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鲜活,正是最青春的年岁,绿色,永不开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颜色。
回去的路上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刚要上车时斜刺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抢在她前面想要上车:“不好意思啊,这车让给我吧,我有急事……”
这声音格外耳熟,颜乔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闻明煦。
闻明煦显然也认出她来了,一张脸表情变换,最后嗤了一声道:“是你啊。”说完就想甩开她上车。
颜乔连忙一把拉住他,皱眉道:“怎么见到我就跑?挪用公司钱的事,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把我联系方式都删了,我都找不到你人。”
闻明煦看到她本来就心虚,听她这么说,更是巴不得立刻上车甩开她:“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你放开我,你这样在街上跟我拉拉扯扯,也不怕你那个小男友知道了,给你脸色看。”
出租车司机在那条道上本来就不能久停,催促了一声见他们还拉拉扯扯地不肯上车,于是一溜烟开走了。
闻明煦见状愤恨地推了颜乔一把道:“你干什么你?现在车开走了你满意了?我说我有急事你听不懂啊。”
“这辆车本来就是我先拦下的,”颜乔面无表情地道:“闻明煦,你发火也要讲点道理。”
“讲道理?我妈在医院里都快死了,你让我一下怎么了?你他妈有什么急事?着急跟你那位小男友上床啊?”
颜乔忍耐道:“闻明煦,你嘴巴放干净点。”又想起他前面半句话,皱眉道:“你妈妈……生病了吗?”
这个时间点能打到的车很少,他又着急去医院,这眼看停下的车又走了,他一下子就崩溃了:“生病?她快要死了!我妈要是不生病我犯得着挪用公司那么大一笔钱?要说也是你们贱!那个路嘉,随随便便给我一点钱就好了,他要是给我钱了,我犯得着去做那种事?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真是倒霉,自从遇上了你,颜乔,我他妈就没一件好事,你就是个扫把星!”
闻明煦后面骂她的话她都没有听,脑子里只回响着那句“我妈要是不生病我犯得着挪用公司那么大一笔钱?”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所以,是你自己挪用的资金,不是路嘉陷害你的?”
闻明煦冷哼一声道:“是又怎么样,反正他已经帮我填上了那个窟窿,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我不误导你我是被他整的,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呢?哦,你那个小男友倒是天真到以为你对我感情深厚,愿意无条件地为了我牺牲,但我知道,你可没那么善良,得让你觉得是你害了我,你出于良心不安,才会帮我……”
“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不对吗?啧,也别弄得多委屈似得,说到底,就是你给我带来了霉运,你帮我偿还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你能有多大牺牲?不就是陪他上几次床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多上几次有什么损失?他虽然年纪小,但发育得很好啊,那里那么大,草得你很爽吧?你不亏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啪地一声甩在了他的脸上,颜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闻明煦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颜乔的眼神一片阴鹜,忽然抬手也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男女力道本就悬殊,闻明煦这一巴掌又没收力,颜乔被直接打倒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是啊,别人是会还手的……她打路嘉巴掌,折磨他,路嘉从来不会还手,所以让她生出了一种别人都不会还手的错觉吗?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路嘉……
这时候来了一辆出租,闻明煦看都没看她一眼,连忙上车走了……她却还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有人来搀扶她,她才回过神来。
绿色玫瑰也已经摔散了,她胡乱捡了起来,本来想找个垃圾桶扔掉,可是后来失魂落魄的,捧在手里忘了,就这样走回了家。
她出门晚,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进门后路嘉立刻迎了上来,握住她的肩膀,有些着急却小心翼翼地道:“你去哪儿了,我打你手机也不接。”
“可能是没听到吧,”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打,或许是有点打蒙了。
路嘉去抚摸她的脸,她疼得嘶了一下,路嘉这才注意到她脸上肿了一大片,嘴角还渗出了淡淡的血丝,他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谁干的?”
颜乔从来没有听过路嘉用这么阴沉又瘆人的语气说话,想起刚才被打的一巴掌,肩膀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路嘉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乔乔,我没有在凶你。”
“我知道,”颜乔靠在他怀里,用没受伤的那一边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胸膛,抽泣着道:“宝贝,我好疼……”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里头闪过一丝恨意闻明煦这一巴掌,她可不能白挨。
路嘉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又追问道:“到底是谁?乔乔,你告诉我。”
颜乔眯眼道:“是闻明煦,”她说着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泪盈盈的:“宝贝,你一定要帮我出一口气。”
路嘉温柔地替她擦拭泪痕:“傻瓜,这还用你说吗?”冷笑了一声:“那个闻明煦,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等着吧,有他的好果子吃。”
颜乔扯了下唇角,心道,闻明煦,这就是你的福报。权势这东西,果然很好用。她自认为绝不是什么坏人,但是闻明煦那样骗她,羞辱她,甚至还动手打她,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路嘉牵着坐到了沙发上,他找来先前治疗晒伤的药涂抹到了颜乔脸上:“消肿的,你也可以用。”
他擦药时的神态十分认真,一张脸靠得极近,颜乔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睫毛根根分明,眼神澄澈干净,对比之前的闻明煦,眼神油腻混沌,看着就让人作呕,颜乔觉得她之前一定是疯了,居然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她又想起之前误会是路嘉陷害得他,因此觉得路嘉更加可恶,但其实根本就是闻明煦自己挪用资金,跟路嘉没有半点关系,路嘉自然是让人憎恶的,但这件事上,她确实是冤枉了她。
脸上抹了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颜乔忽然伸手抚摸上了路嘉的脸侧,看着他道:“我之前因为洛遥打你的那一巴掌,是不是很疼?”
