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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爱(作者:川澜)_分节阅读_第48节
小说作者:川澜   内容大小:334 KB  下载:溺爱(作者:川澜)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12-29 00: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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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傍晚,病房紧闭的门忽然一动,被人从外推开,薄时予不自觉收紧五指,立即抬头看向那个望过无数次的角度,被占满的肺腑涩胀难捱。

  进来的不是他想见的人,是形容狼狈的邵延。

  比起上次碰面,邵延瘦了不止一圈,下巴上的青色都不管了,他坐在病床边上,对着薄时予摇头失笑:“你看看,你筹谋克制了这么长时间,解决你爷爷和任家,又把你非要回国的母亲硬是扣下来,结果你伤成这样,你家小禾苗都不乐意管你,我们还真是……”

  他扯开领口,呼吸有点费力:“二十岁的小姑娘甜的时候是真甜,伤了之后,也真狠心,把人嚼碎了她都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薄时予冷锐看他,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你最好滚出去。”

  邵延“呵”了声,靠着椅背浑身没骨头,阴阳怪气道:“行,我滚,就是没想到,那么运筹帷幄,心思深沉的薄家掌权人,也能有这么害怕我一两句话的一天,怎么,真被我说中了,你也让抛弃了是吧。”

  “小禾苗不要你了,”他自己痛不欲生还不够,非要扯着薄时予共沉沦,“她不把你当回事,对你爱理不理,你求她她都不想看一眼,甚至还挺喜欢别人的,从前最爱黏着的哥哥,现在一文不值,对吗。”

  薄时予眼睫垂了垂,半眯起来,看得邵延一激灵,混沌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不少,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还是对薄时予发憷,不敢真的把人惹狠了。

  邵延坐直,正想说点什么挽救,薄时予就拿过手机,再一次拨通沈禾柠电话,第一次她没接,第二次响到快自动挂断才被接通。

  沈禾柠沁着甜的嗓音传来,语气却镇定清淡:“又找我干什么。”

  薄时予当着邵延的面,半靠着枕头,咽下喉间辛辣的涩意,用会议讲课时的平缓口吻,一字字低声沉静说。

  “宝宝,我太疼了,病房里很冷,我可能有点发烧。”

  “还有人专程上门来欺负我,想趁你不在把我踩到泥里,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你能不能……”

  他冷静的低声下气:“能不能抽空过来看看我。”

  邵延大受震撼,一副见了鬼的惊悚表情。

  沈禾柠正迈上医院楼梯,其实她昨天也来过,只是没让哥哥见到。

  她顿了几秒才缓过来,凶声凶气问:“薄老师,你要撒娇也找点靠谱的理由可以吗,先不说发烧欺负,你还能缺东西吃?为什么饿着?”

  薄时予勾下鼻梁上的细边眼镜,眼底淤着的光向外四溢,嗓子里沙哑磁沉,专注地回答她。

  “因为我想你。”

第45章 45. 办公桌前的拥吻

  沈禾柠嘴上很硬, 实际特别吃他这样,以往端方清雅,高不可攀的男人无底线地对她示弱, 什么脸面分寸都无所谓,一心只要她的关注和偏爱, 她想不心软可太难了。

  她自己也清楚,那些竖起来的壁垒, 对他淡漠不在意的表象, 在医院一整晚的拥抱里已经满是裂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主动来医院的, 沈禾柠没有马上进去, 转身到附近专做营养餐的一家昂贵餐厅,斥巨资买了一份合他口味的晚餐,然后进医院把保温盒交给病房门外的江原, 小声叮嘱:“不要跟他说是我买的。”

  江原大喜过望, 满口答应着:“好好好,一定。”

  实际他巴不得马上进去端给薄时予。

  因为术后那些新型药物的反应,时哥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也容易吐,更煎熬。

  他正愁得要死,沈姑娘就送了晚餐来, 无论这次能不能吃下,对时哥来说, 得到属于她的温度也许才是最重要的。

  沈禾柠又问:“现在谁在里面, 他说……受欺负了。”

  江原立马义愤填膺,压低声跟她告状:“邵延过来了,他自己作死被女朋友抛弃, 还非要类比来刺激时哥,时哥够苦的了!”

