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妤喃喃道。
可她指尖颤抖,好几次都没有解开屏幕。
闻樾忽然抬起手,声音有些虚弱:“阿妤,我有些冷。”
时初妤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她跪坐起来,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可害怕乱动,让他伤得更重。
闻樾唇微微扬起,“你抱抱我,好吗?”
雪无声地落下,他的眼睫上落了雪,又化成了晶莹的水珠,让他看起来很脆弱。
时初妤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闻樾抱在怀里。
闻樾睁着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瞳孔很亮,像是落了星光。
“我记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你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雨里,很狼狈。我当时却想啊,小姑娘像是一株用不凋零的花,默默承受着风雨。鬼使神差,我出手帮了你。”
“咳咳……”
闻樾口中猛地咳出一团血,整个人的生机迅速流失。
时初妤紧紧抱着他,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缓慢,身体也有些冰凉了。
“树下求婚的那一次,原来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真抱歉,我把你忘了。”
第71章 他的爱意昭然若揭
赵嘉妍不知道,自己这一推,受伤的不是时初妤,而是闻樾。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陡坡下方的那一团血迹,慌了神,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愣愣地看了一样自己的掌心,喃喃道:“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就惊慌失措地跑了。
*
时凛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急救室门口,失魂落魄的时初妤。
她脖子上白色的围巾已经沾满了血迹,血迹干涸,像是一朵朵枯败凋零的红梅。
时凛心下大惊,走上前,四下打量了一下时初妤,见她除了脸颊上有些擦伤,其他部位都没有大碍时,才松了一口气。
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还亮着红灯的抢救室。
他接到时初妤的电话时,她话不成句,声音透着一股无助和恐慌。
他提着心,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柔声安抚后,才知道,出事的不是她,而是闻樾。
时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急忙丢下一众工作,来了医院。
他看到了那个向来温柔淡然的小姑娘,此刻头发有些凌乱,蜷着身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时凛心里刺痛了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搭在时初妤的脑袋上,揉了揉,“阿妤,会没事的。”
时初妤身体僵了一下,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她应该是哭过了,眼眶有些红,脸颊上也满是泪痕,看见他,然后直直落下泪来。
时凛蹲下身,轻柔地替她擦眼泪,轻声哄道:“闻樾一定会没事的,这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他会没事的。”
时初妤漆黑的眸子亮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声:“真的会没事吗?”
时凛重重地点了下头,“是的。”
时初妤眼睛里有了神采,也不知道是说给时凛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声音里满是坚定:“他一定会没事的。”
时凛见她终于有了点生气,欣慰的笑了一下,握着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你别坐在地上。”
时初妤顺从地站起来,脚一动,才发现双腿有些麻木了,她压下那股麻意,一步一步挪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只不过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抢救室的门。
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的闻母一下子看到了门外的时初妤,她冲上来,语气急切地问道:“闻樾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进医院了呢?”
她还在家里陪朋友打牌,接到时初妤的电话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她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一路上,她脑海里闪过太多的画面,这一年来,闻樾自从和时初妤离婚后,和她越来越疏远了。
后来,时初妤越来越成功,也越来越多的人在背后说她没眼光,一颗明珠被她当成了鱼目,丢弃了。她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看着以前虽然清冷的儿子,如今越来越孤僻难接触,也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毫无生气。一场情伤,让他日日活在愧疚悔恨之中,寝食难安,她同样也心痛得无以复加,渐渐地开始反思自己。
一旦人端正了态度,摒弃了偏见,曾经那些人的好,也就会一一浮现出来。
她渐渐地看到了时初妤的优点,也意识到了,自己那些年,有多么的刻薄讨厌,和电视剧里那些恶毒婆婆,没什么不同。
亏她一直认为自己身份高贵,礼仪出众,可对待自己的儿媳妇,却是苛刻又挑剔。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硬是给她搞得产生了心里阴影,连踏足闻家都战战兢兢。
闻樾说的没错,她对时初妤犯了大错,一生都难以弥补。
后来,时初妤与他不见面了,她看见闻樾意志消沉,浑浑噩噩地活着,也就释然了。
他要娶时初妤,就娶吧。
至少,他在她身边,也像个人了,不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
想通了的闻母面对时初妤,不再是气势汹汹,反倒带着柔和,一进来医院,虽然担心闻樾,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二话不说就将错怪罪到了时初妤身上。
时初妤此刻见到闻母,虽然没有当初的窒息感,可还是有些紧张,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唇色苍白,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眼前的少女依稀让她想起了每次她刁难她时,她永远都是这样低垂着脑袋,很谨小慎微的样子。
闻母罕见地愣了下,她稍稍别扭地转开脑袋,说道:“你道什么歉,谁做错了事谁道歉!”
