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也有苦衷吧。”怀宴看着远处的天空,“蒋叔他的确不该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我其实愿意相信他,但疑人不用,保下他继续待在高层,后患无穷。”
……
怀宴离开后,暮云也没心思吃午饭。坐在书桌前定定的出神,知道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
林西湛:【最近在忙什么?】
暮云看着通知栏里的名字,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些天,她没怎么和林西湛联系,他发消息过来,她也总是用“在忙”或者“有事”搪塞过去。
似乎疏远了不少,但也应该说清楚。
暮云:【有点事要办,回青城了】
林西湛:【办完了吗】
暮云:【嗯,差不多】
林西湛:【我这两天正好要出差去趟江城,是不是离你那很近?】
暮云:【挺近的,但我……】
林西湛:【?】
暮云打了又删,最后发:【学长,我考虑过了,但很抱歉,我还是给不了你回应。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屏幕上反反复复的“对方正在输入”后,聊天框陷入沉寂。
许久后,林西湛回:【好】
似乎还应该说点什么,但又好像不需要了。成年人之间都有一种冰冷的默契,不追问、不解释,在心照不宣中自然消减,然后各自转身,消失在人海。
所以,就这样。
暮云退出聊天框,却觉得心头怅然。下一秒,她接到谢图南的电话。
“吃饭了吗?”他问。
“没有。”
那头隐约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还有旁边人的低声劝慰。
“你还在医院?”
“嗯。”谢图南走的离那家人远了一点,“不用说话,陪我待一会。”
他的声音又点轻,似乎离的很远。想问问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但生死的枷锁压在心头,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好。”暮云看向院子里的晾衣绳,白色衬衫在阳光下随风轻动。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加长,事情似乎朝着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她不想反抗,也无力挣扎,就任由自己的心,一点点沦陷。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图南才重新开口:“等会要去趟医生办公室。”
“嗯。”
“那我先挂了。”
“……去休息一会吧。”暮云没怎么经过思考,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谢图南:“好。”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暮云听到那头似乎是祝夫人的声音,问:“跟谁打电话?”
“……”
后面的回答却听不清了。
通话结束,暮云从院子里收回视线,目光又缓缓看向桌上的文件。
蒋涛……
该去见他吗?
……
而医院那边,祝夫人在谢图南旁边坐下,“公司很忙的话,别守在医院了,身体吃不消。”
“不是公司的事。”谢图南收了手机。
“是个姑娘吧。”祝夫人其实早听到了,“早上也是和她打电话?”
谢图南:“嗯。”
“是不是上次来过家里那个,姓乔。”祝夫人不太过问谢图南的行踪,但祝教授提过一句。
谢图南:“嗯。”
“是个挺好的姑娘,怪招人疼的。”祝夫人回忆着,“什么时候再带来见见。”
谢图南沉默。
祝夫人观察着他的神色,明白过来:“人姑娘还没答应。”
谢图南:“嗯。”
他似乎只会这么一个字了,祝夫人都听烦了,“你认真点行不行?”
谢图南看着对面的瓷砖,“认真的。”
让他认真点说话,但显然谢图南理解的是他对人姑娘是认真的。
祝夫人也累的没脾气了,“早点安稳下来吧,以前从来没催过你,但你看,我们年纪都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她看着ICU的防护门,后半句没有说下去。
谢图南皱眉,刚想开口被祝夫人打断:“好了,我知道,不说。”
她话锋一转,又绕回去:“你和那姑娘,是不是之前就谈过?”
“您上次问过的。”谢图南说。
祝夫人反应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就是她?到底谈了多久?”
“……三年。”这个数字不长不短,但说出来,却带着淡淡的苦涩。
“那之前怎么没带回来见——”祝夫人说一半觉得不对,“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谢图南的眼皮耷拉下去,“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如果有,我该怎么做?”
“很严重吗?”祝夫人眉头皱了一下。
“嗯。”
“说给我听听?”
谢图南不吭声了。
“……”祝夫人看他那样就觉得肯定挺混蛋的,“你自己都知道严重,那人家凭什么原谅你?”
第59章
失眠了一整夜。
暮云忍着脑袋的胀痛, 起身洗漱。
安保公司的人在微信上联系她,这次发来了具体方案:【谢先生那已经通过了,您看一下, 如果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工。】
暮云没兴趣, 也没细看, 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字:【好】
对方隔了几秒就回:【那您现在在家吗, 我们大概一刻钟后就可以到】
谢图南给的工期到底是多紧?
暮云:【抱歉,我等会要出门】
“你们不用着急, 工期可以延缓……”暮云后半句还没打完,对方的微信又过来:【如果您信任我们的话,今天我们可以只在外围工作】
犹豫几秒,暮云回:【好】
一刻钟后,安防公司的人果然准时到达。
家里没有多少要紧的东西, 这几个人看起来还可以信任, 暮云关了要紧的房门, 把大门和院门的钥匙留给他们,然后出了门。
步行到一条街外的花店, 暮云买了四束花,百合、白玫瑰、康乃馨,还有一束菊花。
四束花几乎抱了个满怀,遮住了暮云尖瘦的下巴,她在路边打了辆车,上车后司机问:“去哪?”
“xx墓园。”暮云把花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暮云素净的小脸,大早上就拉到人去墓地的坏心情消解了大半, “那地挺偏的。”
暮云:“嗯。”
“去看谁呀?”
“亲人。”暮云说。
司机看着后边座位上的四束花,沉默着放了首舒缓的歌。
雨过天晴,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照耀下来,城市在慢慢苏醒。
车子一路往郊区开,四十分钟后在墓园门口停下。
“这儿不好打车,回程有需要可以打我电话。”司机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谢谢。”暮云付了钱,接过名片,捧着花下车。
地方的确偏僻,但环境好,管理也很到位。暮云在门卫处登记了名字,看到上面的一条记录是:蒋涛,昨天4:05……
暮云的笔尖顿了一下,快速的写好名字,抱着花往里走。
水泥地有些凹凸不平,积着一些小水滩,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穿过一排松柏小路,走到宽阔处,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暮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也在里面。
想起登记时看到的那个名字……暮云四处看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已经走了。
太巧了不是吗?
暮云脚步沉重,沿着小路走到中间一排,拐过去,然后整个人都是一顿。
前面不远处,一个男人坐在地上,靠着墓碑,手边是一堆酒瓶。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暮云索性沉默。
好像对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