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多年再见,年少的情谊成了泡沫还不如的存在,这场婚姻不过还能提醒林稚晚——你不是爱玩弄感情么?从今往尝尝婚姻牢笼的痛。
纵使这痛苦,是两人共同完成。
*
“晚晚!晚晚!”剧烈地敲门声打破房间里诡异的安静,陆方霓见林稚晚走了这么久还没出来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开门呀。”
江珩安慰她:“别着急,可能在洗澡。”
“怎么能不着急,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晕倒都没人注意。”
门外的声音很近,直接敲在人心上,令一墙之隔的两人都有了点理智。
池宴那双好看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又是一贯的散漫和惫懒,和刚才的失态判若两人。
他的喉结狠狠地动了下,捡起落在地上的浴巾,重新掩盖住林稚晚赤/裸的上身。
“池宴,”林稚晚叫他,声音很小:“我不是故意跳进去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头晕。”
不是想自杀,没有不尊重生命,很热爱现在的生活。
她话没说全,可池宴却听得懂,目光微动,重新看向她。
两人一起沉默。
好一会儿,池宴长出口气,寻求跟自己和解。
他往前走了两步,抱起林稚晚,往卫生间方向走,哑声嘱咐道:“先洗个澡,休息会儿,别出去吹风了。”
第18章 他找姑娘,她找曲思远
浴室门关上, 世界重新变回安静。
林稚晚打开混水阀,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皮肤。
过高的水温给皮肤染成扉丽的红晕, 类似于一颗淋过春雨的樱桃。
可那颗心脏依旧在叫嚣不停, 令她无法安静。
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安静了。
用今天的一场闹剧, 再次令她看清两人之间的这段荒唐。
这场婚姻宛若站在没有灯光的舞台上, 他们上演的互相厮杀的默剧, 用冷漠的利爪互相抓着对方的心脏, 孰胜孰负, 都是满盘皆输。
他们都清楚。
彼此心照不宣, 日子还能用“贪图钱财”的理由得过且过,可把已成夫妻的事实搬到表面,那点儿美化后的幻境如海市蜃楼般坍塌。
他们这辈子都绑定了。
眼前这点微小的利益,在漫长的人生面前, 在可能拥有的亲密体验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池宴那里也不太好。
一场争吵简直比一场方程式比赛更耗体力、耗心血, 他甚至都没有力气想如何敷衍站在门外的两个人。
想不出, 索性就不想了。
他直接推开门, 跟陆方霓还有江珩面面相觑。
陆方霓敲门的手随着惯性往前, 差点儿砸在他身上,噎了半天, 问:“池总……晚……晚晚呢?”
池宴说:“在洗澡。”
他的状态像是经历过一场狂风骤雨,气压很低,人也略显疲惫。
陆方霓被他的状态震惊住了, 还没来得思考“池宴在林稚晚房间里而林稚晚还在洗澡”这件事的不合理性,见他要出门,本能地让出了一人的身量。
池宴微微颔首, 表达谢意,长腿一迈,转身走上楼梯。
江珩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的房间我进不太合适,我先去找阿宴了。”
最后,房间外只剩下陆方霓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揉了揉脑袋,进门了。
外面,江珩花了点儿力气才追上池宴。
他腿长,诚心要甩开人,走路很快。
“心情不好?”江珩问池宴,目光带着一点儿试探。
池宴不动声色道:“有人在你游艇上要跳海自杀,你心情能好?”
为了使这段话看上去正常,这位从来不看价格的大少爷补充了一句话:“这游艇两个亿,我可没想还没用过就贬值。”
“是么?”江珩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有人在你游艇上跳海,还是跳海事件本身?”
