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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_分节阅读_第79节
小说作者:钦点废柴   内容大小:401 KB  下载:风刃之芒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01-04 03: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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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妙海在祖荷21岁的夏天永远离开了她。

第44章

  祖荷刚上大三的秋末,蒲妙海查出乳腺癌,手术切除后,隔三差五去纽约化疗住院。

  除了上课和申请研究生学校,祖荷大部分时间也奉献到医院,许知廉经常陪同,蒲妙海不在家的日子就住祖荷家陪伴。

  祖荷很小时候便感觉到祖逸风对她有点疏离,长大后才理解那并不是不爱,而是过于理智,母亲天生爱自己的小孩无非是文化的规训,如果文化足够平等,父亲天生爱自己的后代也应该成为日常通则。万幸祖逸风找到合适的替她付出“母爱”的人选,并没让这种微妙的感情波及祖荷。

  祖荷准确的记忆基本从蒲妙海开始,从她六岁到如今,蒲妙海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她包容、慈爱、大方;同时因为身为保姆,对她没有太大控制欲与权威感,她愿意观察和聆听,教会她如何爱——这是多么稀缺的能力,蒲妙海可能不晓得何为国家大义,却懂得教她分辨善恶,听从内心。

  蒲妙海把她当女儿看待,把自己成长中匮乏的爱与尊重,统统回馈到她身上。

  祖荷曾撒娇说以后“不结婚,就想和妈咪妙姨在一起”,会给她养老,蒲妙海反而不太高兴,让她大可不必,她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她年轻时候就是被禁锢在“孝”字里,一直到三十几岁“实在嫁不出去”才解脱——反正“不结婚就是最大的不孝”,她就坐实这个“名头”吧。

  从头到尾蒲妙海没有自轻自贱,提“因为她只是一个保姆”,只让祖荷等她一个人无法自理是帮忙找个靠谱的老人院,她挣了大半辈子的钱终于可以有地方花在自己身上。

  “现在看来住不上养老院啦,”蒲妙海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等我出院,荷姐帮我订机票回国,再联系一个差不多的疗养院行不行啊?”

  祖荷当然说不行,她要跟她在一起;蒲妙海说恐怕出院后没法给她做饭收拾屋子了,祖荷说可以找人给我们做饭收拾屋子。

  后来祖荷觉得不能这么自私,问她是不是想回国见见以前的姐妹;蒲妙海说不见了,姐妹结婚后最重要的人变成老公孩子,姐妹已经无足轻重,婚姻早就分裂了姐妹。

  “我跟你说,她们有时不太相信我一个人也过得不错,总问我有没有遗憾没有自己的孩子,”蒲妙海说,“可是荷姐你想啊,我白天照顾你,怎么累都是有工资的,晚上还得免费照顾一两个小孩,多累啊,而且我能找的男人,家境肯定没你家那么好,说是穷有穷养法,但心理多不平衡啊。我这辈子真过得挺好的,她们怎么就不信呢?”

  祖荷包着她的手,说“我信”,如果蒲妙海有自己的家庭,恐怕她们也不会这般亲密无间。

  蒲妙海病情进展很快,确诊后的下一个秋天发现骨转移。

  其实祖荷早该觉悟,在她高三时,多深究一下蒲妙海的病灶有没有根除;在她说起亲妈因乳腺癌走的,应该劝她做全身检查和加强健康管理;在觉察她暴瘦时,应该督促她就医;可惜一切都晚了。

  “没用啦,”蒲妙海双手叠在肚子上,茫然望着天花板,“遗传的问题,能做的太少了。可能我妈妈也想让我不要忘记她吧。”

  虚弱的病人跟小孩一样,言语失去理智与逻辑,祖荷有时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进入夏天时,蒲妙海已经离不开病床了。

  “荷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不知道秘密有多小,反正她声音小到她几乎听不清,祖荷不得不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蒲妙海说:“菜市场刻石碑老头那杆枪确实不行。”

  祖荷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他都一把年纪了。”

  “那时候也没多老,还没退休吧,怎么就不行了呢,我看他挺顺眼的……”

  “好吧。”

  失去未来的人,便只能不断回忆过往。蒲妙海断断续续讲了许多祖荷小时候的事,祖荷都忘记了,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有些调皮捣蛋事甚至让她怀疑是蒲妙海的错觉。

  当蒲妙海开始展望另一维度的“未来”,祖荷心里涌起荒唐的凉意。

  “荷姐,下辈子我们做姐妹好不?这样我就不会比你走太早了。”