路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忽然问这个,不疼啊,女生能有什么力气。”
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可是我很用力,你脸都红肿了。”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就是这样的,轻轻掐一下都会红……你忘了,我们每次做完,我身上都不能看了,全都是你又抓又咬的痕迹,但其实你也没用多大力气,不过是情趣。”
那些淫靡的画面瞬间浮现在眼前,颜乔的脸一下子红了,跟路嘉的目光交缠之后,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路嘉就笑着靠了过来,看着她道:“男女力量相差悬殊,有时候你觉得很用力,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所以不要放在心上……”
颜乔看着他咽了口口水。
他又附在她耳边笑道:“你信不信我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你压在沙发上,让你一动也不能动?”
颜乔被他这种过分轻松的语气给刺激到了,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跟夏芒她们扳手腕从来没输过我力气也不小。”
路嘉就笑了,纵容似得道:“那我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
话音刚落,路嘉就将颜乔扑倒在沙发上,他轻松地按住她的两个手腕,任凭颜乔怎么挣扎,都不能松动丝毫。
他将颜乔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按压在她头顶,他则一手撑着半边身子,躺在颜乔身旁,好整以暇地看她。
颜乔用力挣脱,累得气喘吁吁,路嘉却仍是这样轻松地压制住她,他笑着在她耳边道:“服气了吗乔乔?”
颜乔哼了一声。
路嘉拨开了她散乱的鬓发,轻吻了她的鬓角:“你要知道,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根本反抗不了我不过,是让着你。”
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错可闻,颜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道:“放开我。”
路嘉愣了一下,颜乔眨了下眼睛:“不听话了吗?”
路嘉以为她玩不起,连忙松开了她。
他刚放开她,她就立刻翻到了他身上。手放在他胸口,她将下巴抵在手上,看着他不无得意地道:“力气比我大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路嘉喉结滚动,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笑了一下:“是。”
他的呼吸很轻,身上有股淡淡的海洋香调,颜乔贪恋地深呼吸了一口,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好软。
他的嘴唇薄厚有度,不是那种完全的薄唇,跟他的脸一样,是带着一点肉感的,因此显得欲,眉眼却十分清冷,透着一股禁欲,这种矛盾与反差,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不过颜乔最爱看的,其实是他被欲望折磨,眼尾发红,完全变欲,一遍遍叫她名字的时候。
只有她允许了,他才可以进来。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最后又落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你的嘴唇,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么好亲?”
“想亲吗?”路嘉闷笑了一声:“它永远只会吻你一个人。”
细碎的灯光落在路嘉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淡色的瞳仁其实是很温柔的颜色,他带着笑意,全神贯注地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很深情的。
颜乔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想考虑其他,只是遵从身体的本能,心底的渴望,迫切地吻了上去。
亲吻他的感觉总是那么地美妙,尝过就上瘾,他也热烈地回应她,于是感觉就更美妙了,没有什么比你想对一个极品为所欲为,而他居然也肯放低姿态,费尽心思地来讨好、迎合你来得更美妙了。
不过颜乔还没享受够这份美妙,那边路嘉居然有隐隐叫停的意思,颜乔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说呢?”路嘉苦笑道:“我不想再被你踢下去了。”
颜乔愣了一下,这时才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反应,看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看在之前冤枉他,以及今天他答应帮她出气的份上。
但还是不太满意地道:“怎么你亲一下就会这样吗?跟只发情的小公狗似得。”
路嘉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从后面虚虚搂住她的肩膀,带着一丝歉意,讨好道:“这是生理反应,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男生都是这样的啊……”又小声道:“更何况,是你先亲我的……”
“男生都这样,哪样?动不动就发情吗?我只是亲了你一下而已。”
