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河湾,祁家。
祁燃一接到电话就片刻不停地往家里赶,听祁盛远电话里的口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进了门才知道是老爷子和乔寻洵绊了几句嘴,想找人喝闷酒。
“怎么了?”祁燃落座饭厅,接过祁盛远递来的酒沉声问了一句。
祁盛远哼了一声,“还能怎么?让她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她说没空!结果和别家太太逛商场去了,又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祁燃低笑,“只是逛逛商场就把你气成这样?”
祁盛远重重撂下酒杯,板着脸说:“我是说逛商场的事吗?我是说我一个人参加酒会的事!你看我以前那几个老朋友,谁不是带着老婆孩子出席,有些还抱着孙子,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祁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祁燃没应声,默默抿了口酒。
祁盛远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叹息:“唉,我年纪也大了,你接触公司事务多年,我是该慢慢将决策权交到你手里了。等你正式接手了公司,我这老爷子就退休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到时候左手一个孙女,右手一个外孙,别提多美了。”
“……”
祁燃抵唇咳了一声,还是沉默。祁盛远见他还是不接话,索性挑明了问:“你和知岁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
“在筹备了。”
祁盛远:“什么叫在筹备了?每次问你,你翻来覆去就知道拿这几句话搪塞我!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年纪也到了,该求婚求婚,该领证领证,一直拖着算怎回事?要我说等她这次出差回来,就安排两家坐下来一起吃个饭,把事情给定了。”
祁燃满脸无奈地和老爷子碰了个杯,淡笑:“好,等她回来我就和她商量。”
“一言为定啊,这次不许再敷衍我。”
“一言为定。”
正说着,祁燃手机发出一串急促的警报声,他皱了下眉头,拿出来查看,屏幕上闪烁着红色图标,解锁之后立刻弹出了一个定位。
西江中心医院。
几乎是同时,蒲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祁总,西江发生暴雨洪涝,徐医生所处的中心医院是重灾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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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的这场暴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中心医院严重受灾,底下三层全部被淹,一楼大厅的水足足能没到成年人的腰间。
市政在收到医院的求助信息后,第一时间派了消防员帮助遇难群众撤离,另一边医院也和兄弟医院取得联系,先将危重症患者转移到安全的病房。
接下来的两天,中心医院对外停诊,全力清淤排涝。
洪水褪去之后,徐知岁和长济的同事继续留在医院,帮助医护人员一起转运病人。
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休息过了,暴雨那晚在ICU按了一整晚的呼吸气囊,第二天一早又在几个主任的带领下帮忙安抚病人。
医院不比其他地方,正常人尚且能够自救,但患者不行,即便到了为难时刻,医生也必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第二天晚上,徐知岁正帮着医护人员将要转移的病人抬上车,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祝医生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哎,徐医生,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啊?”
徐知岁气喘吁吁地回头,顺着祝医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祁燃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站在人群之后,帽檐下一双眼睛猩红,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眼万年。
徐知岁困倦的眼中顿时升起光亮,拨开重重人群向他跑去。
“你怎么来了?”
祁燃深深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里,紧紧抱住,“你在这里,我无论如何都要过来。”
第77章 宠上天(4) 我们回家吧.
为了第一时间来到徐知岁身边, 祁燃用尽了一切方法。
由于天气原因,西江周边的航线全部停飞,私人飞机也进不来, 只能就近降落在临省的机场, 再冒雨开了几个小时的高速。
到了西江境内, 洪水泛滥, 车子也无法前行,又换了冲锋舟,就这样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顺利出现在徐知岁面前。
“打你手机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担心的要死,生怕自己来晚了。”直到将人圈在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心跳, 祁燃心里的石头才逐渐落了地。
徐知岁紧握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 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味道, “手机被洪水冲走了, 我怕你找不到我,只能打开紧急状态联系你。”
“嗯, 人没事就好。”
这个人群中的拥抱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为了不耽误救援, 祁燃松开她, “好了,回去再抱, 先叫几个人来帮我搬点东西。”
徐知岁一脸迷茫,“什么东西?”
“带了点应急物资,我想医院应该用得上。”
祁燃转身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就见几艘冲锋舟朝这边缓缓开过来。停稳之后,徐知岁跑上前查看,船上有食物和水,还有几台发电机和移动电源。
“祁燃,你太棒了!我们正缺这些东西!”徐知岁眼睛一亮,拉着他的胳膊兴奋不已。
祁燃笑笑,“冲锋舟载重有限,只能先带这些过来。更多的已经在路上了,晚点估计就会到。”
“有已经很不错了,这边停水停电一整天,我们想喝水都没有。”
徐知岁招手叫来同事,大家一听有物资纷纷过来帮忙搬运。
院领导瞧见这情况,也跟着过来道谢,灾情发生的太突然,许多救助没能及时进来,祁燃带来的这批物资虽然不多,但都是眼下急需的,正好解了医院的燃眉之急。
搬运完物资,祝医生走过来,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祁总啊,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我想给我家里打个电话,抱个平安。”
“我看看。”祁燃从口袋拿出手机,按亮扫了眼,“我也没有信号,听说因为暴雨西江的通信基站大面积受损,目前还在抢修中。”
“那可怎么办呀,我老婆打不通我电话肯定急死了,她这个人最会自己吓自己了。”祝医生急得直踱步。
“稍等,我有办法。”祁燃折回冲锋舟前,拿来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走到一小片空地前,蹲下身开始摆弄。
徐知岁好奇凑过去,“这是什么?”
