咬着他耳朵说了,湛清然猛地抱紧她,“我这两天抽空把你东西搬过来。”
燕回长腿盘着他的腰,直摇头,头发乱跑:“我不寄人篱下。”
“你就是倔,什么叫寄人篱下?”湛清然深深舒出口长气,慢条斯理研磨,“住酒店也不是很安全,住我这里。”
住这里,只是暂时借住。她想起小时候,暑假也呆在托管之家,跟着老板,老板是好心大叔,两口子吃喜酒都带她。当时,托管之家的老板儿子刚上大学,两口子空闲下来,觉得寂寞,索性开了个托管之家,两人没女儿,看燕回父母不怎么管她,她又长得漂亮可爱,因此,走哪儿带哪儿,给她做饭,洗衣服,周围人都说燕回父母这钱花的值,全托了。
她慢慢依恋起托管之家的伯伯两口子,但她知道,她早晚得离开托管之家,去念初中。既然注定得分别,燕回就极力压制着感情,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喜欢这对夫妻,这样,分开的时候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可小学最后一个暑假过去时,她嘴上只跟对方淡淡说再见,走得潇洒,等一个人时,哭了好大一场。
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又不能长长久久,偏让她舍不得,那还不如从一开始没有好了。
燕回不语,她继续亲吻他,吻得他身体越来越烫,脑子也跟着越来越浑,那句“你可以一直住这里”,就这么冲动说出来了。
他的人生经验里,多的是深思熟虑,各种计划。
偶尔脱轨,大概就是当下感觉。
“真的吗?”燕回眼睛湿漉漉的,“是你说的,我可没硬赖着。”口气冷硬,却微微发颤。
“对,是我说的。”湛清然低头看她的眼,她眼睛很美,这一刻,竟然如此清澈,燕回捉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可我这么住进来,别人看到,会说你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