道歉总感觉自己欺负她一样。
闻母下意识看了一眼抢救室,里面的人看到怕是又要误会了。
她说:“闻樾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他以前也出过车祸,那时候情况危急,他都挺过来了。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一定会没事的。”
闻母眼前浮现起当初他和陈哲一起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急救室的门口,惶然地等着。
车祸都挺过来了。
不过是从坡上滚了一圈,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正杰和陈晚柔得到消息,也赶来了医院,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时初妤有没有大碍,知道只擦破了点皮,而闻樾为了救她,重伤躺在医院的时候,心里情绪很复杂。
一方面庆幸自己的女儿没问题,他们不用再次承受一次丧女之痛,另一方面又对闻樾愧疚又感激。
陈晚柔走到闻母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冲她笑了下,安慰她:“会没事的。”
闻母这时候没了结交的心思,一心盯着抢救室。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红灯熄灭的时候,时初妤霍然从椅子上冲过去,脸上的担忧不加掩饰:“医生,他怎么样了?”
闻母也急切地盯着医生。
医生疲惫地眨了眨眼,说:“生命没有什么大碍了。”
大家的一口气还没松开,就见医生斟酌了片刻,缓慢说:“不过伤到了腿部神经,可能以后都无法正常行走了。”
时初妤愕然捂住嘴,眼底弥漫上水雾。
闻母脑海里一片眩晕,踉跄了几下,往一旁跌去,好在时初妤就在身旁,接住了她瘫软的身子,“伯母!”
闻母脸上一片灰白,她捂着唇,忽然呜呜哭出声来。
医生知道这家医院是闻家的产业,清楚里面躺着的人的身份,郑重道:“闻夫人,病人如果积极配合治疗,未来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恢复。国内外有很多非常著名的医生对神经方面有研究,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寻找医疗团队。您请放心。”
闻母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都只是可能,可能代表着没有把握啊!
*
闻樾是在晚上醒过来的。
他还有些茫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摔下了陡坡,脑袋和腿撞到了一块石头上,他清楚地感觉到当时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雪白,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记忆里陈哲血肉模糊的场景突然闯进脑海里,他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冷气,低低呻/吟出声。
“闻樾,你醒了?”
眼前忽然落入一张充满惊喜的脸,他眼神聚焦,注视着这张明艳漂亮的脸。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闻樾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她。
时初妤眼眶发酸,她紧紧抿了下唇,压下喉间的哽咽,笑着说:“我没受伤。”
闻樾放下心来,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她的全身。
他垂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应该是麻药的药效还没有退,他觉得自己的右腿有点木木的,有点不听使唤的无力,然后头上缝了针,也有些疼。
时初妤见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刺痛了一下,说道:“我去喊医生。”
闻樾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悲伤,拉住她的手,“别离开我。”
时初妤身子僵了一下,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嗓音温柔:“好,我不走。”
闻樾察觉到她的乖巧,想起来自己昏迷前说的话,笑着问了一句:“你这是感动了?所以对我才这么好吗?”
时初妤唇弯起一抹笑意:“是啊,你救了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以后都会对你很好的。”
闻樾怔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想要去握她的手,又害怕她不高兴,讪讪地收回手,只是问:“什么意思?”
时初妤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声说:“我原谅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闻樾欣喜若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瞬间坐起身,紧紧地抱住时初妤:“你说真的?”
他的语气很忐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初妤眼底划过悲伤,她慢慢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触及到他略有些削瘦的身体时,眼眶微酸,点了点头:“真的。”
两人抱了一会儿,时初妤担心拉扯到他的伤口,她柔声说:“你先躺下,我去叫医生过来。”
闻樾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时初妤冲他笑了下,起身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的瞬间,时初妤捂着眼,眼泪簌簌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