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明天生日?
应棉朵心神在这一霎像是被冻住了。
是啊。
10月31日, 是停停妈妈的生日。
应棉朵垂眸看病床上依旧昏迷着的晏停。
她竟然忘了对停停来说如此重要的一个日子,甚至还在这前一天把他害成这样。
可是,晚上十二点?
怪不得每次不管第二天她多早去他公寓里找他都找不见, 原来…他都是在她前一天离开后就走了。
“少爷?”
也许是久没听到回话,徐月白在话筒那头又唤了声。
应棉朵回神,紧握了下晏停的手, 轻声回,“管家爷爷, 我是应棉朵。”
徐月白似乎是愣了下, 顿了顿才唤了声“棉朵小姐”。
“少爷他…”
“停停现在在医院, 西甫大学附近的综合二院, ”应棉朵压着眼眶里的泪意, “停停情况有些严重,医生说可能会需要动手术,我爸爸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如果方便的话, 可以…”她抿了抿唇, 尽量让自己声音放平稳, “…可以麻烦您联系一下停停爸爸吗?”
徐月白在电话那边静了一瞬, 很快回了她一句他马上安排就挂断了电话。
应棉朵举着手机的手慢慢从耳边滑下来, 稳了稳呼吸, 回头看等在身后的李军, “我跟他家里人说了,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
李军对她口中的“可能”“会有人”有些头疼, 但从医这么几十年,自然也是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人家庭,倒是也没说什么。
“我刚看晏停病历表, 如果没说错,他应该是十四年前山医生团队和世界明宣会医疗部合作治疗的那个亚洲病例吧?”李军看应棉朵点头,叹口气道,“南城医院是重症心脏病专科医院,不管是医疗设备还是医资条件都比我们这里好很多,等晏停情况稳定下来,我们肯定还是建议他转回原医院的。闺女你也不要太担心。”
应棉朵“嗯”了声,“我知道,谢谢医生。”
李军颔了颔首,“那现在没什么事我们先去忙别的,一会儿你爸爸过来你再联系我。”
“好,谢谢医生。”
“不会。”
两个半小时后,山诣青和徐月白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医院。
而晏停依旧昏睡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应棉朵看着自己妈咪弟弟跟在爸爸身后进来,一直忍在眼里的泪一下就冲了出来。
“妈咪。”她轻声唤了声。
因为手依然被晏停紧紧握着,她不能动,只能朝着应如是伸过去手。
后者疾步上前,搂自家宝贝靠在自己胸腹那,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是不是吓坏了,宝贝?”
应棉朵哽咽着,在应如是怀里点头。
“都是我不好。”她说。心窝着疼。
好端端的,不但搞砸了他们的约会,还因为口误把停停害到病发,明明刚答应过爸爸再也不这样的。
山诣青在一旁看了看医疗器械上显示的数据,摸摸应棉朵头发,“别担心,爸爸先去和医生聊一下。”
应棉朵抬起脸,吸吸鼻子看爸爸,“是李军李主任,办公室是出门右转第三间右手边。”
“好。”山诣青应一声。
话音才落,就听房门被人轻敲了敲。
三人一同扭头过去,看见年过花甲两鬓斑白的徐月白站在病房门口,对着三人微微倾了倾身。
山诣青看着他身旁空空荡荡,眉峰聚起,“晏澈呢?”
徐月白眼睫垂了垂,“先生早晨八点刚从德国往回飞,算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十二点左右到,我刚来之前和先生用卫星电话联系过,他说在此之前一切听山医生您的安排就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
山诣青和应如是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同样的无力。
他再摸摸自家小姑娘的头发,对自己妻子点头,“我先去了解下情况。”
应如是“嗯”了声。
徐月白跟着山诣青离开前,视线往病床那看了眼,目光在晏停紧握着应棉朵的手上多停了一刹。
但那只有很短暂的瞬间。
整整一个半小时,山诣青和徐月白才回到病房里。
应棉朵看着自己爸爸,不敢张口问。
还是应如是替自己女儿问出来,“怎么样?”