  沈禾柠本来还挺冷静,一听是邵延就上了头,直接拧门进去,一眼看见邵延不修边幅地待在薄时予病床边,而她哥哥居然比两天前更瘦削了一点,唇色淡白,垂着眼靠在枕头上,孑然一身的样子,跟邵延对比鲜明。

  沈禾柠当场火气就压不住了,她可以欺负折腾薄时予,但换成别人想都别想,敢碰她哥一下,她不搞死他才怪。

  她面无表情,迎着薄时予笔直看过来的目光,上前扯住邵延的手臂,即使力量悬殊也硬是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利落往门口一推:“邵总,怎么欺负完眠眠不够,还有空来招惹一个受伤的病人?是眠眠把你那颗糟烂的心还踩得不够碎是吗?”

  邵延已经对自己刚才口没遮拦的那些话后悔了,现在被沈禾柠揪住,听到秦眠的名字心里更碾成渣,抓住稻草一样问她:“眠眠最近好不好,她每天还跟你联系吗,住在哪,是宿舍还是外面的房子,我——”

  沈禾柠冷笑,按照事实一板一眼回答他:“眠眠特别好,从你这个火坑里跳出来了,住在哪和你无关,但你可以知道,她跟新男朋友感情很甜,对方处处比你强,别幻想着搞挽回那一套,你不配。”

  邵延脸色铁青。

  沈禾柠逼视他:“邵延,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在欺骗她,毁了她初恋,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之后,你又后悔了想追她,以为肯低头,放下身段,就是对她的恩赐了,她应该乖乖原谅你,是吗?”

  “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她眼瞳里结着清霜,“同样的火坑眠眠不会跳第二次,任何知道疼有骄傲的女孩子,都不可能重来,你孤独终老是活该的,自作自受,彻底死心吧,也麻烦你从这儿出去,别吵到我们病人休息。”

  邵延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沈禾柠几句话里微微摇晃,几乎要呕出血,他多看了病床上的薄时予两眼,没再说什么,回身走出去带上门。

  沈禾柠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她说这些,心绪没办法不跟着波动,眼角也带了点热意,稳了片刻才想起到薄时予始终没有开口,病房里宁寂得像是黏稠深海,让人呼吸涩重。

  她慢慢扭头,视线落在薄时予脸上,神经猛地一跳。

  他目不转睛在凝视她,眼里因为她进来而燃起的光,现在沉暗得像被墨汁覆盖,他还坐在那,但沈禾柠能感觉到,他在往不知名的深渊里掉,一点点把他整个人吞食殆尽。

  薄时予眼尾弯了一下,抬起手:“柠柠。”

  口吻低得不忍听。

  沈禾柠恍惚反应过来,她对邵延说的那些,薄时予全部代入到自己身上了,他以为每字每句也是给他听的,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不可能重来一次,别做梦了,她是真的不要他。

  薄时予再一次叫她,微微变调的声音出口后,他拖着不能动的残腿,极力靠近床沿,想拉近哪怕一寸跟她之间的距离:“柠柠,过来。”

  沈禾柠在这一刻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过去,或者倒退,他一定停不下来,会摔到地上,再艰辛也要挣扎向她。

