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见星琢磨着,不经意瞥见面包车司机神情恍惚地下来,确认他的小破车真追了宾利的尾,踉跄着翻白眼昏了过去。
啧,先前狂按喇叭哔她的时候可没这么怂啊。
“有可能宾利是租的。”林紫根据亲身经历,合情合理地推测,“以前有个上市公司的精英,为了追我,特地去车行租了劳斯莱斯充当门面。”
“当然,”她笑,“司机也是租的。所以,我建议你抓主要矛盾。”
“了解。”纪见星站到宾利右侧后座旁,礼貌地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纪见星敲第三遍时,副驾的阎肃回头:“谈总,要不我去处理吧。”
谈行彧垂眸翻阅着文件,淡淡道:“不必。”
阎肃只得作罢。
敲窗声间或响起,谈行彧丝毫不受干扰,修长的手握着钢笔,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余光漫不经心往外一扫,微顿。
一截纤细的手臂,腕间戴着编织红绳,坠了个小篮子状的桃核木雕。
他侧头,目光透过单向可视玻璃窗,缓缓锁住了那道身影,精致的鹅蛋脸,白里透着红,眼睛很大,清澈如水。
谈行彧眸色转沉,不辨情绪,他从置物箱拿出黑色口罩,戴上,在助理阎肃带着些许惊讶的注视中,降下车窗。
冷气扑来,纪见星下意识退后,抬眸,撞入男人幽深的视线,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轮廓线条清晰分明,眉骨高,鼻梁挺,衬得眼窝极深,眼神极冷淡。
太阳破云跃出,天地间骤然一亮,纪见星周身染了薄薄金光,而他就坐在她身前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
清凌凌的男性嗓音,仿佛是经年不化的雪山里流出的泉水。
“哟!”那端的林紫听着了,“这年头装X的这么嚣张?”
“星啊你还愣着干嘛,快上去削他,戳穿他的虚假面目,教教他怎么做人!”
阳光热辣辣的,晒得纪见星有些发晕,她再次看向那碎得惨烈的新车尾灯,闭了闭眼,有、事、吗?
她上前一步,摆足气势,将宾利车顶拍得砰砰作响,居高临下逼视他:“我告诉你,你事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谈行彧:说清楚点,我到底是哪儿大?
纪见星:ji儿大,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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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好久不见~没羞没臊的甜甜行星夫妇上线啦!来,跟我一起念,谈行彧(欲),财大气粗的谈总表示初次见面所有留言都送红包,请给个面子让他送到破产好吗?!
姐妹们冲鸭!!!
第2章 第二颗星 蒹葭苍苍(02)
第二颗星
“小姑娘,事儿怎么大了?你给我说说。”
纪见星循声看去,一抹鲜亮的荧光绿映入眼帘,是交警。
附近设有交警执勤点,何况连环追尾,交通堵塞,事态严重,他们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其他车辆事实清楚,责任明确,唯有这边polo车主和宾利车主疑似起了争端,交警就过来了解情况。
纪见星收回拍车顶的手,微抬下巴,点了点宾利后座气定神闲的男人,言简意赅地指出:宾利追尾polo,故意倒车逃避责任。
话声刚落,她察觉到来自车内男人的视线,眼神似乎格外……耐人寻味?没来得及深究,车窗慢慢上升,他坐姿笔挺,目视前方,侧脸淡漠疏离。
玻璃车窗只剩她的影子。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稍后,宾利司机收到指示,下来交涉,否认了纪见星的说法。
“真相如何,”纪见星底气十足,笑意盈盈道,“调行车记录仪或者路面监控出来,一目了然。”
经验丰富的交警看一眼事故车辆就大致有数了,不过,既然小姑娘存有疑虑,他还是去调了行车记录。
真相随之浮出水面,原来纪见星的polo是停在写字楼地下车库那会被一部快递车撞到的,司机留了联系方式,可惜便签纸没贴稳,掉地上了,所以她没看到。
从头到尾,人家宾利压根没碰过polo一根毫毛,还无辜蒙受了不白之冤。
烈日灼背,光如芒刺,纪见星身形微微晃动,她抬手轻扶着滚烫的眉心,理直气壮讨了半天公道,结果她反倒成碰瓷、寻衅滋事的了?
这就尴尬了。
情势逆转,她的处境变得特别被动。
可面子已经丢了,修养总得保住吧。错就是错了,没什么好逃避的。
纪见星又敲了宾利的后座车窗,几秒后,车窗落下,男人再次出现,她内心多少残余尴尬之意,面上毫不显露,落落大方与他对视。
女孩子肌肤娇嫩,阳光晒出的红晕,从颊边蔓延到耳根,像朵清晨沾露的粉色玫瑰般,俏生生地开在谈行彧无波无澜的视野中,他听到她用清软声线说——
“这位先生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对于我在言语、以及行为上对您的侵犯,我感到非常抱歉。”
纪见星说完,下一秒,林紫的笑声通过蓝牙耳机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她一头雾水。
道过歉,交警也完成了责任认定,polo被送去维修,纪见星打车来到花间咖啡馆。
林紫间接围观了全过程,看到她就笑个不停,迫不及待地问:“你道歉后那男的什么反应?!”