被击中要害,池宴下颌紧绷看着他,很快,那双色彩很淡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新的灰暗。
他的喉结飞快地滑动了两下,嘴唇张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半晌,泄了力气般,身体朝椅背靠去。
池宴发现,林稚晚姑娘,永远有轻而易举就令人失控的能力。
当年林文和去世,正好赶上池朝闻身体不好,池宴代表池家出席了所有场合。
池朝闻说,林家这姑娘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没了妈妈,现在爸爸也不在了,哥哥又不亲,日子恐怕不好过,池家能帮忙就帮帮。
池宴帮了,还帮到了一张结婚证上。
从临江师大附中的天台,到佛罗伦萨的那夜,再到林稚晚的不告而别,匆匆几年未见,他不能说没有情绪。
很多时候,他也会感觉自尊被她扔了一地,临走之前还要恶劣地踩上两脚。
他不是什么圣人,不恨是假的。
可看到奄奄一息的林稚晚,向他寻求一个合作的保证时,他早就记不清是以何种心情,提出了结婚的建议。
就好像——
这场人生早已经走投无路,两人隔着山隔水隔着长久未见的时光,早就没有转圜的能力,那就换个方式,给两人开辟一条路。
可他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生门,还是死门。
在海水里浸泡过的头发几乎都被风吹干,咸湿的涩感令人极度不舒服。
池宴双手覆盖着脸,用力地搓了搓。
“我洗澡了。”池宴跟江珩说,赶人似的。
婚结都结了,走一步看一步。
相较于对这段婚姻的迷茫,发现是林稚晚跳海的那个瞬间,池宴清楚地意识到,无论如何,都想林稚晚好好活着。
*
甲板上,愉悦的氛围没有因为短暂的插曲消减分毫。
池宴这人洁癖严重,又是泡了海水,洗个澡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再回到甲板上时,从烧烤架上冒出的热气烟熏火燎。
这群人热闹起来,啤酒遍地。
江珩,陆方霓,娄黛都在,曲思远拉着陆方霓东问西问,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讨人嫌。
“嘛呢你,”池宴路过,从陆方霓手腕上给狗皮膏药摘下来,状态也早就整理自然,打趣道:“知不知道跟姑娘保持距离?”
曲思远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那你知不知道对女生要有友好一些?”
池宴:“?”
“你刚才是不是去见晚晚了?”
“……”
“你想想你对晚晚说什么了,怎么有你这么粗鲁的男人!”
“池宴:“我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说‘要跳海也别从这儿跳,脏了你的游艇’!”
“人家是要跳海么!换句话说要跳海怎么了,不能安慰安慰吗?”
曲思远整个一护花使者的状态,反水表哥并且对其表示强烈不满。
池宴:“……”
江珩:“……”
这俩人居然连骗人的借口都一模一样。
就是很离谱。
大家都是聪明人,除了曲思远,大家都听听就过去了。
不过,娄黛也显然不在聪明人的范围里,并且跟曲思远一样真情实感,跺着步子到池宴面前,冷哼一声。
池宴:“?”
娄黛:“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说完,还气鼓鼓地走到栏杆边上,探出身体往外面看了下,有一种“要不是现在离岸太远我高低给你跳下去拉开跟你的距离”的架势。
池宴:“……”
曲思远也哼了一声,然后别开头,继续缠着陆方霓问东问西。
陆方霓有点儿不耐烦,但也不好直接说:“要么你自己去看看晚晚?”
闻言,池宴稍偏些头,看向两人。
“这样好么?”曲思远摩拳擦掌。
江珩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什么不好的,都是朋友,关心一下。”
说完,还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池宴。
完全是在激他。
他不知道池宴和林稚晚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就疯狂试探池宴的底线,心大的曲思远成了完美的引爆器。
“那行吧,”曲思远说:“晚晚早上估计也没吃饭,这会儿可能饿了,我给她拿点吃的。”
安米还在烧烤架前,闻言,帮他拿了几串烤得鲜嫩的肉串。
“晚晚可能不舒服,吃点儿蔬菜解解腻。”曲思远捡了一些蔬菜,池宴顺手把盛着玉米的锡纸盘放在餐盘上。
大家对玉米也不不敢兴趣,放在烧烤架上半天也没人动,现在表面微焦,卖相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