路嘉眼神湿漉漉的,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是被喜欢的女生亲……”
颜乔怔了一下,没说什么,自顾自继续之前的话题:“算了,十几岁的小男孩嘛,精力总是很旺盛的。”
她说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身后的路嘉却忽然叫了她一声:“乔乔,”他提醒她:“你桌子上的花忘带了,那捧绿色玫瑰……”
颜乔脚步顿了下,也没回头:“被闻明煦那一巴掌给摔烂了,本来是想送你的,现在……你帮我把它扔了吧。”说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颜乔醒来的时候,路嘉照例已经去工地,她忽然觉得烦躁。这种一睁开眼见不到他的感觉很不好,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抚摸了一下身旁的床单,依稀记得昨晚路嘉并没有睡在她身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昨晚她又睡得早,模模糊糊就睡了过去,路嘉大概是怕吵醒她或者因为没有她的允许,所以也不会爬她的床。
因此她昨天,是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的,她抓起被单闻了一闻,果然,半点路嘉的气息也没有。
这还有什么意思?连渴都解不了。
于是她下床去了路嘉的房间,落地窗前飘着白色纱帘,阳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她坐在路嘉的床上,抚摸着的一侧床单。
他的床单很干净,白色是容不得一点脏的,他偏用的是一整套白色床单被褥,乍一看还以为是在酒店,但就是很干净,依旧是纯白的颜色,仿佛新的一样。
他对自己住的房间布置是很随便的,大概也不在乎像不像酒店,他只有对他们共同的房间布置比较热衷。
颜乔慢慢躺了下来,拉过身旁的白色薄被蒙住了脸,深深呼吸了一口,鼻端充斥着路嘉身上的味道是她让他用的一种香甜的沐浴露气息,他不爱这种味道,不过也不敢不听她的话,此外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海洋香调,这是他从前惯用的香水气味,虽然这段时间都没有用了,但是可能是因为之前用得久了,所以身上还有残留。
两者交叠在一起的味道,就是属于路嘉的气味,她深呼吸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
她就这样躺了一会儿,日头上升,窗外的阳光愈发刺眼了,她眯眼转头看了一眼,收回眼神时却忽然注意到窗户斜对面的书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琉璃瓶。
是一个透明古法琉璃瓶,工艺精细,瓶身形态极具观赏价值,透明的底色中糅杂了玉石的翠色,倒是很衬瓶子里插的那几支绿色玫瑰。
绿色玫瑰?她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大了,连忙起身下床朝书桌走了过去。
拖着瓶子仔细观察,她确认这就是她昨天带来的那束绿玫瑰,刺都只修剪了前端,而且摔烂痕迹明显,有些花瓣都几乎掉完了,他却也都留着。
而且一旁还放了支用了一半的营养液,看这架势,是打算精心侍弄了,可路嘉从不养花草,她都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想到这些。
她记得,她昨天是让他把花扔了的……
不过被路嘉这么精心地摆插,又装在这么漂亮的瓶子里,即使是掺杂着摔烂的玫瑰,整体依然十分地美,吸了水的花瓣嫩绿欲滴,漂亮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绿莹莹地散发着蓬勃的生气,美得鲜嫩。
的确是很配路嘉的花,绿色玫瑰。倘若花能化成人形的话,大概就是他那个模样吧。
她又去把玩那个瓶子,想起路嘉是有很多类似的古玩,就摆放在靠墙的一面柜子里,她从前瞧着里面有几个杯盏实在好看,忍不住拿出来玩儿,后面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路嘉见了,也只是拦住别让她捡,免得扎伤了手,转头又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给她玩儿。
颜乔看路嘉毫无反应,还以为被她摔碎的杯子不过是个便宜物件,便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终于在又一次摔碎物件后偷偷翻出碎片拿去找了机构鉴定,才知道她这一摔,就摔没了几十万。
可这并不是她摔碎的唯一一个物件,之前那个,做工更精细,也更有岁月沉淀感。
她当时居然也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果然如此,然后又是麻木地想,她欠路嘉的钱,大概一辈子都还不完了她之前总是心心念念,要跟路嘉彻底断绝关系,也要把他花在她身上的钱全部还给他,现在想来,这话固然很有骨气,但当时她的想法,也实在太天真了。
怎么可能还得完?他送了她那样多的东西,珠宝首饰,奢侈品服装包包,因为送的东西多了,她就变得不太珍惜,那些首饰那么贵重,平时也根本没机会戴,但是折价换钱又快,那段时间她把那些钱又是接济朋友,又是捐赠公益的,花得那叫一个快。
甚至那时颜书良炒股失败,她还给了颜书良一些,颜书良并没有怀疑,因为她们学校出来的,做家教是很能挣钱。
当然路嘉对此并不知情,对他来说,送颜乔东西是他的乐趣,他并不在意她把它们怎么处置,但是如果让他知道他的钱辗转落在了颜书良手上,大概会怄死吧。
颜乔胡乱想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也没仔细看,下意识地接了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