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男人,也没有娘炮的感觉,从车灯处走来,那五官眉眼却给人勾魂夺魄的魅惑感。
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过的美男不知凡几。
可是刚才乍一看见,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失去知觉。
就像仙人临凡的降维打击,被肆无忌惮的美震撼得失语。
直到听见有人说要去拿急救包,那男人转身离开她的视线,她才回过神。
忙走回到树根旁边,半跪下来,朝那个清秀和善的女子感激地说:“谢谢您了,他是我爸爸,我们……遇到车祸,被人撞了……”
萧芳华拿出纸巾,耐心而细致地给那人擦拭着额头上的血污,尽量不去碰他的伤口,以免有细菌感染。
她等着萧裔远拿急救包过来,再用里面的无菌酒精棉擦拭伤口。
听见那年轻女子客气地道谢,萧芳华有些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微笑着说:“那撞你们的车是肇事潜逃了?你们别怕,这位老伯已经没事了,看伤口已经止血了,希望没有大问题。”
“不过老伯年纪大了,失血过多也不好,你要不要打110报警电话?会有警车和救护车过来,可能比我们的车还快一点。”
那年轻女子想要说话,可是刚才还闭着眼睛靠在树根旁边一动不动的老人这时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萧芳华一眼。
萧芳华微微一怔。
这老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但是一双眼睛却一点也不见老相,而且视线犀利至极,有种精明强干的彪悍。
不过他也只睁开眼睛看了萧芳华一眼,就又闭上了,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谢谢这位女同志。如果方便,带我们去江城市区就可以了。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不用添麻烦了。”
“这可不好。你们在我们这里受到不法分子的伤害,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萧芳华的公务员习惯出来了,开始长篇大论唠唠叨叨,一边科普江城多好多好,一边又说工作还有不到位的地方。
那老人的女儿在旁边听得啼笑皆非,不过见萧芳华确实是一番好意,她也没有打断她。
只是在老人又睁开眼睛的时候,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老人见了,紧抿的双唇几不可察地往上弯了弯。
这边萧裔远回到车上,彬彬有礼地问张风起:“张叔,您车上有急救包吗?”
张风起下巴朝温一诺那边扬了扬,“一诺那边有。”
温一诺把车上的一个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急救包,递给萧裔远,一边问:“那两人出了什么事?”
萧裔远摇摇头,“我还不是很清楚,是姐姐让我来拿急救包的。”
说完马上拿着急救包下车去了。
温一诺趴在大切诺基前排车窗的车台上,皱着眉头看见车前不远的地方,刚才那个冲出来挡车的女子半跪在树根前,一见萧裔远过去,就仰头笑得心眼俱开。
温一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张风起瞥见她的小表情,笑呵呵地故意说:“哎哟,阿远这个崽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看那些女人一见他就移不开眼睛。”
温一诺暗暗呸了一声,扭着头不去看车窗前面的风景,敷衍说:“我看长得也就那样吧,谁知道那些女人是不是眼瞎。”
“就那样?”张风起嗤了一声,开始给外甥女进行正统的男色教育。
“一诺,男人吧,可以俊,可以帅,但不能娘。”
“可是阿远这个男人,当然不娘,也不仅仅是俊,更不仅仅是帅,你看他那长相,轩美中还带三分英媚,桃花运奇旺,女人缘奇好!——就像个……”
他话没说完,温一诺已经不屑地说:“……像个狐狸精!”
“对!没错!”张风起一拍大腿,笑得直抖,“……男狐狸精!”
温一诺切了一声,心想自己是天师,专克狐狸精,管他男女。
这么一来,又心平气和地笑了。
她从车上款款起身,“我也下去看看,如果萧姐姐搞不定,我们也搭把手。”
张风起抹了一把脸。
他是最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可惜今天晚上居然连着两个麻烦。
今天出来做生意之前,他还特意起了一卦,明明挺不错的,富贵齐天的上上卦。
可结果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也许说不定好像,他又算错一次……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快保不住了。
张风起的视线有些飘忽,也有些心虚。
突然坐立不安起来,他从车档里掏出一盒云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也下车去了。
慢吞吞挪到路边的树根那边,萧芳华已经用急救包里的东西给老人包扎好头顶上的伤口,一边在说:“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头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非常的殷勤周到。
温一诺将手捂在羽绒服的衣兜里,默不作声看着萧芳华,心里暗暗为她不值。
这么好的萧姐姐,对陌生人都能无私地释放善意,可是却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得最狠,这是为什么呢?