  她迈开双腿,动作有些僵,薄时予盯着她的反应,在确定她是朝他过去,而不是转身避开之后,他眼角沉积的血丝爬上瞳仁,在能碰触到她的第一时间,把人扣住拉进怀里。

  太紧了,紧得腰背的骨头都在发酸。

  沈禾柠挣动了一下,换来他更没有分寸的桎梏,直到她膝盖碰到床沿,软了一下没站稳,朝他跌过去,他迫切地把她带到床上抱住。

  面对面的拥抱太危险了,随时要被他身上气息扰乱意志,沈禾柠心跳快得顶不住,尽力从他臂弯里扭过去,只把后背给他,咬唇平复着。

  薄时予一手扣牢她的腰,一手伸到枕下拿出一个长方丝绒盒,两指拨开盒盖,捏起里面端正摆放的细细链子,绕到沈禾柠颈间。

  太凉了,沈禾柠忍不住缩了一下,像是在躲。

  薄时予把她按住,断断续续在她耳边低哄着,双手贴在她后颈,把链子系好,唇压上去轻吻:“哥哥出去一天就发生意外,只来得及给你买这一样礼物,等下次……出去时间长的时候,再准备更多。”

  他晚上赶到,天亮手术,中间短短几个小时,用来给沈禾柠选一件也许会喜欢的小礼物,想逗柠柠朝他笑一下。

  沈禾柠低下头,摸着锁骨中间垂着的坠子。

  不需要看,光凭指尖的触感也能描摹出来,是一支精神的小禾苗,叶片向两边伸展张开,又被一个完整的细圆框在中间,既是护佑也是囚笼。

  她喜欢到不行,言不由衷说:“我才不要,以前从来不戴这种东西,跳舞麻烦。”

  “先戴着,”他从后面宣泄一般搂紧沈禾柠,想用一条链子证明她的存在,“哥给你换手链,戒指,什么都可以。”

  沈禾柠把小禾苗抓得从凉到热,心里酸甜搅着,刚想说点什么,男人就被这几秒钟短暂的沉默压弯了脊背,他不是骗她,他确实发着烧,几近高热的额角贴在她颈窝里。

  她喉咙一紧,不自觉碰了碰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如同将要干渴致死的病人找到一点水源,立即把她握住,攥进掌心里,又与她十指相扣,指缝间互相深磨,蹭出灼烧的火星。

  “柠柠……别放弃我,”薄时予低头,用身体把她包裹住,难以连成句地沉声喃喃,“别放弃我。”

  -

  沈禾柠没想到薄时予是真的在高烧,急得喊江原,江原应声进来,直面撞见这么亲密的画面,惊得慌忙把脑袋别开,在逼问下才挑拣着一部分事实跟她说:“时哥这次伤得重,所以……”

  所以不能吃东西,发烧都是事实,还有更多更残忍的,江原不能说。

  沈禾柠顾不上其他的了,让江原把保温盒拎进来,推着薄时予往床头靠,板着脸把小碟子一样样摆好,看着他吃。

  薄时予不动,直直注视她,他双眼狭长漆黑,吸着人朝里深陷,摇头说:“哥哥现在拿不起勺子,还是不吃了。”

  沈禾柠气得抿唇,抱她那么有力气,这么一会儿就不能自己吃饭了!

  她没办法,往前凑了点,脸颊不自觉鼓起少许,把饭菜舀好了递到他唇边,他喉咙涩然动着,贪恋看着她这个简单动作,缓缓张开唇,跟她商量:“喂慢一点,我不想那么快梦醒,病房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沈禾柠偏不让他如愿,下一勺盛了更多,等他勉强吃完,她一刻不停地要出病房,想找护士要冰袋物理降温,刚一动就被薄时予抓住手腕,他抽出消毒湿巾,把她掌根到指尖仔细擦过一遍。

  “干嘛……我又没有沾到油。”

  薄时予定定看她:“你碰邵延了,乖,擦干净。”

  沈禾柠被薄时予这种根本不收敛的占有欲弄得耳朵一红,快步出去,路上仍然想不通哥哥的腿到底能摔得多严重,才会让他这么元气大伤。

  经过步梯间安全门的时候,里面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捏着沈禾柠衣袖把她带进去,她一惊甩开,抬头看到了邵延憔悴的脸。

  “我可没沾到你,”他举起双手,“不然时予得弄死我。”

  沈禾柠警惕问:“你怎么还没走,别指望从我这儿打听眠眠的事。”

  邵延沉默了一会儿,垂眼看向地面,扯唇笑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私下里跟你说一声。”

