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妤抬眼看向起始台,上面越来越少的人了。
闻樾还站在那里。
时初妤抿唇,静静地看着。
轮到闻樾的时候,起始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观众隐隐有些不耐烦,想要离开了。
她身边的人都在谈论前面的人技术有多好,甚至还有人在抱怨为什么这么慢。
她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奇地问:“你认识最后那个人吗?”
时初妤惊了一下,没料到有人突然拍她。
小姑娘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时初妤勾了下唇,柔声说:“没事。”
小姑娘好奇地又问了一遍问题。
时初妤愣了下,笑了笑:“认识的,他是我的……朋友。”
时初妤下意识顿了顿,有些不知道如何定义闻樾的地位。
小姑娘却是不信,刚刚她观察了旁边这个小姐姐很久了。
她一直安静地站在这里,大家都在疯狂尖叫的时候,她最多也只是低呼几声。
声音温软,听着像是个温柔的大美人。
不过越到后面,她渐渐有些不安。
目光不停地往上面扫,直到最后一个人出现,她才恢复了淡然。
她可能不知道,她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闻樾站在滑雪道上,脚腕微微发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下来。
“我天,他的角度这么小吗?”
有资深的滑雪爱好者发出了惊呼。
时初妤眼眸不自觉亮起,她知道,与地面的角度越小,越难。
闻樾的身体都快要贴地了,可他还能稳定地维持平衡。
他使用的是自由式滑雪,也称“雪上杂技”。也就是说,滑雪的动作都十分酷炫。
闻樾滑至一个坡,直接飞出去了。
他在空中翻转回旋了几次,又重新落在地面上。
时初妤看着他像是一只海里的鱼,辗转腾挪,都身姿矫健。
闻樾破开雪幕,飞速滑下一道雪雾。
时初妤脸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笑。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教练说起闻樾的时候,眼睛里都在放光。
他值得这样的赞誉。
几次高难度动作之后,闻樾放慢了速度,达到了终点。
赛道两旁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比前面任何一次还要热烈。
闻樾摘得了第一名。
秦放这才知道,闻樾也来参加比赛了。
他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这人真的是太优秀了。
让人自惭形秽。
他转头,看到时初妤眼底满是欣喜,他心脏微微有些发酸。
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看到闻樾获奖的那一刻,她比谁都高兴。
秦放强自压下心底的酸涩,露出一抹笑,说:“你要去祝贺他吗?”
时初妤嘴角扬了下,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阿妤。”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时初妤顿住了脚步。
闻樾走过来,他穿的还是滑雪服,护目镜还没有摘下来。
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闻樾拦住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伸手将自己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她。
时初妤问:“这是什么意思?”
“送你的。”闻樾说。
他顿了下,补充道:“这是第一名的奖品,白色的围巾,不适合我。”
时初妤看了一眼袋子,上面印了俱乐部的Logo,的确是奖品。
她温声说:“这是你的奖品,送给我不太好吧?”
闻樾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没关系,我本来没想要奖品,只不过看颜色适合你,才拿的。”
时初妤抬眼看他。
搞不懂怎么没几个小时,他的态度就变得这么热情了。
闻樾任由她打量。
他其实一直有在看时初妤,高台上视野开阔,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底。
他能感觉得到,时初妤原谅他了。
这几个月他有在反思自己,明白了当初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爱一个人,不应该道德绑架。
爱情里容不得算计和欺骗。
离婚之前,他欺骗了她。
离婚之后,他算计了她。
他一直说要好好学着爱她,却一直都在伤害她。
于是他画地为牢,逼着自己不去见她。
思念一个人太痛苦,他告诉自己罪有应得。
今天再次见到她,掩在厚重雪服下的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劲,才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看到了她的释然,就明白,惩罚结束,他被无罪释放。
时初妤一时之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进退两难。
闻樾笑着说:“你不喜欢也没关系,那我带回去吧。”
说完,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时初妤愣了下,按照闻樾的性格,他不该强制将围巾塞她手里,再说一句“送你的,不要就扔了”吗?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闻樾忽然说。
时初妤沉默了几秒,温声说:“为什么道歉?”
难道他不清楚这件事他主动提出来不好吗?
闻樾眼底划过笑意,“我觉得你应该听到我的道歉。”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大家不提,默认过去了多好?
可这始终是两人心里的一根刺,不定什么时候,就将两人刺得遍体鳞伤。
而且,本该就是他错了。
他欠她一个道歉。
*
时凛在玄关处看到了时初妤的鞋子,笑着走进来。
陈晚柔正坐在沙发上替时初妤上药。
她今天摔得太多了,膝盖都青了。
陈晚柔心疼极了,说道:“你要不别去了?这滑雪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也太危险了。”
陈晚柔出生书香世家,从小性格温婉娴静,对于滑雪这种刺激的运动,她自然不喜欢。
“你忍着点,这瘀血要揉开了,有点疼。”陈晚柔说完,手掌就用力揉着膝盖。
时初妤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妈妈,我天天待在工作室,浑身都坐僵了,总要出去运动一下呀!这只是第一天训练,万事开头难,等我学会了,我也能在雪上飞了。”
时初妤眼眸亮晶晶的,脑海里想起了闻樾在雪上的身姿。
陈晚柔知道劝不动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转头看见时凛过来了,笑了一下,说:“回来了?”
时凛随手把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看见时初妤膝盖上青青紫紫的,眼底划过心疼。
他现在都有些懊悔,把俱乐部的会员卡给她了。
早知道就让她去学高尔夫球这样温和一点的运动了。
时凛目光扫到了沙发旁的一个袋子,问道:“那是什么?”
时初妤眼神闪了闪,说:“俱乐部的奖品。”
她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把它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