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似乎被什么击中,桑贝怔怔地抬眸:“这是……”
莫莉点头:“这是你母亲二十二岁的时候,正好和现在的你一般大。”
桑贝的目光重新回到照片上,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周玉竹长什么样。
说像,其实并不太像,周玉竹的眉眼比较清淡,偏柔美,她却明艳得像春光。
可是说不像,她又似乎能从周玉竹的身上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桑贝看着周玉竹的眼睛,仿佛隔着二十二年的时空相互对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种亲切感。
这种感觉,和那天在梧桐巷里见到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时,是截然不同的。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周玉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桑贝突然抬眸看着莫莉,眼底闪烁着一道光:“莫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
莫莉明白她想说什么,轻轻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你母亲的这张照片,你拿回去吧,留作纪念。”
桑贝感激:“谢谢您!”
-
从沈家回到桑家时,是晚上十点。桑向南的书房还亮着灯,房门半掩。
桑贝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周玉竹的相片,出神了一会儿。
心里那股直觉越来越强烈,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桑贝把周玉竹的相片收藏好,转身出房间,走到桑向南书房门前。
她轻轻地推开门,探了一个脑袋进去:“爸爸,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桑向南坐在书房办公桌后,正在看公司的财务报表,抬眼看到是她,点了点头,说:“准备睡了,贝贝,你刚回来的?去哪里了?”
“去沈莹家玩了。”桑贝顺势推开门进去,径直走到桑向南身后,“爸,您这么晚还在工作,一定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桑向南关掉电脑桌面上的报表,觉得有点诧异,扭头看了她一眼:“贝贝,今晚怎么这么懂事?”
桑贝一边给他捏肩,一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懂事啦?”
桑向南不由得笑了笑:“好好好,贝贝是最懂事的孩子。”
前天晚上和郁忱川的那番谈话,让桑向南也有了新的考量。
郁忱川要娶的是桑贝,不是桑家,桑贝要是离开桑家,对桑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所以,他不打算再把桑贝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情说出来,让她继续做桑家大小姐,顺利地和郁忱川联姻,才能给桑家锦上添花。
至于苏静那边,他会另外安排,也不能委屈了他这个亲生女儿。
桑贝突然惊呼一声:“爸爸,你长白头发了!”
桑向南:“爸爸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长白头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和同龄人相比,他保养得已经算不错的了,仅仅只有少数几根白头发而已。
桑贝:“我帮你拔掉。”
桑向南:“不用拔,嘶——”
他的话没说完,桑贝已经不客气地给他连根拔下一根。
桑向南有些无奈:“白头发会越拔越多的,不用管它。”
“白头发越拔越多的说法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我帮你拔掉,这样才显得年轻嘛。”桑贝一边说着,一边又利落地拔了几根,甚至,连黑色的头发也被她拔掉了两根。
拔掉的头发她一根也没有扔,回到自己房里后,用干净的纸巾把几根头发包起来,然后给江见舟打了一个电话。
江见舟很快接起,温声带笑:“贝贝,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又想去吃烧烤了?”
“不是。”桑贝说,“见舟,你明天有空吗?”
江见舟:“你有事,我随时都有空。”
桑贝:“那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青城。”
青城毗邻北城,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
“好啊。”江见舟笑,“去几天?”
“一天应该足够了。”桑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想去做亲子鉴定。”
那边沉默了一下,江见舟的语气严肃了许多:“贝贝,你是怀疑自己被抱错的事不是真的,想确认?”
桑贝点头:“对,而且不止是有一点怀疑,是很怀疑。”
但是北城人多眼杂,她怕自己在北城的亲子鉴定机构做鉴定,这件事会被传出去,到时弄得满城风雨,所以才选择去离北城最近的青城做。
“好,我陪你去。”江见舟答应下来,“贝贝,你取到桑叔叔的样本了么?”
