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贝的目光连忙看向那辆已经开过去的私家车,看车牌是不认识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开车的人看到他们都穿着校服,看不过眼,所以按喇叭提醒一下。
桑贝脸颊微热,对郁忱川说:“那我真的回去了。”
郁忱川轻轻点头:“嗯。”
桑贝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十七岁生日的前两天,临走前,她问他会不会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他答应她会去。
可是他爽约了,而且在生日会的第二天,她去找他,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对她冷漠极了,和对其他女孩子再没什么两样。
那段年少时青涩的感情,就这样没有牵手,没有亲吻,没有告白,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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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贝趴在床上,盯着郁忱川发的那张合照看了几秒,忽地跳下床,直接穿着睡衣跑去找郁忱川。
她走到他的卧室门前,敲了两下门,叫他:“郁忱川。”
男人清冷的声线从门内穿出来:“进来。”
桑贝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锁,她推开门,走进他的卧室里。
郁忱川正坐在沙发上,他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桑贝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语气娇嗔:“郁忱川,你当时竟然趁我睡着偷偷拍了那张照片,也不告诉我。”
郁忱川低声:“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想听那三个字。”桑贝盯着他,眸中隐隐含着几分期待,“你在微博上说的那三个字,我现在要听你亲口跟我说。”
郁忱川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薄唇动了动,嗓音低沉缱绻:“我爱你。”
年少时的那份喜欢,没有因为时光的变迁而减淡半分,反而变得越发沉甸甸的。
她就像一颗种子,五年前落进他的心里,生根发芽,逐渐长成苍天大树,枝繁叶茂,满满地占据他的整个心脏。
想要砍掉,她会重新抽出新枝,想要连根拔起,根系早已缠紧他的心,钻进他的血管里,除非把他的心脏也一并从胸腔里摘除,否则,他这一生都只能深爱她一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他只能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亲耳听到他的表白,桑贝内心的欢喜无以言表,眼眶潮热,她的唇瓣颤了颤,带着一丝哽音娇嗔:“你都不叫我贝贝……”
郁忱川珍之重之地捧起她的脸,喉结微动,嗓音低沉地唤了她一声:“贝贝。”
他曾经无比羡慕别人可以这样叫她,可明明他也可以的,不是吗?
他的掌心温热,桑贝的眼眸沁出泪花,任何人都可以叫她贝贝,可她唯一最想听的就是他叫的这一声。
“贝贝,我爱你。”郁忱川低头亲吻她,“我爱你,贝贝……”
这三个字,不知在他的心里反复辗转过多少遍,现在终于对她宣之于口。
“你怎么现在才说,”桑贝的眼泪涌出来,她哽咽着说,“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对不起。”郁忱川用指腹替她擦眼泪,“可你说过你讨厌我。”
“我没有!”桑贝泪光朦胧地瞪大眼睛,不认账,“我什么时候说过?”
郁忱川提醒她:“那天你们上体育课。”
当时她们班上体育课,她提前回来,和一个女生站在走廊前聊天,女生笑嘻嘻地问她:“贝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操场上那么多男生,随便砸中一个,都是喜欢桑贝的。
他本来是在上自习,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他从三楼下来时,她背靠着栏杆,看见他了,然后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说:“当然是喜欢温柔帅气的啊,反正,不会喜欢那种不解风情,冷得像冰块的。”
“哈哈哈,冷得像冰块的,你是在说郁忱川吗?可是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她直直地看着他,嗓音漫不经心:“谁暗恋他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讨厌他。”
她的话就像刀子戳进他的心口,现在想起来,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还会感到一阵钝痛。
“你说的是那件事吗?”桑贝似乎也想起了,“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啊,你放我鸽子,害我被人嘲笑,还不理我,就不给我生气嘛。”
她吸了吸鼻子:“我要是真的讨厌你,怎么还会在知道你要出国后,厚着脸皮跑去问你去哪个国家,我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一提到这件事,桑贝就生气,忍不住给了郁忱川的胸口一拳,红着眼睛瞪他:“你混蛋,你骗我,你明明要去的是美国,为什么要骗我去英国!”
虽然她申请到了心仪的学校,专业也是她热爱的,但被自己最在意的人骗了,他像想甩掉一只癞皮狗一样甩开她,这已经足够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郁忱川握住她的拳头,贴在自己的心口:“对不起。”
桑贝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的同桌给他听了一段录音。
“贝贝,郁忱川真的会去参加你的生日会吗?”