萧裔远只在旁边看护着萧芳华,也不说话,一双形状精致的凤眼被后面的车灯映衬,流光昳丽。
张风起从后面的暗影里走过来,手里夹着的烟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他只看见那个靠坐在树根上的老人,好像很虚弱,其实双眼微阖,明明在冷眼打量他们这些人。
萧裔远则体贴地站在温一诺身边,正不着痕迹地为她挡风。
而自己那个看上去又精明又傲娇的外甥女,怜悯的视线却只看着跪在地上给老人包扎伤口的萧芳华。
张风起停下脚步,深深抽了一口烟,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视线不知从何处扫过来,落在自己前面的外甥女身上。
他倏然抬头,那股感觉又不见了。
回头看着四周,依然是夜色沉沉,小路寂寂,寒风刺骨,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就连不远处高铁站的喧嚣似乎都消失了。
第7章 日行一善
张风起也有点害怕。
在心里嘀咕两句,缩了缩脖子,拢拢自己的皮大衣,朝着这“碰瓷”拦车的两人问:“两位这么晚了,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那冲出来拦车的年轻女子已经和萧芳华一起扶着年纪大的男人站起来了。
她小声说:“……我和我爸来江城走亲戚,不巧被车撞了,想求你们帮个忙,将我们捎到市区。”
那位年纪大的男人也有气无力地说:“麻烦这位大哥了。我们在市区有亲戚,只要到市区就没事了。”
“有亲戚啊……”张风起瞅着这人比自己至少大二十岁,还能叫他一声“大哥”,也是够能屈能伸了,因此也没为难他,爽朗笑道:“那就好。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看你们命中有这个坎,过了就没事了。”
萧芳华听张风起的意思,好像是不想搭这两人回市区。
可看这年纪大的男人脑袋上被砸的伤口,再看那姑娘也是年轻貌美。
天色这么晚了,而且这里是小路,确实不如大路高速上安全太平。
沉吟一下,萧芳华还是开口求道:“张叔,就当帮我一个忙吧。他们俩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被人撞了,是我们市政工作的失误,我们……”
眼看她又要长篇大论了,张风起最是头疼这样的话,忙摆手说:“行了行了,我看芳华的面子上,今天就带你们一程。”
“我是给芳华面子,你们不用感谢我,感谢她吧。”
张风起说着,朝萧芳华那边指了一下,然后招手让温一诺过来,带她先回到大切诺基上。
温一诺还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萧芳华和那年轻姑娘扶着年纪大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走过来。
萧裔远走在那三人背后,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但也没有袖手旁观。
温一诺双手托腮,自言自语地说:“……市区有亲戚,直接打电话来接他们不行吗?非要在小路上拦车?”
“如果我们是跟先前撞他们的坏人一样呢……”
张风起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扔到烟灰缸里捻熄了,轻声说:“一诺啊,做天师呢,最重要是看破不说破。”
“你萧姐姐今儿也算是霉到极点,让她做点事,别钻牛角尖就好。”
“您是为了帮萧姐姐?”温一诺了然,微微笑了起来,亲热地拉住张风起的胳膊蹭了蹭,“我就知道大舅最好了!”
“切,我帮她干嘛?”张风起曲起手指,做个掐指一算的姿势,得意地说:“我掐指一算,觉得这是给我家一诺积德呢!所以我就让他们上车!”
“关我什么事?”温一诺啼笑皆非,顺手指指车窗外面,“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希望不要给大舅惹麻烦就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大舅我早就顺其自然了。”张风起看见萧芳华他们走过来了,忙止住话头,让温一诺把车门打开。
宽敞的大切诺基至少可以坐六个人。
萧芳华和萧裔远把车中间的位置让给那父女俩,自己坐到了最后排。
那父女俩上车之后,车上又安静下来。
张风起甚至连车载音箱里的音乐声都停了。
剩下的路程很顺畅。
虽然是小路,但因为最近没下过雨雪,路况还好。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开上了市区宽敞的柏油路。
这时那个年纪大撞了头的男人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发短信。
他女儿担心地看着他,不时问:“……爸,现在联系亲戚好嘛?您放心吗?”
“没事,老罗我还是信得过的。”那男人沉稳说道。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打通了电话,像是找到了要找的人,轻声说了几句话。
放下电话,又等了五分钟,他对前面开车的张风起礼貌地说:“这位大哥,到了市区,就在大礼堂门口将我们父女放下,我们家的亲戚会在那里等我们。”
“好勒,前面拐弯就到大礼堂了。您稍等。”张风起客客气气地说,从后视镜里看了那男人一眼。
这男人头顶本来包着白色的绷带,不过现在戴上了一顶黑色线帽,大概是羊毛的,看上去挺暖和。
听这人说话的口音,是妥妥的北方人,可是看他的眉眼,却有些像南方人,眼廓细长,眉型浓密,不过年纪大了,夹杂着几根灰白的眉毛。
脸型有些眼熟。
张风起又看了一眼,将这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江城市中心的大礼堂到了,张风起在大礼堂门口广场的喷泉处停下来。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