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东:“这想法不错。”
陆严:“别得寸进尺啊。”
这话音刚落,网吧的负责人拿着公共话筒试了两句声音,所有人缓慢有序的安静下来。这一安静,意味着比赛即将开始。
张勋嘘了一口气:“还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陆严拍了拍张勋的肩膀。
比赛在二十分钟后进行。窗外的夜黑的更沉,更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看起来有些要下雨的样子。
烟霞巷里,一时响起些动静。
外婆在厨房里喊着:“嘉嘉。”
沈嘉刚放下书包,还没得及坐下,就心领神会的去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收衣服,看见孟真已经收在怀里。
她随即喊回去:“我姐收了。”
俩人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话,孟真道:“今天回来还挺晚的,菜都凉了,外婆给你热了两回。”
沈嘉:“我逛了逛书店。”
孟真问:“明天礼拜天,不去学校吧?”
沈嘉“嗯”了一声:“不去。”
孟真:“我打算明天带外婆和陆奶奶去山里玩,你要不要去?”
沈嘉眼睛一亮:“我们四个?”
“不然还有谁,陆严我不管啊,经费有限。”
沈嘉屁颠跟着:“管他干吗?不管。”
她难得周末出去散心,放平时不是做作业就是看外婆和陆奶奶她们打麻将,特别是在高三,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回到房间,外婆端了热菜进来。
沈嘉铺好桌子,接过菜,又问孟真,道:“姐,你之前说要出去旅行,有没有想好去哪儿啊?”
孟真想了想,说:“可能会去海边。”
沈嘉皱眉:“海有什么好看。”
“你可别推己及人啊。”孟真说,“咱俩情况不一样,你从小海边长大,姐姐我可是旱鸭子。”
沈嘉吐了吐舌头。
外婆一直安静的吃着饭,蓦然停了筷子,道:“一个女孩子出门总归是不安全,最好找个伴。”
孟真点头:“知道。”
“海边那地方潮的很,待久了你就知道。你看你小姨和小姨夫常年待在那边,想回来都不容易。”
沈嘉手掌撑着脸蛋,鼓鼓的:“他们是为了前途,有什么不容易的。”
外婆拍了一下她的手,沈嘉坐直了。
“你见过谁这么说自己爸妈?没大没小。”外婆轻责,“当年要你留在海军大院,你不是坚决不留吗。”
沈嘉“切”了一声,说的可怜兮兮,嘴里的话却硬邦邦:“每天放学回家面对冷冰冰的房子,我才不要,他们忙他们的,我就只能和外婆你相依为命了,你不感谢我还批评我,那我走了啊。”
外婆哼道:“走吧,我还有你姐呢。”
沈嘉:“…………”
孟真笑:“你俩行了啊。”
“我姐也要走了呢?”
“你都要走了还管我。”外婆说。
沈嘉:“…………”
两方对阵,志气各胜一筹,都不喊输。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幽怨,一个老成持重,拌嘴之间,房子也有了鲜活气。
不过片刻,院子里传来陆奶奶熟悉的一声。
——“嘉嘉,你见陆严了吗?”
第6章 灯笼山
听见陆奶奶的声,沈嘉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可是知道陆严在网吧,但俩人的交情不能说这话。要说不知道,陆奶奶着急的样子,她看着也不落忍。
想的这工夫,外婆已经出去聊上了。
沈嘉随后跟着出去,听见孟真道:“这个陆严,一天净是不让人省心,陆奶奶那么一大把年纪,还要给他操心,都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跟个没长大似的。”
沈嘉:“姐,你还别小看他。”
陆奶奶拉着外婆的手,说了两句话,看向沈嘉道:“嘉嘉,你实话实说,那臭小子现在哪儿?”
