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枝那句“不嫁”又说不出口，“哼”了一声，继续恢复幽怨的小模样。
车子平缓开往路谦住的半山区。
跟坐拥顶级海景的浅水湾不同，半山区的房子坐拥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全部夜景的地理位置。这里相对来说更加私密，只有户主的私家车能够到达，并且有一个规定是拒绝明星购买入住，据说是防止狗仔偷拍影响生活。
姜明枝不得不接受这人她好像嫁定了的事实，靠在路谦肩膀上，想起今晚见到的路恒荣和徐慧娴。餐桌上徐慧娴一直很体贴，姜明枝从她看路恒荣的眼神里觉得，她应该不只是全部为了钱而已。
徐慧娴的眼神里写着清晰的崇拜，尽管他大了她将近二十岁，相遇时她是毫无背景沉浮娱乐圈面对各种黑暗潜规则的女艺人，他却是鼎鼎有名的商界大亨。
姜明枝忽然问：“路……老公，还要见你妈妈吗？”
“我是说亲生的那个。”她似乎是怕引起什么歧义，又补充。
路谦一直握着姜明枝的小手在掌心，语音很平静，说：“你想见当然可以见。”
“不过需要提前打个电话。”
姜明枝抬眼看了看路谦眼底的情绪，发现他提起生母眼底也并没有什么波澜。
姜明枝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她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你有没有，讨厌过你妈妈？”
“或者说讨厌过路梨，和她的妈妈？”
据她所知路谦的亲生母亲在他三四岁时就离婚回了英国，第二年路恒荣娶了徐慧娴，然后生了路梨。
不比他大哥已经长大了，那时候的路谦也就幼儿园小学水平，哪懂得了什么出身论血统论，只看到路梨每天在母亲怀里撒娇打滚，不知道那时他是什么心情。
徐慧娴更是客气这个继子，不会也不敢把他当亲儿子，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把蹒跚跑向路谦的路梨警惕地抱开，跟路梨玩耍时见到路谦立马停下来。
姜明枝觉得如果她小时候大伯忙工作，伯母只宠着姜明崇，姜明崇每天当着她的面儿跟母亲撒娇的话，她怕是早就心理变态了，哪能开开心心长这么大。
比起那些金钱和物质，对于小孩子而言，最需要的应该是情感需求。
路谦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罕见露出一丝茫然，好像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
他低头，看到姜明枝小心翼翼的表情。
然后路谦认真思索了一下，答：“没有。”
“这些都是他们的选择，母亲没有必要非得带上我，路梨从小到大很可爱，路梨的母亲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姜明枝听到这个回答后怔怔看着路谦。
他没有讨厌过任何人，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一个人对他好，觉得什么人应该对他好，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他坦然接受一切，一直跟母亲保持联系，对徐慧娴足够尊重，对于路梨，他其实打心眼里疼这个妹妹。
人人都说他冷情凉薄，但是姜明枝今天看到的男人，内心温柔而宽容。
姜明枝忽然鼻子一酸，抱住路谦的脖子，靠在他胸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我觉得你这样不行。”
“如果以后我不要你了，或者是防着你对你不好，你是完全可以讨厌我的。”
路谦摸了摸姜明枝的头发，无声笑了笑：“那好。”
车子到达目的地。
姜明枝跟路谦走进他在港城的家，比起浅水湾富丽堂皇的路家豪宅，这里更有路谦的风格，是冷调的简约。
姜明枝知道半山的房子最漂亮的就是夜景，进门时问：“哪里看夜景最好？”
路谦打量自己久未居住的家：“二楼露台。”
他看向正好奇张望新地方的姜明枝：“先上去看看？”
姜明枝：“我去瞅瞅。”
姜明枝兴高采烈地撇下路谦上了热搜，要去看看资本家的生活到底有多奢靡无度。
她一眼就找到露台的方向。
姜明枝带笑推开露台的推拉门，然后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愣住了。
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到像梦境，她面前的是灯，花，还有气球。
姜明枝听到身后脚步声。
她转身，看到男人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拿出背在身后的玫瑰。
姜明枝忽然捂住嘴，眼眶发酸。
是求婚。
这一次，不再是一句“结婚吗”，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问她：“明枝，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明枝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
今晚的一切在亲昵的吻中结束。
姜明枝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看着看着忽然问了句：“多大？”
路谦看向姜明枝的手：“16.”
单位当然是克拉。
姜明枝知道自己手上现在又戴了一套豪宅。
虽然说借个头纱就万事俱备的结婚听起来很酷，但是姜明枝现在觉得俗气起来的感觉也不错。
只是她没想到两人昨晚才正儿八经地离婚了，今晚路谦就求婚，一天都等不了。
姜明枝翻了个身，滚到路谦怀里，闻他身上的好闻的气息。
今天一路奔波又见家长，回到家还求了婚，姜明枝现在累了，路谦倒也没有做别的。
姜明枝窝在路谦怀里上下眼皮就开始打起了架，一边犯困还一边碎碎叨叨地念：
“我还以为你都不会跟我求婚了呢。”
“我虽然有时候挺酷的吧，但是有时候也挺俗气的。”
“要娶我，总不能每次都那么简单是不是。”
路谦低低“嗯”了一声。
姜明枝：“我问陈中了，你们本来打算去s市的，后来你忽然主张改到了平城。”
“你其实之前也一直都有点喜欢我对不对。”
路谦摸着姜明枝长发，眼神温柔：“是。”
姜明枝听到这个回答，然后对他说：“我好像也是。”
“之前那次你来的时候我去外地拍戏了，我后来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来了，我发现自己其实好失落。”
路谦回忆那一次，当他打开紫悦星河的门，发现里面冷清空荡时的心境。
他或许那时才终于明白，他想念的，并不是一套房子。
不过以后不会了。
他们或许会因为工作暂时分开，但是更多的时间，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
姜明枝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睡着前，忽然想起今天下午路谦跟他爸爸说话时的声音。
他讲粤语的时候好好听。
姜明枝闭着眼睛，软软地撒娇：“老公，给我唱个歌吧，粤语歌。”
她好像还没有听过他唱歌，此时此刻，不知怎么，格外想听。
在他面前，她提出各种小小的要求。
路谦轻拍姜明枝的背，微一沉吟，改了一点歌词：
“秋天该很好，你与我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
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姜明枝听到男人的歌声，他唱的很低，像娓娓道来的情话，她没有听过这首歌，也听不太懂他的歌词，但她知道，这些话一定很美。
夜晚温柔，路谦怀抱逐渐沉睡的姜明枝，轻轻地唱着：
“冬天该很好，你与我在场
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
一起坐坐谈谈来日动向
漠视外间低温，这样唱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燃亮飘渺人生
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从没再疑问
这个世界好得很……”
他感受着姜明枝平稳的呼吸，低低地唱，想起从前，第一次，她撞进他怀里的样子。
那时他把路梨嫁给迟忱宴，偶然中听到婚后的路梨对母亲哭诉。
他曾认为他们这样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廉价的感情。
可那天，他第一次想，他似乎错了。
他的确是错了。
路谦低头，看到姜明枝沉静的睡颜。
他亲吻她额头。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