  “我这个人罪有应得,全是自找的,被她搞死也应该,可时予跟我不一样,”他说,“别看我故意刺激他,实际怎么回事我清楚,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自身条件多好你也知道,自打上中学开始,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根本没正眼看过一次,从小到大心全都扑在你身上。”

  “我知道他前段日子对你不好,伤你冷落你,做了不少违心的事,你虐他不搭理他,把他踢一边气他,要他半条命,那都是应该的,我绝对不为他说话。”

  邵延想点根烟,顿了顿又捻在手里:“但时予确实是情有可原,拜托你给他留一条活路,不然等以后如果——”

  他蓦的止住,停几秒才有些突兀地转移话头:“如果你真不要他,那他太可怜了,也许最后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沈禾柠说不清原因,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预感,在不受控制地向前串联某些早已出现的散碎细节,一时又无法连成完整的拼图,看不出什么轮廓。

  她眼看着邵延要走,严肃追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还知道我哥什么,都告诉我!”

  邵延摊手否认,话到嘴边想用秦眠的消息来交换,到底还是惨笑着咽了回去,知道没有可能,点个头走了。

  沈禾柠心里的不安盘旋着一直散不开,她抓不到太明确的痕迹,甚至连那些碎片到底在指向什么都模糊不清,有时候仔细去想,又像是自己思虑过多的错觉。

  哥哥心都掰开了,还能有什么不可以让她知道的秘密。

  沈禾柠没有答案,想等薄时予伤好出院之后,干脆开诚布公问他一次,至少先把上一回舅舅跟她提过的那些车祸细节问题搞明白,知道他腿伤的经过,也好和舅舅沟通后面的治疗可能。

  沈禾柠连具体怎么问都已经考虑好了,但她无法预料到,从薄时予出门时就开始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会在他出院之后几天持续变大。

  虽然在排水系统良好的城市里远不至于影响生活,然而真正源头的南方山区,反季节的极端天气骤然加重肆虐,就迅速演成了不可收拾的灾难。

  沈禾柠在新闻里看到南方山区好几个镇都受了难,几十年难遇的秋冬暴雨引发山体震动,被滚石砸伤的人不计其数,伤亡数字不停攀升,那边的医疗条件艰难,有些距离近去支援的医生都已经生死未卜,到处是惨不忍睹的悲鸣。

  节目组暂时停拍,负责人很快给沈禾柠打了电话:“主要是展凌刚确定没有档期了,他要回医大给导师分担工作。”

  负责人并不清楚展凌和薄时予的关系,自以为只是随口一提。

  沈禾柠心脏却猛地揪紧:“导师?!他导师怎么了!”

  负责人听到她的态度有点措手不及,忙解释:“具体的我不清楚,听展凌说,好像导师是神经外科的大佬,主攻就是脑外伤方面,这个领域没有几个能跟他齐名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目前不在国内,这次医院有紧急支援任务,专业上非他不可,他应该要带队去灾区。”

  沈禾柠脑中一炸,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到了。

  她愣了许久,在宿舍怔怔穿上鞋,跑到楼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伞,外面雨水如织,但跟灾区的情况根本不能比拟。

  沈禾柠匆忙间掏出手机给江原打电话,问薄时予在哪,江原明白她应该是知情了,吞吞吐吐说:“时哥在上课,今天是最后一节,你……别太担心,他去了那边会有固定的救援帐篷,等待伤员下来手术,不用经常移动,能保证安全——”

  沈禾柠一个字也不想听,咬牙挂断,什么帐篷!新闻里刚说过帐篷被卷走的!

  她一门心思赶快去医大,太阳穴发胀地走出去,跑几步才觉得身上淋湿,她没心思回去拿伞,直接戴上外套的大帽子,像跟他重逢的那天一样,冒着雨冲进医大校门。

  薄时予的轮椅转过教学楼的长廊拐角,那个大衣湿透,垂着头站在他办公室门前的纤细身影就直直撞进他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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