祁燃:“卫星便携站,有了这个就能有网络。”
“真的?!”祝医生顿时笑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网络,不然求助信息都发不出去!”
祁燃三两下调试好了便携站,拿出自己的手机试了试,递给祝医生,“好了,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祝医生接过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夸:“小徐啊,你家男朋友真是太给力了!我要是女人,我也想嫁给他!”
“……”
“……”
徐知岁和祁燃对视一眼,倏地笑出了声。
帮着转运完最后一批重症病人,长济医院的同事们在领导的劝说下先行回了酒店休息。
洪水还未完全褪去,道路上的积水没过人的膝盖,冲锋舟往返于酒店和医院之间,将人一趟趟送回去。
酒店同样面临停水停电的问题,好在地势高,受灾情况并不严重,店家有备用的发电机,照明不是问题。
徐知岁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漱换衣服,经过昨晚的洪水,她浑身都是泥,脏兮兮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先前情况紧急,在医院时倒觉得没什么,这会儿回来照了照镜子,哪哪都觉得受不了。
浴室停水,她只好拧了瓶矿泉水倒进盆里,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身子。
换衣服的时候,祁燃注意了到她小腿的伤,眉头紧蹙,关切出声:“怎么受伤了?”
徐知岁低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慌乱间被凳脚割了一下。”
祁燃蹲下身握住她的小腿查看,面色更沉,“伤得这么深还说没事,擦药了吗?”
徐知岁缩了缩脖子,“昨天晚上消了下毒,今天……还没来得及处理。”
祁燃沉了口气,把人打横抱到床边坐下,又找来自己带来的急救包,蹲着身子小心翼翼替她包扎。
处理完伤口已经是下半夜,徐知岁将近两天没有合眼,身体已经很累了,可还是舍不得睡,靠在祁燃的怀里和他倾诉这两天发生的事。
说谢成业险些被洪水卷走,如果不是她及时回头,后果不堪设想;
说配电中心全部被淹,险些发生漏电,再晚一步,满屋子的人可能都上不来了;
说在她ICU按了一整夜的呼吸气囊,看着医疗工作者为生命接力的时候,她内心有多么的感动,想念他的心情也更加强烈。
祁燃静静拥着她,并不言语,心却是绞着的,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如果没有那么幸运,失去她的痛苦他根本无法承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拿出手机刷新闻。
西江暴雨几乎成了当前国内最紧急的事,铺天盖地都是受灾群众的求助信息,地铁被淹,房屋坍塌,视频里满是洪水中的惊险时刻。
徐知岁也是连上网络才知道这次的洪水有多么严重,不计其数的人失去了家园,有人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洪水冲走却无能为力。
她是个很感性的人,最看不得这些人间疾苦,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祁燃也握着她的手,心事重重。
第二天天没亮,盛远集团的救助物资到了,跟着物资一起来的,还有公司内部的上百名志愿者,他们有些是西江本地人,有些是看到新闻自愿加入救援。
祁燃一大早就带着人将新到的物资分发给了酒店和医院,更是给徐知岁的同事们一人发了一台新手机,以便和家人联系。
做完这些,他沉默地走到徐知岁面前,思考了许久,说:“岁岁,我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知岁打断他的话,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你去吧,我支持你。”
她从没忘记过,他当年的梦想是当个军人,即便过了多年,有些情怀刻在骨子里是割舍不掉的。
当昨天来到西江,看见满大街无家可归的受灾群众,他眼中出现的动容就注定了他无法对这一切袖手旁观。
作为他的女朋友,徐知岁又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当是为了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哽咽着说。
祁燃眼眶发红,捧着她的脸颊就吻了下去,暗哑的嗓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好,我答应你,你等我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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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的这场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四天,洪水虽然退了,但给医院留下了一片狼藉,百废待兴,有太多岗位需要人手。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徐知岁和长济的同事们再次投身到医院的救助中去,排涝,消杀,哪个岗位确认他们填哪个。
忙碌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去想祁燃在做什么,可只要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惦记着他的安危。
祁燃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聊他那边的情况,但几乎是报喜不报忧,说不到几句就匆匆挂了。
关于他的信息,徐知岁更多是从微博上了解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