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我不怕的!”
“云云。”彤妹的笑里有母亲的温柔,“有了孩子以后,好像以前过不去的那些事全都翻篇了,我觉得很好,再疼都值得呢。”
云潆听懂了,彤妹在说自己的童年。
彤妹看着床上软的没骨头的小奶娃,以前挨打都不哭的人,抹了抹眼泪。
云潆不想让她哭,从来都是最爱掉眼泪的人,现在居然会哄彤女士:“对啊,生了娃娃你胸都变好大,你胸怎么这么大啊?你现在什么罩杯?”
说到这个,彤女士不哭了,得意地扬声说:“D噶!非常大!好喜欢!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大过!”
“阿金不会流鼻血吗?”小姑娘仗着彤女士不能穿过网络捏她嘴巴,什么都敢说。
彤女士作为已婚人士,更敢说:“那阿源也没流鼻血啊!”
“那是因为他现在没有信生活噶!”
彤妹不甘示弱:“你以为阿金现在有信生活吗?!”
然后姐妹俩噗嗤笑起来。
彤妹说:“他和阿源两个人吃烧烤都不敢要腰子。”
这种绝密情报云潆之前并不知道,一听,支棱起来,先是笑,笑着笑着又很心疼,最后只剩下思念。
3月,云潆回到上海。
回国后的行程和工作都是在她出国时就定好的,珍妮天天在说,现在咖位真不一样了,连大导的电影都来邀请云潆画海报,她的微博也多是发一些在创作时的瞬间,有和墙一般高的画布,有巴掌大的纸随手勾线,有她涂鸦的井盖和电表箱,还有她去吃生煎,顺手用iPad涂的梧桐树和老洋房。
电影海报过稿已是4月底,但云潆没有休息的时间,另外一部电影的邀约已经谈妥,她天天蹲在白教授的画室里磨工笔,凌晨回家时会让珍妮停车,她要拍一张光秃秃的街景给方清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总会第一时间打视频过来,这电话就一直不会挂了,陪着小姑娘卸妆梳头发抹身体乳,然后两人都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彼此,仿佛是在手机里养了个小精灵。
一转眼,便到了8月,彤妹家的小崽都能自己坐起来啃磨牙棒了。
在方清源的每日一圈里,老屋开满了绣球花,小野猫成了胖乎乎的家猫,院子里还多了一条喂熟的流浪狗。
这个月份,云滇进入雨季,下过大雨的一夜之后,森林里会长出许多许多可爱又好吃的小蘑菇。
云潆终于结束了所有工作,踏上了去云滇的飞机。
电影导演想邀请她参加路演,出版社想为她出一本画集,编辑来谈现场签售的事,但珍妮一句话很干脆:“她老公过生日,要赶回去。”
说实话,云潆能憋到现在没撂挑子,没哭没闹好好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已经让珍妮感动到——
天塌下来我都要为桃桃顶住,让她去见方老师!
第88章 一曲终了18 人类幼崽就是这个世界……
方清源对此一无所知。
云潆这几□□他抱怨创作遇到瓶颈, 挨了老师好一通教训,很累,心情不好。
连表情包都不怎么发了, 视频也打的少。
云潆一下飞机就致电彤女士:“宝宝到啦!”
彤女士作为整个红尖镇此次行动唯一知情者,立马汇报:“阿源在县里,你等等就不要回来了, 去实验室堵他噶!吓死他!”
真不知道是哪个教坏哪个, 阿金端着鸡汤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一脸为难。
彤妹很凶:“你敢告诉阿源试试看!晚上你自己睡!”
阿金是不可能自己睡的, 已经在琢磨要让他才八个月的儿子自己睡了。
男子汉,成天赖在妈妈怀里怎么回事!
沉默阿金喂老婆喝汤, 喂完了表忠心:“我不理他噶, 晚上你等我。”
彤妹红了脸, 推推他,不让他在学校挨她那么近,阿金见她没拒绝,笑着回去后厨切菜。
另一边, 云潆雇了辆车,她轻装上阵一个小书包, 别的什么都没有,肤色是云滇人没有的白, 叫司机爹爹好奇:“阿么么, 崽, 你克哪跌?找谁?”
云潆混不吝:“找爸爸!”
“你爸在农科所?”
“是哈!”
...
下了车, 小姑娘蹲在农科所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想了一万遍方清源见到她的表情。
那个人,从来都是很帅气的, 蹲在菜地刨泥土也帅气……她就作怪想看他吓到扭曲的样子。
一定敲可爱!!