“取到了。”桑贝眸光落到包着桑向南头发的纸巾上,“我已经偷偷地拔了我爸的几根头发,都是连根拔的,带着毛囊,应该都是合格有效的样本。”
“嗯,可以的。”江见舟说,“那你明早准备一下,我九点钟去接你。”
桑贝轻轻地弯了弯唇:“好。”
-
青城离北城两百多公里,走高速不到三个小时。
江见舟已经提前联系了青城一家正规的亲子鉴定中心,中午时分,两人到达青城后,就直接去了那家亲子鉴定中心。
桑向南的那几根头发包含完整毛囊,是合格样本,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桑贝现场采集血样后,一并拿去检测。
亲子鉴定一般需要七个工作日才能出鉴定结果,桑贝选择加急服务,最快也要五个小时才能得到鉴定报告。
从鉴定中心出来,江见舟陪桑贝去吃了个午饭。
吃完午饭,离出结果的时间还远,江见舟就说:“贝贝,青城有个灵福寺很出名,听说很灵验,想去求什么吗?”
桑贝并不迷信,但想着干等几个小时也无聊,还不如去古寺里走一走,于是点点头:“既然都来这一趟了,那我们就顺道去拜拜吧。”
灵福寺在青城西郊,是拥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古刹,香火鼎盛,烟雾缭绕。
古寺环境幽静,杏黄色的院墙和层层青灰色的殿脊掩映在参天古木里,走在深远的长廊上,听到弥弥诵经声,内心很容易就获得了一片宁静。
殿宇巍峨,宝相庄严。
桑贝和江见舟在几个大殿前都烧了香,最后来到著名的三生石前。
三生石旁有个实木搭建的许愿墙,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许愿牌。
江见舟买下两块许愿牌,把其中一块递给桑贝:“贝贝,许个愿。”
许愿牌是木质的,一头拴着红绳,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可以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然后系到许愿墙上,就会心想事成。
桑贝接过许愿牌,眼眸里亮晶晶的:“这个真的灵吗?”
江见舟笑:“心诚则灵。”
桑贝点点头,管它灵不灵,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愿方式,关键还是事在人为。
江见舟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她:“打算许什么愿望?”
“保密。”桑贝眉梢微挑,“你写你的,我写我的,我们互相不许偷看。”
江见舟不由轻轻地笑了笑,颔首说:“好。”
桑贝拿着许愿牌和笔,绕到许愿墙的另一边。
许愿墙的下方是镂空的,江见舟站在墙的这边,可以看到对面那个女孩的鞋子,奶杏色的鞋面上,缀着浅棕色的蝴蝶结。
江见舟勾唇,在许愿牌上写好自己的愿望,系到墙上,汇入那些大大小小的愿望之中。
桑贝在另一边也完成了许愿。
灵福寺的风景很美,两人又在寺里随意地逛了逛,去吃了两碗素面,然后离开。
在走出灵福寺时,江见舟却突然停下来。
桑贝回眸看他:“怎么了?”
江见舟对她微微一笑:“贝贝,我突然想起来,寺内可以领取平安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领,可以吗?”
桑贝:“我和你一起去。”
江见舟阻止:“不用,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帮你一起领。”
桑贝没有再坚持,点点头:“那好吧。”
江见舟:“我马上就回来。”
他回到灵福寺内,去领了两个平安符后,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转道去了之前许愿的地方。
墙上系满了许愿牌,至少数以万计。
江见舟根据桑贝之前站的地方,判断出她大概把许愿牌系在了哪个位置。
他在那些许愿牌中一块块地翻找。
刚挂上的木牌比较新,江见舟很快就看到了桑贝的字迹。
江见舟唇边勾起笑意。
她会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会跟他有关吗?哪怕,只是简单地祝福他平安顺遂,他也会很满足。
待看清许愿牌上的内容,江见舟唇边的笑意转瞬间荡然无存,心口乍然像被人狠狠地撕开,冷风直往里灌。
许愿牌上写的是:桑贝一定会和郁忱川在一起,一定。
旁边,还画了一个小爱心。
“郁忱川”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把江见舟的心砸得血肉模糊。
他捏着许愿牌,情不自禁地用力,指尖隐隐有些泛白。
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放下郁忱川。
她还是那么喜欢他……
江见舟失魂落魄地松开手,走到许愿墙的另一边,取下自己的那块许愿牌。
他许愿牌的正面写的是:希望桑贝一生幸福,开心快乐。
翻到背面,那上面的字此时却似乎已经变成了痴心妄想,像一个笑话。
“江见舟想和桑贝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