“不用太担心,”他看着应棉朵,先安慰她,“综二不是心脏专科医院,检查条件有限,以目前情况来看还不至于要到动手术的程度,等今晚停停情况再稳定些,明天我让南院的车把他接回去再做一次系统检查。
“如果可以药物控制,不动手术最好。”
心脏手术需要全身麻醉和降温,让心脏在23度的低温和充分减压中逐渐停跳。体外循环机会暂时替代心脏让全身的血液在这段争分夺秒的时间里维持流动。
这种手术需要将患者的整个胸腹打开,对于患者来说不仅治疗创伤大,术中的失血、甚至任何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问题都可能成为他送命的致因。
……而晏停在八岁前就已经动过四次这样的手术了。
徐月白听了山诣青的话,低声道,“谢谢山医生费心了,那我现在安排专业陪护过来这里。”
随后看应棉朵说,“棉朵小姐,时间很晚了,要不您和应女士先回去休息,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少爷的。”
“不用了,我不走。”
应棉朵看一眼徐月白,又去看病床上的晏停,“我留在这里陪停停。”
徐月白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拒绝的话,只是轻道,“这太麻烦您了,洗脸擦身换衣服这些…您毕竟是女孩子,可能还是不太方便。”
一旁的山峻一本正经道,“我是男生,我可以留在这里照顾停哥。”
“他是我男朋友,”应棉朵声音也很礼貌的把话堵回去,“没什么不方便的。”
而且停停如果知道,肯定也不喜欢陌生人碰他。
徐月白闻言,眼里并不见意外。
“那,辛苦棉朵小姐和阿峻小少爷了。”他对两人微颔首,“我去安排少爷转到VIP病房,这样您也可以舒服点。”
说完,对山诣青和应如是点头致意,转身出去了。
山诣青看了眼腕表,再看窗外黑透的天,对自己妻子说,“阿如,现在确实不早了,你刚跟着我急匆匆赶过来到现在也没吃晚饭。
“不然你和阿峻先回西甫休息,我和朵朵留在这里就好。有事我再给你电话。”
应如是担心自家小姑娘,想拒绝,但看情绪已然稳定下来的女孩子也劝她回去,也就没再坚持了,明白这里留太多人也没什么用处。
“那有任何问题,记得给妈咪打电话,”应如是摸摸应棉朵还有些泛红的眼尾,“你知道,妈咪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
“好。”应棉朵乖乖点头,随后看着脸上也是难掩担忧的弟弟,“阿峻,姐姐想拜托你一件事。”
山峻忙不迭问是什么事。
“帮我去医院外头的便利店买个东西。”
“什么?”
应棉朵说了名字。
余下几人听了有些意外,但默契地没人开口问。
山诣青把妻子儿子送出去医院,回来时,把应棉朵交代买的东西带了回来。
没多久,徐月白带着几个医护人员进来,小心翼翼把晏停推进了顶楼VIP病房。
病床旁有个稍窄但看起来还算舒服的陪护床,外间也有个不算小的沙发可以供人休息。
其实在晚上山诣青他们到后没多久,晏停握着应棉朵的手就已经有些松了,至少是应棉朵可以拿开的程度。
她察觉到了,却并没有如此做,反而是自己用力握紧他的手。
徐月白早先让人特意送过来的晚餐,这一通忙完两人才有时间吃。
应棉朵右手不方便,山诣青问用不用喂她吃,她摇头。“我左手也可以用的嘛。”
她左手确实也可以用,至少吃起东西来没什么问题。山诣青在一旁看着,也许是想她可以换换心情,笑着说起两人当年第一次在医院遇见的情形。
“…那时你妈咪在喂你吃饭,你还非要奶声奶气地跟我强调一句‘医生叔叔,我是因为生病了手没有力气才要妈咪喂饭的喔,以前我自己都是可以的’。”山诣青想着那时情景,眼里全是温柔,“后来我再约你和你妈咪出来吃饭,不管吃什么,你都要自己吃,哪怕划拉的脸上身上都是也不肯要别人喂。”
应棉朵想到上次手受伤,自己故意让晏停喂自己吃饭的情形。
有些心虚的咬了咬口中的勺子,含糊道,“我妈咪从小教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吃饭这种小事…当然也要自己做啦。”
……
吃完,应棉朵看自己爸爸收东西时,没忍住问他停停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情况好一点,明早吧。”他说。
应棉朵稍稍松了口气,随后看见山诣青回来时,端着一盆温水和毛巾。
她看他给晏停擦了脸手和脚,就准备把东西端出去。有些意外,“不擦身子吗?”
山诣青回,“目前没出汗,先不用,免得擦了着凉。”
应棉朵眨眨眼“哦”了声。
山诣青笑着给她开玩笑,“怎么,有点遗憾?”
“……”应棉朵脸颊红了红,“我哪有。”
她根本没那个意思好吧!只是担心天天洗澡的停停会不舒服而已。
“不要担心,该看到的总有一天会看到的。”山诣青说。
“……爸爸!”应棉朵羞窘的瞪大眼。
“你个小丫头想什么呢?”山诣青端起东西,视线往晏停胸口那瞄了瞄,好笑看满面通红的自家姑娘,“我指的是停停一直在意的那个。”
应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