沈嘉看这架势,实话实说免不了那货又得挨揍,便道:“陆奶奶,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下午在书店门口见过他。”
“他要去看书,我还不如买彩票呢。”陆奶奶气道。
孟真笑了:“这样吧陆奶奶,您和外婆说说话,我带嘉嘉出去找找,陆严平时挺听话的,您别着急,他不会乱跑。”
“哎呦,老姜啊,你家这真真咋这么会说话。”
外婆要笑不笑:“走,咱进屋。”
入夜后的巷道万籁俱寂,院子里除了风就剩她们姐俩。菜园里的红辣椒挂在细细的枝干上,被屋里落出来的光照的明亮。
孟真抬头看她:“走吧。”
沈嘉犹豫道:“我不想去。”
孟真拉过她的胳膊,说:“走吧,就当散散心,我一天闷在家也挺无聊,顺便看看他在干吗,老姐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乖乖回家。”
“真的假的?”
“假的。”
她们一路边走边说,孟真或许是太孤独了,说了好多话。沈嘉第一次觉得,孟真辞职旅行这事不太靠谱,做人总得有个时间概念,有规则感,享的了一时的悠哉,不代表永远平静不问世事,你总得和人打交道,否则迟早憋出病来。
她在夜光里看向孟真,有一种虚无,不是安定。
很快到网吧门口,从下看上去,窗户的灯还亮着,时而有些吵闹,可见比赛并未结束,这个时候上去打断,也不是好事。
沈嘉:“现在怎么办?”
孟真看了看手表,说:“我在网上看他们这比赛了,最多再十五分钟就结束,然后我们回家。”
“不喊他了吗?”
孟真:“找个借口和你溜达溜达,你还真以为要找陆严?他看着吊儿郎当,做事情挺踏实稳重,打完比赛绝对第一时间回家。”
沈嘉:“姐,你真行。”
孟真借着路灯的光,看她,问:“你这都高三了,有想过明年读什么大学,考什么专业吗?”
沈嘉缓缓摇了摇头:“没想过。”
“该想了。”孟真问,“有喜欢的吗?”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就想想,你以后渴望做什么样的工作,再决定你要选择的专业,这样也比较稳妥。别像我一样,学了不喜欢的专业,白白浪费了四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孟真说。
沈嘉“嗯嗯”了一声。
恍惚之间,楼上传来一阵呼喊。
她们同时抬头看过去,应该是比赛结束了。那喊声震得窗户都颤动起来,有附近人家打开窗看过来,想骂又没骂,气呼呼的关了窗。
孟真说:“如果明天他心情不错,那就赢了。”
沈嘉贼兮兮的,狡黠一笑。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外婆还在灯下织毛衣。没过多久,听见隔壁陆奶奶大喊的声音,瓶瓶罐罐咣铛响,就知道陆严回来了。
沈嘉本想着过去看热闹,还是忍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大亮,她在院子里檐下背了会儿书,一抬头就看见陆严。他靠在她家大门门框上,穿着个蓝条纹的睡衣,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眼神从底下勾上去看她。
沈嘉拿着书的手垂在两边,也直直看他。
“这么勤学?”就知道没好话。
沈嘉哼了一声:“不行吗?”
陆严眉头一皱,踢了一脚门,挑衅似的眼神盯着沈嘉,道:“昨晚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哼什么哼?”
沈嘉:“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忽然意识过来,这货一大早情绪就不稳定给她找茬,不会是输了吧?她顿时还有些心虚和同情,嘴里的话也稍微软了半分。
“我可什么都没说,就是去网吧楼下转了一圈就和我姐回来了。”
“是吗?”
“骗你干吗?”
陆严显然不信:“大晚上的,外婆也同意你们出去?”
沈嘉冷笑:“孟真黑带七段。”
陆严:“…………”
沈嘉斜他一眼,试探道:“你不会是输了吧,还是昨晚被陆奶奶打得太惨了,脑袋也不灵光了?”
陆严也冷笑,转身就走。
看他那欠揍的样子,沈嘉没好气的骂了句什么玩意。紧接着下一秒,就听见墙那头,陆奶奶声音很大:“干嘛去?”
那人生无可恋道:“睡觉。”
陆奶奶连着几声叹气:“怎么要了个这么个玩意。”
院子里的沈嘉听的一愣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
孟真走出房间,听见笑声问她:“笑什么?”
沈嘉摇头,抬手指了指隔壁,轻声说:“陆奶奶绝对是治疗陆严那货毛病的最佳良药,我要是陆奶奶这么大,一定跟她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