纪见星慢条斯理喝了大半杯温柠檬水:“你在笑什么?”
林紫打开浏览器,输入“侵犯”,页面跳转,递手机给她看,第一条显示的是视频,标题:女秘书被老板灌醉遭侵犯。
纪见星:“……”
“哈哈哈!”林紫幸灾乐祸,“这就是没读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后果啊。”
纪见星语文成绩一贯徘徊在及格线边缘,初三出国读书,在国外待了8年多,去年才回国,混淆了侵犯和冒犯,无可厚非。
“对于我在言语、以及行为上对您的侵犯,我感到非常抱歉。”林紫清了清嗓子,重复她原话,“听着非但没有诚意,更像借着道歉名义,故意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地调戏他,占他便宜。”
“对了快说,他到底什么反应?”
纪见星陷入沉思,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唯一可以窥见情绪的是眼睛,内双,眼角微勾,深邃而清朗。当时听完她的道歉,他眉峰微敛,短暂怔愣后,眸底深处似有一缕笑意闪过?
看错了吧。
照林紫所说,她都“侵犯”他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我觉得从他的穿着、气质判断,不像是租豪车装X的人。”
林紫点头表示赞同:“以宾利司机的车技和反应速度,绝对配得起百万年薪。”
“连环误会。”纪见星全身乏力,软绵绵趴到桌上,轻声嘟囔,“谁能想到巧合凑一块去了?”
“可不是,”林紫笑骂道,“臭便签纸,脑子没发育好就出厂了吧,说掉就掉!坏宾利,七辆车追尾凭什么它能及时刹车,制动功能好了不起啊,害我们星宝受这么大委屈!”
纪见星挖了块抹茶蛋糕送进嘴里:“戏过了啊。”
林紫数着手指说:“我的前任里至少有七位夸我演技精湛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我要是出道,影后不得靠边站?不是,你眼神几个意思?”
“你自己体会。”
林紫叉了半颗草莓去堵她嘴,回到正题:“宋晚月回国憋着大招呢,我打听过了,她男朋友是桐城纳税大户嘉华汽车制造公司的副总蒋奉贤,英俊多金、年轻有为、风华正茂。”
“宋晚月眼光不错,纵观桐城,找不出比蒋副总更高逼格的金龟婿人选了。”
“她被你碾压多年,终于有机会反击,你懂的。”
不像林紫是根正苗红的富二代,纪见星和宋晚月是半路踏入富贵圈的,纪家开百货公司,宋家开发房地产,两个女生家世、年龄相仿,一来二去便有了比较。
由此引发星月之争,宋晚月自诩众星拱月,单方面以为占了上风,事事不愿落后,纪见星今天穿小白裙,她明天也穿,还是更漂亮高贵的公主裙,纪见星戴了宝石发夹,她自然也要戴。
总之,纪见星有的,她就一定要有。
不知何时,攀比悄然变成了模仿,从穿着打扮爱好,到说话的腔调,几乎全面趋同,宋晚月从此有了高仿版纪见星的称号。
林紫得出结论:“她对你是真爱。”
纪见星目露同情:“那蒋副总真可怜。”
林紫笑得桌子颤动,正色道:“你真不打算谈个恋爱玩玩?”
“没遇到有感觉的。”
“说到底你还是看脸,”林紫传授过来人的经验:“男人长多帅都没用,关键得活儿好。就好比衣服,你不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你的Size?不合就换呗,事后拂衣去,重回自由身。”
她挺了挺傲人的胸:“林子大了,要什么鸟没有?”
纪见星轻笑:“我宁缺毋滥。”
“我跟你相反,”林紫说,“我是宁滥勿缺。”
扑哧笑了:“哎,我们三观如此不合,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纪见星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当初瞎了眼。”
“去你的!”林紫从记忆长河深处打捞起某些片段,“想当年你小小年纪就花言巧语骗走了我心爱的钻石。”
14克拉的蓝钻,深海之星,纯度世间罕见。
纪见星抿着红唇:“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交换。”
林紫了解她心性,不免多问了句:“应该没弄丢吧?”
“在我家客厅桌子下。”
“至少还在。”林紫明显松了心弦,“不过,你竟然把我送你的定情信物拿去垫桌脚?!”
“我说的是这意思?”
“不然呢,你家木桌不是瘸了一条腿吗?”
落地窗外,黄昏已至,晚霞堆在天边,如同瑰丽辉煌的宏大画卷。
纪见星吃完蛋糕,抽了纸巾擦干净嘴:“我先回去了。”吃饱了犯困,给张床她能秒入睡。
“你个孤家寡人这么早回家做什么?”
纪见星掩口打呵欠,头也不回:“照顾我家残疾的桌娃。”
林紫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着空气问:“到底谁才是戏精?”
暮色四合时分,纪见星回到蒹葭巷,缓步踏着青石路,边往巷内走边跟遇到的人打招呼。
蒹葭巷面积不大,属于老城区,却未纳入政府的改造计划,低调地在新区CBD高楼大厦的环绕中存在着,闹中取静。除了原居民,百分之八十的产权在纪见星名下,回国前她找装修公司修缮好房屋,出租给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