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簇簇开始躲避纪承曜,两人肩并肩坐着,一天都说不上半句话,她想找老师调座位,可又舍不得离他太远,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走到他身边。
单方面冷战的僵局,是纪承曜打破的,他告诉她,如果她能拿到年级第二,那么,他同意交往。
在爱情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了他的承诺,江簇簇重新打了鸡血,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全副心神放在学习上,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在高三上学期的桐城一模考试杀进年级前十,关于她和纪承曜的风言风语也在学校里传扬开。
因为交往过密,导致谣言四起,老师多次找他们谈话,迫于多方面的压力,甚至请了家长。
两人的座位从同桌变成了教室里最遥远的对角线,保持着所谓的普通同学的距离,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就像两棵根系紧紧相连的树,互相陪伴,互相给予。
终于,高考前的桐城三调,江簇簇拿到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以绝对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
高中三年,是江簇簇有生以来,过得最最最开心的时光。
大多数人的高中,在埋头学习中度过,而她的那段青春,与爱情有关,是她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那个曾经清风般的冷隽少年,已经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但还是慈悲地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江簇簇心怀感激。
所以,她要牢牢把握住!
纪承曜喉结滚动,用力闭了闭眼,声线喑沉得可怕:“松手。”
江簇簇没羞没臊地握得更紧了,她正发
着烧,其实力度并不大,可足够磨人的了:“你先答应我的条件。”
纪承曜不想跟病人计较太多,他深深地调整呼吸,低而『性』感地“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江簇簇暗自窃喜,浑然不觉手腕被他扣住,带离,她实在没力气了,软软地落回床上,坏心眼地盯着那儿瞧,换了眼睛来吃豆腐。
纪承曜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敲击桌面:“把『药』吃了。”
“哦。”江簇簇听话地吃了『药』,乘胜追击,试着提出“合理”的请求,“我可以在你床上睡吗?”
她已经很收敛了,没说要和他一起睡。
纪承曜气笑了,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江簇簇无辜地眨眨眼:“没有。”
被子,枕头都有属于他的好闻气息,安全感萦绕在周围,她烧得昏昏沉沉,可能是『药』效上来了,没一会儿就偏头睡去,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凌晨四点半,纪承曜回到卧室,再次帮她量了体温,低烧,他稍稍放下心,把被角细细地掖好,正要出去,听见床上的人喊他“阿曜”,他以为她醒了,谁知只是睡梦中的呢喃。
纪承曜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不安的睡颜,心底渐渐起了波澜。
你还知道回来?
你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纪承曜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到天亮,进衣帽间收拾行李,行程是之前定下的,无法更改,不排除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不想去深究罢了。
江簇簇一觉睡到九点多才起,烧退了,她多少有些遗憾没有来场重感冒,洗漱完在屋里找了一遍,没找到他人影,倒是找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六个字:
出差,锅里有粥。
江簇簇严重怀疑,出差是他找来躲她的借口,至于么?人都走了,她赖在他家,还有什么意思?
江簇簇一口气喝光了软糯可口的清粥,给蒋瑶发了个定位,让她过来接她。
蒋瑶听说了她的不幸遭遇,趴在方向盘上大笑不止:“这是避你如蛇蝎的节奏啊,追男人追到你这份上,没谁了。”
江簇簇翻了个白眼,拉出安全带系好,郁闷地叹息:“可能是上次给他留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可不是,”蒋瑶附和道,“换位思考啊朋友。刚确定关系没多久的男朋友突然给你发了条信息,说你们的交往是他在恶作剧,在玩弄你的感情,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就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
“然后,你们重逢了,失而复得的你紧紧地抱着他,他却不记得你了,甚至还把你当成流氓打了一巴掌,差点闹到要报警。”
“接着,又过了几年,他突然想起来,哎,那个被我打耳光的人是我女朋友?!幡然醒悟的他没皮没脸地凑到你跟前,死缠烂打,各种求原谅求复合,你说说,你会怎么办?”
江簇簇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么说来,我真的好渣哦。”
蒋瑶拍拍她肩膀,唏嘘道:“不是你的错。”
“簇簇,你不能再继续撞南墙了。”
江簇簇虚心求教:“那我要怎么做?”
蒋瑶语出惊人:“给他发条一刀两断的信息。”
江簇簇:“啊???”
“怕什么,这招叫以退为进。”
江簇簇苦恼道:“他微信拉黑我了。”
蒋瑶无语两秒:“……发短信。”
江簇簇认识思索后,敲下一行字:“阿曜,对不起,这半年来给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扰,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这样行吗?”
蒋瑶点头:“ok。”
江簇簇点了发送:“要是他无动于衷咋办?”
“那就game over呗。”
江簇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短信有撤回的功能吗?!!!”
蒋瑶发动引擎,车子滑了出去,大笑着回答她:“没有。”
托损友的福,江簇簇回山城等了三天,纪承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得她睡,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整个人快崩溃了。
蒋瑶又给她支招:“你想个办法把他骗到山城去。”
“等到了你的地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是由着你为所欲为?”
江簇簇:“好主意!”
“那我怎么骗他过来?”
蒋瑶:“【母鸡】”
江簇簇绞尽脑汁,连得了绝症让纪承曜来见她最后一面都想到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骗他,这不是没别的办法了吗?
大概是上天见不得她纠结,江簇簇当晚就因为吃了有毒的菌子,被送进医院,欣赏完小人跳舞的奇景,她浑浑噩噩跌回人间,真觉得小死了一回。
遂在朋友圈发了条定位山城医院,仅对纪承曜可见的动态——
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大难不死,真的会有后福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颗星
江簇簇发完朋友圈, 迟钝地反应过来,她被他拉黑了啊,拉黑后是看不到她动态的, 这不是做无用功么?
