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后我说的任何话,都是假的,言不由衷。
你千万别信啊。
时初妤笑容淡了淡,觉得闻樾有些奇怪。
她回握住闻樾的手,温声说:“怎么了?”
闻樾目光凝在手上的那只白皙的手,他指尖蜷了蜷,忍住了与她十指相扣的冲动。
他声音很轻,说:“阿妤,我们结婚吧?”
时初妤说:“为什么?”
闻樾疑惑:“我们真心相爱,结婚不是很正常的吗?”
时初妤咬了下唇:“但我们才交往一个月不到。”
闻樾却笑了:“可我想娶你。”
他心里认定的妻子,只有时初妤。
他想娶她,早就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
时初妤将自己的手从闻樾的掌心抽出来,冷静地说道:“闻樾,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闻樾笑了,突然问:“阿妤,你爱我吗?”
不是同情,是爱情。
时初妤眼皮动了下,在闻樾眼底的光熄灭之前,点了点头。
闻樾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腕,嘴角无声苦笑。
骗子,刚刚分明迟疑了。
时初妤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笑了笑,转移话题:“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西兰花和麻婆豆腐,你快尝尝。”
虽然闻樾心疼时初妤,不想让她下厨,可她还是觉得,在这个时候,闻樾应该是想要吃一顿她亲手做的饭。
闻樾闻言,温声应了下:“嗯,谢谢。”
即使是同情,他也想再偷偷拥有几天这样的时光,他能假装,假装她爱他。
她能假装爱他,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爱呢?
第74章 句句不言爱,却句句都是……
过了小年,时间就开始飞快流逝,医院里年味也越来越重了。
时初妤的工作室放了年假,她也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她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往医院跑。
闻母来得也殷勤了很多。
她们总能在医院里碰面。
不知道是不是时初妤的错觉,她总觉得闻母这些天在躲着她。
“伯母最近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时初妤随手接过一个苹果,刚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这个苹果是闻樾削好了的。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拼盘,她脸有些红,自己是来陪闻樾的,现如今却是闻樾一直在照顾她。
闻樾正低着头切草莓,闻言,手顿了顿,随后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吧?老宅最近事情多,她应该也是累到了。”
时初妤颔首,闻樾这样一说,她就理解了。
闻家保持着以前的传统,年关将至,很多族人亲戚也就会上门拜年,闻母每年都需要准备年礼,一部分用来给家里的亲戚,另一部分则是用来给其他豪门家族回礼。
这是一个很繁琐细致的活,时初妤曾经跟着闻母一起做过,那个时候闻母大多让她打下手。
但她也每天忙完回家,都觉得整个人都废了。
时初妤没再纠结这个话题,陪着闻樾吃了晚饭,她就要走了。
闻樾坐在轮椅上,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自己,他默默地注视着窗外。
一片茫茫的雪色中,那人撑着一把蓝色小雏菊的伞,慢慢走出医院。
大雪纷飞,缓缓覆盖伞面,小雏菊隐匿于大雪之下,再也看不见颜色。
那串脚印也渐渐被雪覆盖,无声无息,仿佛那个人从来没有来过。
闻母站在闻樾的身后,说:“你何必折磨自己呢?阿妤不是一直陪着你吗?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闻樾,你要是放手了,你们就真的错过了!”
闻母不忍心看着他在这里自虐,他是她儿子,又怎么猜不到他的心思?
这段时间他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是知道自己将要残废的样子。
除了第一天那样失态,她再也没有看到他颓废痛苦的样子。
吃饭睡觉,他做得比谁都好。
他肯定是想要放手了。
闻樾手放在膝盖上,手掌下的腿几乎没有知觉了。
“妈,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已经毁了她的三年,难道我还要毁了她一辈子吗?”
“我放她离开,才是最好的。”
闻母扬声问道:“那你呢!你真的会开心吗?”
半晌,闻母听到了闻樾说:“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
闻母看着他的背影,无声落泪。
她忽然后悔当初,就该以死相逼,不让闻樾娶时初妤。
触碰过光的人,再次回到阴暗潮湿的角落,真的不会怀念温暖吗?
风雪愈发大了。
闻樾推开窗,雪花飘进屋内,纷纷扬扬落满了他的肩头,他眼睫颤了颤,雪花融在他眼上,恍若一滴泪。
*
除夕夜那天,医院里也满是欢声笑语,好多小朋友在楼下的平地上堆雪人。
时初妤看着,忽然也想下去玩。
可她答应了今天一整天都陪着闻樾。
闻樾看她趴在窗口,很渴望的样子,温声说:“我想下去吹吹风。”
时初妤眼睛亮了亮,看了一眼外面,说:“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待在房间吧。”
闻樾自己撑着手臂,双手的肌肉紧紧绷着,慢慢地坐在了轮椅上。
他这些天也能不需要别人帮忙,能够自己坐在轮椅上。
他天生骄傲,肯定也不喜欢自己狼狈的依靠别人。
闻樾自己推着轮椅滑行了几步,转头冲着时初妤笑:“不去吗?”
时初妤回过神,从衣架上拿下一件羽绒服,快走两步,跟上了他。
楼下没有暖气,露天的温度很低,大家呵气成冰,眼前一片白雾。
时初妤走得很慢,担心地面结冰,轮椅会打滑。
闻樾指着前面的雪,说:“好久没堆雪人了,阿妤,你要陪我一起吗?”
时初妤微抿了下唇,才反应过来,闻樾哪里是想来透气,不过是陪着她玩儿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闻樾渐渐地开始揣摩起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满足着她的愿望。
这种无条件的偏爱让她有些无措。
闻樾越来越像以前的她了。
闻樾拉过她的手,温暖的掌将她紧密包裹住。
很奇怪,明明是个寡情薄意的人,手掌却比一般人还要温暖。
“堆雪人的时候要带手套,不然手容易冻伤。”闻樾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双粉嫩嫩的猫咪爪子样式的手套。
时初妤好奇,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闻樾替她戴好,满意了,这才说:“去吧。”
时初妤走了两步,回头,就看到闻樾端坐在轮椅上,目光隔着大雪,很缱绻温柔。
见她回头,他唇角下意识弯了弯,冲她摆手:“好好玩儿!”
时初妤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总感觉这一刻的闻樾有点不真实,好像一副随时会晕染开的水彩画。
时初妤折身跑了回来,她褪下手上的手套,轻柔地替他戴上:“我的手冷了,能握着你的手取暖吗?”
时初妤也没等他回答,似乎她笃定闻樾舍不得拒绝她。
他总是纵容她。
闻樾愣了很久,他看着这双和他的手尺寸不搭的猫咪爪子,无声地弯了弯眉眼。
“闻樾!”
时初妤站在大雪中,白色羽绒服衬得她娇憨可爱,她遥遥朝他招手,笑容灿若繁星。
她脚边堆了个高达腰际的雪人,围着她的白色围巾。
闻樾眼神滞了滞,静静地看着。
时初妤双手冻的通红,脸颊也有些红,她跑过来,一把将自己的手贴在闻樾的脸上。
他眼睫飞快地颤动,冻得浑身抖了抖。
时初妤得意洋洋:“冰吗?”
说着,就要把手缩回去。
闻樾抬手,将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紧紧贴着:“不冰。”
时初妤感受到手心手背的温度,抿唇笑了笑。
“我堆好了雪人,现在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