  祖荷只能说:“那我要做姐姐,换我照顾你,从小陪你长大。”

  蒲妙海费劲地发笑,说:“照顾人还是我在行,还是我当姐姐。”

  祖荷面临离乳般的恐惧,虽然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许知廉无意透露家里催他大四回英国实习,一种失序的焦虑让她脾气奇差。许知廉默默承受一切,祖荷过后道歉,不久又发作,陷入恶性循环。祖荷甚至提出“分开一段时间”,让她自己冷静,许知廉即使没同意,也无法控制两人之间变得奇怪,两人的需求因为探病有了错位,像一对不再有Sex的室友,联系牢固,却不复往日亲昵。

  毕业典礼那天,祖荷穿上学士袍接受拨穗,许知廉背着她的单反记录全程,准备带到医院和蒲妙海分享。

  蒲妙海的少女时期在动荡和贫穷中度过,恢复高考后,上大学是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梦想,等她可以上老年大学,却没有像样的毕业典礼,这成为她永久的缺憾。

  无法亲身经历,就近距离看一看也好。祖荷是她最亲近的人,蒲妙海多少可以“与有荣焉”。

  祖荷被不知道谁学士帽砸到脑袋,笑出来,许知廉神情肃冷递过她的手机,一切欢笑都结束了。

  就像白天之后是黑夜,夏天之后是秋天,人类无法抵抗自然之力。

  蒲妙海终究没熬过炎夏。

  祖荷一身热汗跑进医院,身上还挂着黑袍,像一个牧师,哭泣变成她的祷告。

  祷告在整理蒲妙海的遗物时达到最大声。

  她的妙姨为她拾掇小家将近二十年,这却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她收拾东西。

  她的妙姨清楚她每一件东西的位置和归属,地上掉一颗扣子都知道是哪件衣服的,而祖荷却不清楚蒲妙海到底有多少行李。

  很小的时候,她带同学回家捉迷藏,躲进蒲妙海的衣柜,把衣服全扒拉出来,好像也没几件衣服。出国前蒲妙海忍痛放弃一部分行李,只剩下两只箱子,想来不会太多。

  一顶黄色阔檐太阳帽,司裕旗出差意大利带回来的,蒲妙海很喜欢,出门丢袋垃圾也带着。

  祖荷一只手顶着,另一手拨动,茫然转了好一会,兀自笑了下。

  一只经典款LV包,祖逸风送的,蒲妙海去超市必备,有时购物袋塞满了,便将干包装的东西往里塞,简直菜篮子。

  祖荷从中摸出一长条购物单,距离她上一次亲自采购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单子上的墨水几近消淡。

  一双简约风格的平底皮鞋,她去年拉蒲妙海一起去私人工坊订做的,样式经典简约,穿着出奇舒服,但显然蒲妙海很久没能穿过了。

  ……

  最后,她翻出一本似曾相识的笔记本,经历一定年头,封面边沿发毛,页角卷起。她盘腿坐地板,在膝头摊开本子——果不其然是蒲妙海的菜谱。

  以前祖荷纳闷,炒个菜嘛,不就是洗净切好下锅,加点油盐,随便“弄弄熟”就可以了,哪还用得着菜谱。直到翻开才知道单是下料顺序和时机还有那么多门门道道,连火候也分好多个程度。

  蒲妙海字体幼稚而僵固,但那份认真态度跃然纸上。

  好些菜谱下面还注释了“小风姐喜欢”“荷姐喜欢”。祖荷越往后翻,情绪越莫名翻涌,为什么从来没有写她自己喜欢什么。直到翻到一道熟悉的春笋炒腊肉,不但简明扼要总结了挑笋技巧,连腊肉如何腌制晾晒也写得一清二楚,下方备注:

  荷姐很喜欢(2006.3.19)

  菜市场的春笋没有荷姐同学姥姥家自己种的好(2007.3.10)

  来美国买不到像家里一样的春笋了(2008.3.12)

  ……

  水珠落下,放大了字迹,晕开了墨水,祖荷赶忙擦拭,却将文字弄得更脏。

  她搂着单薄的笔记本,那多像蒲妙海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身躯。她好像什么也抱不住,一直弯下腰,额头点地,整个人栽到凌乱地板上,弓着身像未出生的胎儿。

