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那色号挺难抢的。
在乔薇看来,目睹自己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拥吻,这种时候,喝点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她没有去普通的酒吧,而是去了城内的五星级酒店,开了房间,再搭乘电梯去了顶楼的酒店酒吧。
这样,即使喝醉之后,酒店的服务员也会安全地把她送去房间,不会让她处于任何的危险中。
乔薇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有的放肆也都要在安全范围内。
她让调酒师给自己上了最烈的威士忌,那是属于男性的酒,放荡不羁,干冽醇厚。
只喝了半杯,乔薇便进入了微醺的状态。她抬起眼来,看向酒吧的四周,酒吧位于酒店的62楼,所有的墙面都是落地玻璃,干净清透,可以俯瞰城市的万千繁华。
夜色降临,城市没有星,却有无数灯火,璀璨夺目。
可微醺的乔薇首次注意到的,不是这里的美景,而是落地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那人散漫地坐着,浑身透着慵懒,手放置于沙发靠背上,撑着头,嘴角微扬着,荡着凉薄的笑。他穿着黑色西装,明明和窗外夜色融为一体,可存在感却极强,令人不由侧目。
是慕私年。
乔薇愣了许久,用仅存的清醒回忆了起来,这间酒店好像是慕家的产业。
作为慕家的继承人,在自家酒店里巡视,似乎也不足为奇。
而作为陆晚山的死敌,乔薇和慕私年见过不少次,不过却没怎么交谈过。因为每次见到慕私年的时候,陆晚山都会下意识地挡在乔薇的面前,隔绝住慕私年投向她的目光。
陆晚山曾经为乔薇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不过现在,他却站在了秦云淡的面前,选择为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乔薇转过头来,不再理会慕私年,而是继续拿起威士忌,一点一滴地往喉咙里灌。
乔薇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度过今夜,直到她看见桌上有很大一滩水渍。
不是酒液,而是泪水。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乔薇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聚集在了桌面上。
她的心里破了一个大洞,开始时,那洞被突如其来的震惊给堵着,还觉不出什么滋味,但酒喝得越多,那洞就敞开了,杂七杂八的味道喷涌而出,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其实乔薇很想要告诉陆晚山,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秦云淡从来都不会跟自己打招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时,她会当着陆晚山的面,与乔薇仿若挚友般和善问好。
医学生都忙碌,秦云淡平时也并不会去做兼职,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从同寝室的人口中得知乔薇和陆晚山经常在咖啡店约会,她便去了那间咖啡店做兼职服务员。
而乔薇之所以那么固执地想要奖学金,是因为在奖学金事件发生的前几天,全班填报资料,秦云淡来收取资料时,看着乔薇填写的父母双亡,她淡淡地道:“孤儿吗?真可怜。”
也就是在那一刻,乔薇决定,这奖学金,她怎么都不会退让。
乔薇想要告诉陆晚山,也许秦云淡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也许自己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坏。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他们便已经在一起了。
乔薇是个俗人,在这场醉意里面,她不能免俗地开始恨,她恨上了秦云淡,同时更恨陆晚山。
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吗?怎么能够去吻其他的女人呢?他不是说好会保护自己的吗?可是为什么中途就撒开她的手呢?
那恨意越来越深,到最后,乔薇发现,慕私年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酒吧灯光晦暗,落在他的眉眼上,更多了几分不羁的轻慢。乔薇一直觉得,慕私年有天底下最好看的鼻子,高挺秀致,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碰触。
这么好看的鼻子,长在他这种反派脸上,真是太可惜了。
慕私年不仅鼻子好看,还很聪明,他问乔薇:“你因为陆晚山和秦云淡在一起,而伤心。”
他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虽然乔薇醉了,但她却没什么震惊的表情。作为陆晚山的死敌,慕私年肯定暗地里监视了他的一举一动,指不定请了多少私家侦探,所以知道陆晚山和秦云淡的事,也不足为奇。
“陆晚山什么人不好找,居然找了你最讨厌的人,未免也太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慕私年的声音荡荡悠悠的,带了点凉意和玩味。
乔薇双手撑住了额头,闭上了眼。
慕私年果然聪明,不过这聪明劲儿都用在往她心口上戳刀和撒盐了。
乔薇闭上了眼,眼里全是黑暗,在黑暗里,慕私年的声音更加靠近。
“你知道吗?我也是陆晚山最讨厌的人。”
慕私年那慵懒的声音里,突地加了一道若有似无的钩子。那钩子藏得极深,乍听之下觉不出什么,只安静地从乔薇的耳里滑入了心里,先是好好地呆着,趁她不备,猛然往外一拉扯。
扯得乔薇猝然一惊,心里的东西,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她没空捡起那些散落的情绪,只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向了慕私年。
“比爱更长久的是恨,比恨更华丽的是报复。”他勾唇轻笑。
乔薇这时才发现,原来慕私年脸上最好看的,不是鼻子,而是眼睛。
他那狭长的眼眸里,像是藏着一个深渊,只消看一眼,整个人便被抓了进去。
摧枯拉朽,浩浩荡荡,万劫不复。
某乎上有个问题——“如果未婚夫和闺蜜搞在一起了怎么办?”
底下被赞得最多的一个答案是——“睡他兄弟。”
那么——“如果未婚夫和自己对家搞到一起了怎么办?”