过往的路人都会瞧一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矮蘑菇,每每,哪家呢孩子,这么好看拧!
方清源从实验室出来,养成习惯先看手机,手机上没动静,他眉头锁紧,发了条消息:【囡囡,我下班了,你想聊聊天么?】
蹲在外头的小姑娘笑得很坏,噼啪两字:【不想。】
有人打招呼:“方所,晚上一块吃饭?”
方清源拒绝了,说有事。
站在那儿琢磨了一下,问云潆:【我去找彤妹,拍球球给你看好不好?】
球球是彤妹儿子的小名。
云潆就发了个语音,一点开就听到她在哭,哭的好伤心,一点不懂事,说想立刻马上见到你。
方清源一颗心揪得皱巴巴,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绝对不会说你乖啊,你不要哭,忍忍就过去了。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因为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很无力。
对面小姑娘啪叽啪叽扔好多语音:“你为什么不回我?你是不是烦我了?方清源你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周围同事多,他只能先往外走,紧紧攥着手机,觉得一定是发生了很糟糕的事,云潆才会这么难过。
他从屋檐下经过,半边肩膀晒在太阳下,浑身又冷又热,两股温度交缠在一起,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终于,他走出了农科所。
站在树下,想再听一遍刚刚云潆发的语音——
听见有人唤他:“方清源~”
那个声音,又软又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又有人喊他:“傻瓜!我在这里啦!”
方清源握住手机,四处寻找,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没有人。
云潆慢慢靠近,在就要顺利吓到方清源时,他转回头。
他看见了在他身后作怪的小姑娘。
她没撑伞,没戴帽子,被晒红了脸,表情很灵动,眼里的高兴要溢出来一样。
“哎呀!”她跺了跺脚,好遗憾,“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方清源的心落在地上,脱力般看着她,忽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他伸长胳膊,将小姑娘扯到跟前,牢牢抓住她,不肯松开。
云潆踮起脚尖,小声说:“喏,看到你啦,我就不哭啦,我就高兴啦!”
如果这里不是单位门口,他会狠狠吻住她。
但他忍住了,捏了捏掌心里的小爪子,沉沉看着她,看她八个月来的变化,看她是不是真的在身边。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叫女孩害羞起来:“你干嘛像要吃人一样。”
方清源说话时嗓子是哑的,揩了揩她没有湿意的眼尾,问:“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一下下,我想来接你下班。”云潆朝他好乖好乖地笑。
方清源立马知道:“彤妹告诉你的?”
这就不得不暴露友军了,小姑娘点点脑袋:“嗯嗯!”
“怎么不撑伞?”方清源抬手遮在她额上,手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能遮住云潆整张脸。
“撑伞你就发现啦!”她在他单位门口也很规矩,好奇看了看,怕被当间谍抓起来,收回眼珠子,只看方清源。
方清源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才笑得更开一些,知道自己被耍了,无奈弯起嘴角。
“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他问身边的姑娘。
他们走在晚霞漫天的县道上,小姑娘看着自己想了好久好久,梦里的彩霞,喃喃;“当然是惊喜。”
这个色调,她挑了好久都没调出来,总以为是偏橘,其实更应该偏紫多一些。
方清源的手圈在她后颈,细细摩挲,眼角眉梢都染着喜悦。
就这么一直坚持到拐进小巷,站在老屋门口,他低头说;“走吧,带你回家。”
不知道他怎么种的三角梅,开了整面墙,甚至延伸到了隔壁人家,人家也欢迎,还给做了爬藤让花长得更高,几乎要遮天。
门口的小石象,笑眯眯地,像在说:“欢迎回家,桃桃。”
云潆跟着方清源一步步踏进去,先看见了院中的秋千,原木刷了清漆,一看就是方清源的风格。再看到的是葡萄藤,季节正好,上面已经结满了果子。
在最后一丝夕阳里,她置身花园中,满院的绣球舒展花球,粉的紫的鸳鸯的,风一吹,沙沙作响。
一只肥橘从花盆中间优雅踱过,懒懒躺在花下,被吹了一身花瓣。
一只戴着三角围巾的柴犬从后屋窜出来,围着云潆嗅嗅,记住了她的味道。
方清源说:“没经过你同意,多了两个小家伙。”
他指了指:“这只狗是被游客遗弃在路上的。”
指了指猫:“它是不请自来。”
云潆直直看着这个男人,慢慢蹭过去,垫脚抱住了他。
方清源的话音一断,自己也没想接上,反手将她抱得脚不沾地,很紧很紧。
女孩在他胸口闷闷地说话:“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是。”
“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