  可是这一次,蒲妙海再也不会过来哄她,说地板凉,会头痛。

  *

  祖逸风飞过来帮忙处理蒲妙海后事。

  她不说看淡生死,经历过丈夫离世,蒲妙海的消息带来的更多是人命由天的无奈。她尽力宽慰祖荷,但收效颇微,加之事务烦神,对许知廉的态度平淡有礼,没有戴上丈母娘的检视眼镜问东问西。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许知廉轻松同时也没有安全感,但凡祖荷在她面前力赞过他,祖逸风都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祖荷没和他提过结婚话题,但两人这般继续相处下去,也离这一天不远了,到时势必要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

  现在显然不是谈论未来的时候。

  蒲妙海生病以来,许知廉部分担任了她曾经的角色,祖荷的日常秩序才不至于崩塌。

  现在祖逸风填补了母亲角色的空位,许知廉这位室友多少显得多余,加上家中催促暑假回公司报道,他陷入两难,而祖荷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毫无知觉。

  祖逸风事务繁忙,电话中常有激烈语气,没停留多就便回国,说顺便带祖荷回去散心,祖荷摇头说不。

  如今只剩祖荷一个人,许知廉更没有离开的念头。

  祖荷经常翻看蒲妙海的食谱本子,有时把它当菜单往中餐馆打电话叫外送。有过一次请他家阿姨帮忙做,她尝过之后,说挺好吃,可再也没让做第二次。

  晚上枕头角会悄悄湿了,许知廉便搂着她,安慰话车轱辘说多了,掏不出新词,茫然得只剩沉默。

  最后那天晚上,祖荷表现出热情,他便热烈回应,中途像往常拉开边桌抽屉找东西,两个抽屉翻完,没有找到。

  “我出去买。”许知廉飞快穿上衣裤,不敢回头看,怕又撞见一张无欲无求的脸。

  东西拿到手上,刷信用卡碰到问题。

  无效卡。

  这张他父亲给他的副卡。

  许知廉翻遍钱包,也凑不够一小盒的现金。他烦躁地放回去,说不要了。

  一出便利店,许知廉便把国际长途拨到他父亲的手机上。

  “你停了我的卡?”

  “小廉,你很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是的,他还说少了一个词,“敢”。父亲就是家中权威,许知廉很少敢用这种语气跟他爸爸说话。

  那边又说:“我给你买了三天后的机票,你看着办。拿我的钱去谈恋爱,就应该准备好有这一天。”

  许知廉咬牙:“我还在放暑假——”

  那头轻蔑一笑:“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

  许知廉又“敢”了一次,掐断权威的电话。

  他空手回到祖荷家,她已然睡着。窸窸窣窣的拥抱唤醒了她,祖荷只感觉肩颈泛凉,一颗水珠滑进衣领。

  她僵了僵,反手揽住他脸颊,他的臂膀却更紧实了。

  三天后,她开车送他到机场,又提了一次“要不就这样吧”,夏天之后她也不会在伊萨卡了。

  许知廉只说从英国回来会到纽约找她。那里有司裕旗,祖荷大概率会待久一点,读研,工作,他还有不止两年的可能性。

  租房合同8月末才到期,祖荷没立即搬离,而是继续放空的生活。

  她给喻池打了电话。

  13小时的时差曾经是阻碍,如今变成了契机。

  她日夜颠倒,中午醒来,等来外卖和上线的喻池,然后一起玩游戏。

  不过喻池有自己的工作,依旧只有周末出现,祖荷更多时候碰上“云朵我的沐浴球”,这家伙高三混得还不赖,该学习学习,该游戏游戏,有时竟然还找喻池答疑,申请到了加拿大的本科,跟她没有时差。

  祖荷在和陌生人的交流中寻到微妙的平静,他们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时不时明里暗里关心她恢复得如何。

  蒲妙海的存在远不止生活保姆这般简单,她像她的分.身,维持她赖以生存的日常秩序,准确捕捉到她的情绪。

  她让她看到维持一个家的不容易,对结婚成家保持距离。

  她就是传统意义中养育她的妈妈。

  祖荷试过找其他生活保姆,往往找的过程便很不顺利。她并不是需要一个保姆,她只想要她的妙姨。但凡事都有替补的东西,祖荷一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保姆,但是找到了保姆型男朋友。

  这一任也是海拔最高的,达到喻池的理想身高一米九。祖荷起初还担心万一争吵干架打不过对方,相处下来男孩依然符合她对“乖顺体贴”的要求,恰恰和她这种“生活白痴”形成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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