乔薇的答案是——“那就睡他仇敌。”
第3章 蔷薇 风水轮流转,绿帽轮流带。……
乔薇脸上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弧度流畅,冷清透彻,漆黑灵动,看着格外聪明,仿佛是一眼就能看穿世间迷障。
可是只有乔薇知道,自己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糊涂蛋。小事上还算精明,可一旦遇到什么大事,整颗脑袋就跟熬煮得稀烂的糊粥似的,乱成了一团。
但凡她稍聪明一点,就应该想到,发现未婚夫背叛自己后,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脚把他踹开,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之后全力发展事业,走上大女主路线。
可惜,她只是个恶毒女配,没有女主的自我修养。
所以她同意了这场愚蠢又糊涂的报复。
当乔薇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和慕私年来到了房间里。
不是她之前订的房间,而是慕私年升级的总统套房。
乔薇所谓的安全的放肆,终归还是被打破了。
后来回忆起来,其实中途乔薇有很多次叫暂停的机会。
比如,在慕私年那勾着薄笑的唇想要碰触到她时,乔薇侧过了头,他的唇从她脸颊边掠过。
“等一下。”乔薇说。她还算镇定,虽然心脏咚咚直跳,但声音平稳。
慕私年非常好耐心地停下了,嘴角噙着平静的笑,似乎在说——“好的,我等着。”
乔薇本来想说:“我后悔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全然变了意思,她说的是:“不接吻。”
比如,当两人在白色贡锻长绒棉被单形成的海洋中起伏时,乔薇再度叫了暂停。
“等等。”她说。
慕私年抬起了头来,不同于她的凌乱,他似乎连头发都一丝不苟。嘴角照旧还是噙着那朵平静的笑,似乎在说——“好啊,听你的。”
乔薇的那句“我想走了”,在喉咙管里滚动半晌,最终化为了“关灯吧,我不喜欢太亮。”
比如,在最后的关头,那略染烫意的手掌掐着她的腰肢时,乔薇又叫了停止。
“停。”
此时,总统套房里面已经关了灯,满目皆是有质感的晦暗。
这一次,乔薇只能看见慕私年那双眼眸,又黑又沉,牢牢盯住了她。乔薇看不清他的全貌,但她就是知道,那朵平静的笑仍旧停留在他的嘴角,似乎在说——“嗯,都依你。”
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无数个故事的走向都在乔薇的一念之间。
乔薇原本想要在酒意纵横的脑海里,寻找出陆晚山和秦云淡接吻的画面用来刺激自己,逼迫自己做出决定。
但她没办法分神在记忆里去搜寻,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慕私年的那双眼眸给吸引了。
那是一双毫不掩饰坏意的眼神,黑得纯粹,暗得肆无忌惮。
那一刻,乔薇释然了。
是啊,当个好人多累啊。
坏就坏吧。
她说:“你得保证安全。”她指的是安全措施。
事情既然到了这里,也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慕私年有半分坏,乔薇也有半分坏,合起来就是一整份的坏,坏成了这摊糊涂事。
总统套房的中央空调明明调试的是最适宜的温度,可乔薇还是出了满身的薄汗。感觉自己就像是待在了东南亚的盛夏里,蒸笼一般,空气潮热湿闷。
也是过了好一会,乔薇才醒悟,那盛夏其实就是慕私年。
也真是奇怪,原本还以为他是阴冷的。
但更奇怪的是,明明房间里的光线那样晦暗。但在要紧关头,乔薇却看见了色彩浓烈的幻影。
颜色鲜艳,对比强烈,明亮的色彩,刺得人眼睛生疼。
乔薇记了起来,那是她去藏区时所看见的唐卡中的《须弥山》图。
今晚的乔薇便穿进了那副图里,落入九山八海,坠入宇宙三界。时而在地狱苦海中挣扎,时而在天界圣地里徘徊。
她有进入须弥山的乐山佛地吗?也许有吧,但乔薇也不记得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她阖上了眼,想让自己的思绪进行修整,想要把之前被勾出来的,那些七零八落的事物都重新归结起来。她本来还想要提醒慕私年,别掌那么紧,她皮肤薄,很容易留下痕迹。可乔薇刚张了下嘴,却没力气再吱声,就这么进入了梦乡里。
这一晚,乔薇做了一场怪梦。
她梦见一只小动物掉进了深坑里,拼命地扒拉着四只短腿,想要向上攀登,可扒拉了半晌,只给自己蒙上了一堆黄土灰尘。
那深坑的旁边,还站立着一只猎豹,浅琥珀色的眼里噙着平静的笑,似乎在笑那小动物的徒劳。
它终归是要被自己给生吞入腹的,还在挣扎个什么劲呢?
这个梦浅显易懂,猎豹就是慕私年,小动物就是乔薇。原来昨天晚上,慕私年嘴角噙着的那抹平静的笑里,包含着胜券在握,成竹在胸。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乔薇逃不了,所以就微笑着,看着她在那做着无效的挣扎。
这个梦让乔薇有些生气,但她气的倒不是慕私年。
她气的是,梦里那只落入坑里的代表自己的小动物,居然是只傻狍子?
话说她这自我认知也太低了吧,好歹来只小白兔也行啊。
不过这股气也没能持续多久,乔薇逐渐清醒过来,听见了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是慕私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