她点进置顶的聊天页面, 指尖对着纪承曜的头像戳了好几下, 试着发了个【哭泣】的表情过去 , 居然发送成功了?!
算他良心未泯,把她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这一激动, 又天旋地转晕乎乎的,料想纪承曜一时半会看不到她动态, 即使看到了今晚他也赶不过来, 江簇簇乖乖地躺好睡觉了。
经过一夜休息, 第二天,江簇簇的精神、体力恢复了大半,她吃过早餐,闲得无聊, 就举着吊瓶到隔壁病房找小春儿和花花斗地主去了,这时节吃菌子中毒的人不少,整得病房热热闹闹的。
江簇簇进去时, 小春儿正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中毒后产生的幻觉:“我沿着金兰江捡钞票,一块、五块……五十块,一百块,从江头捡到江尾, 捡了半麻袋,然后我看到水中冒出一座金山,我麻袋一丢,跳进江里, 划啊划,划到水中央,金山突然变成了大蛤`蟆,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吃了进去……”
小春儿做了个刀『插』胸口的动作:“我的小钱钱,我的大金山!”
花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到的是一群大帅哥围着我跳脱衣舞,”她『摸』着下巴,回味似的“啧啧”道,“个个身材好到爆炸,腹肌人鱼线公狗腰,超man!还朝我抛媚眼,扭腰甩『臀』,我魂儿都快被勾没了。”
小春儿嫌弃地撇撇嘴角:“花痴!”
“哼,”花花不甘示弱地回嘴,“花痴总比庸俗好!”
江簇簇走到花花床边,挂好吊瓶,靠着床尾坐下,拿了个枕头垫腰,小春儿迫不及待地问:“老板,你瞧见啥了?”
三人是一起进医院的,好在吃得不算多,送医及时,可呕吐洗胃输『液』一顿『操』作下来,还是折腾得去了半条命,身体底子较差的江簇簇明显比他们虚弱几分,她还有些头晕,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说:“我看见了小人跳舞。”
白白胖胖,长得像大萝卜的小人,体态轻盈灵活,会笑,会做鬼脸,环绕在她周围,自带bgm翩翩起舞。
花花春节后才来青鸾客栈工作,第一次菌子中毒,她仍然心有余悸,轻拍着胸脯:“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菌子了!”
隔壁床的大叔笑呵呵道:“小姑娘,这句话我每年能说好几次,还不是照样中毒进医院?”谁能抵得住菌子的鲜美啊?
花花佩服地抱拳:“大叔真乃勇士也。”
她想到了另一位大叔,据说他故意吃没煮熟的见手青,是为了在幻觉里和已逝的女儿见面,所谓幻觉,或许是藏在潜意识里的欲`望吧?
江簇簇按亮手机,查看微信消息,朋友圈动态,很好,风平浪静,呵,无情冷漠的男人。她丢开手机,拆了扑克:“来来来,斗地主。”
玩了二十几把牌,『药』水快吊完了,江簇簇按铃找护士换第二瓶,接着吊,她前面手气差得不行,这把终于死死地把好牌捏在手里,胜券在握:“对三儿。”
同一时间,纪承曜风尘仆仆地抵达山城医院,他的出差地点在离山城两百多公里的城市,凌晨刷到江簇簇的朋友圈动态,他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在护士站问了房号,他来到606病房,里面只有一个躺着输『液』的阿婆。
纪承曜礼貌地问阿婆,02号床的病人去哪儿了?
阿婆正在心里骂着家里的不孝子,把她送来医院人就不知跑哪里去了,又念着家里养的鸡鸭鹅没人喂,不禁悲从中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那姑娘,她走了。”
走了?
纪承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揪疼起来,好半晌才恢复思考能力,是出院了,还是……
联想到她的朋友圈动态内容: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心绪杂『乱』的缘故,后面的他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只感到无尽的寒意,如丰盛的日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笼罩住了他。
这种感觉他很多年前有过,在收到她那条说玩弄他感情的短信时,在遍寻她却一无所获时,纪承曜没想到还有亲自再经历一次的机会,他急匆匆地走出去,跨出门口的刹那,险些单膝跪地,扶住门框才堪堪稳住。
走廊尽头阳光刺眼,纪承曜左看,右看,心里空落落的,在这个世间最多生离死别的地方,他不知该往何处去找她,慢慢地,理智回归,他重新捡起去找医生的念头,经过605病房,他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哈哈哈王炸!”
纪承曜后背靠上墙壁,犹如在深海中漂泊,抱到一根浮木,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大口地喘息,新鲜空气涌入肺腑间,带来不期然的疼痛。
病房里,胜利者江簇簇得意地冲两个落败小农民耀武扬威:“厉不厉害,服不服气?”
小春儿非常给面子地捧场:“老板牛『逼』大发了!”
花花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清俊男人,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我这是来第二轮幻觉了?怎么又看到了一个大帅哥?”
江簇簇浑然不察,动作娴熟地洗着牌,顺口接话道:“要不要我让护士小姐姐给你打一针?”
看到男人朝他们走近,花花嘴巴张得能塞下鸭蛋:“不,不是……”幻觉!
花花话没说完,男人已经站在了江簇簇后面,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气势压人,花花忍不住往床头缩了缩,同时和小春儿交换了个眼神,该不会是老板惹的情债吧?
江簇簇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了?”
花花拼命朝她使眼『色』:老板,你没感觉到病房里的温度忽然间下降了好几度吗?!
江簇簇还是没get到点:“你眼睛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