“当然,他都答应我了。”
“哇,我们贝贝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连郁忱川那样的高岭之花也能折下,说一个月之内搞定他就是一个月,好牛啊。”
……
他那时才知道,桑贝之所以来追他,不过是因为他不像别的男生一样对她那么殷勤热情,他是个例外,她要征服他。
他如果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上,不过是作为一件她的胜利品出现,用来证明她的魅力而已。
白薇当年背叛郁峻青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不相信爱情了,可他又控制不住地对桑贝动心。
他讨厌极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怕自己会步郁峻青的后尘,爱上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去参加桑贝的生日会,甚至后来在桑贝不计前嫌地来找他,问他去哪个国家留学时,他骗了她。
他不想她再来纠缠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可当他和她真正地隔了一片无垠的大西洋,他对她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他后悔了,他想她,想看到她笑盈盈的眼睛,想听到她的声音,想听到她娇娇的,软软地叫他的名字。
他想她想得要疯了。
哪怕她不是真心的,他也想和她在一起。他承认,他和郁峻青一样犯贱。
可她的身边,已经有江见舟了。
江见舟也在英国,桑贝在伦敦,江见舟在剑桥,从剑桥到伦敦,不足区区一个小时,比他从大西洋另一端飞过来,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倍。
江见舟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桑贝身边,他不行。
十次有九次,他都会看到桑贝和江见舟在一起,形影不离,有说有笑,像一对情侣。
她和江见舟从小就关系很好,这是他一直知道的,所以他起初还心存一丝希望,或许他们只是在一起,不是“在一起了”。
至少,他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之间有搂抱和亲吻的亲密动作。
直到那天,他亲耳听到桑贝说有男朋友了。
那天是周六下午,她一个人在圣马丁学院的图书馆看书,他就藏身在一排书架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个下午。
江见舟没有在她身边,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他想,如果他这时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她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是惊喜,还是冷漠?又或者是怨恨?
他最终没有过去。
她离开时,天下起了雨,她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口,没有伞。
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拿着伞上前,表示想送她回公寓。
他看到她把头发拢到耳后,对那个男生微微一笑,隐约听到她说:“谢谢,但是我男朋友马上就来接我了。”
男朋友。
她的英文发音很温柔,很优雅,却把他心里那最后一点希望无情地击得粉碎。
不久,他就看到了她的男朋友——江见舟。
江见舟一出现,她的眉眼就漫上了笑意,偎进江见舟的伞下,两人一起离开。
他恍惚地想起,她曾说过不喜欢冷冰冰的,不解风情的男生,她喜欢温柔的,江见舟正好就是她的理想型。
第38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失魂落魄的滋味。
那晚的伦敦夜色粘稠, 漆黑的天穹上,只有一颗小小的孤星在点缀。
他拍下那一片黑黢黢的夜空,换了微信头像, 顺手把仅有的几条朋友圈删掉。
他的微信上只有她一个人,那几条朋友圈都是发给她看的。
比如他在前一天晚上发一条“明早田径场晨跑”,第二天早上, 她就会早早到学校, 在田径场等他, 跟他一起跑步。
再比如, 他周末发一条“下午去市图书馆自习”,到了下午, 她就会出现在市图书馆, 坐到他的对面, 眼底晶莹透亮,像藏着揉碎的宝石。
她会托腮看着他,笑盈盈地说:“郁忱川,好巧呀, 你也在这里自习。”
……
但她以后不会再看他的朋友圈了。
当天晚上他辗转难眠,忍不住点开她的朋友圈, 却发现她原本丰富多彩的朋友圈变成了一片干净的空白。
她不可能会像他一样把朋友圈都删掉,她只是把他拉黑了。
一颗心像硬生生地被从胸腔里剜掉, 一阵钝痛过后, 胸腔里空荡荡的, 一片冰凉。
他跟自己说, 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可是后来,他却一次次食言。
夜色渐渐深了,落地窗外天幕幽蓝, 繁星点点。
桑贝的手被男人温热的大掌包裹,她的眼睫湿漉漉的,凝着泪:“郁忱川,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郁忱川倾身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问:“当时为什么想要我去你的生日会?”
“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希望你去了,你都不知道,我那天晚上打扮得有多漂亮,特别想让你看,可你却不去。”
桑贝嘟唇,语气带着埋怨:“那是我感觉最糟糕的一次生日,过后还被她们在背地里嘲笑了好久。”
郁忱川:“为什么要跟人说我会去?”
“因为只有你去了,才能证明你喜欢我嘛,你要是连我的生日都不去——”桑贝忽地一顿,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所以,你当时是不喜欢我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