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云轻哼,“少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算什么啊。”
“我算是什么?”谢妤茼神色变了变,问霍以云,“你说我算你什么?”
霍以云理亏,白了谢妤茼一眼,不甘示弱。
谢妤茼看着霍以云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你二十六岁周岁生日,可看你这副样子,说是十六岁还差不多。”
“谢妤茼!”
“叫嫂子。”谢妤茼的声线毫无波澜,她站在霍以云的面前,笑着,“你说你没有胡编乱造?可你哥有多爱我,难道你不清楚?二十六岁周岁的人,连起码的长幼尊卑都不懂了么?”
霍以云没有说话,视线却是掠过谢妤茼,落在她的身后。
谢妤茼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霍修廷。
霍修廷沉着脸,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看着霍以云。他身材颀长,头颈笔直且带着压迫感满满,果然看起来很吓人。
谢妤茼轻轻拍了拍自己手上急不可见的鱼食沫,起身。
那头霍修廷也走了过来,他直接掠过她走到霍以云的面前。
谢妤茼眼睁睁看着霍以云像只小鸡仔似的被霍修廷拎着后颈的衣服,前一秒还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在霍修廷面前半点不敢挣扎反抗。
霍以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眼眶微红:“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霍修廷白衬衫袖子半卷着,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他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甚至连多余的废话也不跟霍以云说,却是转头对谢妤茼淡声:“你过来。”
谢妤茼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只能跟上。
其实这是谢妤茼没有想到的结果。
好歹也是霍以云的生日,她却要跪在祠堂里惨兮兮地哭诉自己犯下的错误。小妮子的确有错,但罪不至死,也不至于在这一天给她这样的教训,丢光了脸。
今天霍家刚好人多,霍修廷站在霍老爷子身边讨要个说法,一脸二世祖的模样,睚眦必究:
“我霍修廷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连一声大嫂都喊不出口?又把我霍修廷放在哪里?”
霍修廷这番行为,说起来也算是杀鸡儆猴,借此稳固自己的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一个平辈的堂妹都敢在背后对他的妻子说三道四,那些远房的又怎么算。
而他这番行径,也有点越级的意思。
霍以云的父亲霍夏天再怎么说也是霍修廷的叔叔,是他的长辈。但霍修廷却直接越过自己的叔叔,把这事情直接闹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此时,耄耋之年的霍康平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杖,目光灼灼看着霍以云,恨铁不成钢。
就在前一刻,老爷子亲口听到霍以云说出事情前因后果,气得扔出了手里的拐杖。
这事情也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祠堂里就站着几个相关当事人,其他一干人都站在外面。就连霍以云的父亲霍夏天都只能站在外面,无能为力。错了就是错了,这点无法反驳。
谢妤茼这个当事人却思绪横飞,事不关己。
她看了看这个祠堂,又看看桌前供奉的祖先牌位,怎么看自己都和这里沾不上半点关系。
还未嫁入霍家前,霍家的祠堂对谢妤茼来说充满了神秘和未知。上学那会儿,霍修廷就是学校里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大家都喊他小少爷,都说他的身份可不比一般人。
谢妤茼还记得,霍修廷那年打架,被他爸罚跪在祠堂里。她偷偷跑来霍家找他,也是第一次进这个祠堂。祠堂里供奉着霍氏一脉祖先,常年香火不断,让人心生敬畏。
那次霍修廷打架是为了她,于是她带来了一根棒棒糖想安慰安慰他。
谢妤茼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做贼似的不敢喘大气,看到霍修廷坐在老祖宗面前念叨着:“我有什么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少爷我也不认。”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谢妤茼刚推门,就见霍修廷立马老老实实跪着,腰杆挺得笔直。
谢妤茼忍不住轻声低笑,霍修廷转头过来,一脸别扭委屈问:“你来干什么?”
“呐。”谢妤茼把手上的棒棒糖递给霍修廷,“给你。”
“不要。”他还一副少爷脾气。
谢妤茼把棒棒糖剥开,又递到小少爷唇边,哄他:“不生气了好不好?不然我替你跪。”
霍修廷张口叼住棒棒糖,含糊又傲娇:“你是该陪我的,跪我边上吧。”
谢妤茼哪里是想真跪,朝霍修廷眨眨眼,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霍修廷低笑,伸手拍拍自己的背:“给少爷我捏捏,将功抵过吧。”
谢妤茼也不扭捏,真的给霍修廷捏捏背。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肩宽腰窄,薄薄衣服下是明显的肌肤骨骼,有了男人的味道,也会让她心跳加速。
正说着,外头有动静传来。谢妤茼连忙往旁边的大柱子旁躲着,大气不敢出。
“认错不认?”是霍修廷父亲。
霍修廷懒懒的:“不认。”
“啪”的一声,一尺打在他的身上。
“认不认?”
“不认!”
霍父气得不轻:“霍修廷,你再嘴硬一句试试!”
说着又是一尺。
霍修廷忍着身上的痛,吊儿郎当:“谁敢欺负我的茼茼,我管他是谁,照打不误。”
那时候才多大啊,十六七岁,不知天高地厚,鲁莽又冲动。
可年少时那些记忆拿翻出来回味,早已经物是人非。
恍惚间,谢妤茼听到霍老爷子提到她:“妤茼啊,委屈你了。”
谢妤茼缓缓摇了摇头,喊了声:“爷爷,我这个做大嫂的是要担待些。以云知道自己错,也道歉了,这件事咱们就算翻篇了。”
霍老爷子点点头,面上露出微笑:“既然妤茼都这么说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他说着示意跪在地上的霍以云起来。
霍以云却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霍修廷,没有这个罗刹开口,她不敢起来。
霍修廷半点不留情面:“这柱香才燃多少?你给我老老实实跪着!”
霍以云被吓得一抖,立马规规矩矩挺直了腰杆。
谢妤茼看了眼霍修廷,霍修廷才幽幽地对霍以云说:“既然你大嫂不怪罪,那么起来吧。”
*
生日宴最后还是按时举行,只不过气氛显然不比一开始。好在到了最后,大家也都有说有笑开来,自动忽略了祠堂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经过那件事,谢妤茼在霍家的地位明显有了质的飞跃,大伙儿看待她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尊敬。
饭后谢妤茼同霍修廷准备一道回去,在众人面前维持着“恩爱”夫妻的模样。
只是临上车前,霍修廷的父亲霍雪松拦着他说了几句话。
谢妤茼则被迫和婆婆周子菁面对面。
年轻时候的周子菁就是个美人,现年54岁,保养得倒像年轻十几岁。
谢妤茼和自己这个婆婆一向是无话可说,都是明白人,也都不刻意伪装什么。只是今晚,周子菁破天荒对她说:“你和修廷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谢妤茼一噎,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程的路上,霍修廷闭目养神,黑而亮的两道浓眉紧锁。看得出来大少爷心情不佳,不知道霍雪松对他说了些什么。
谢妤茼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点开手机翻阅消息。
忽而,霍修廷清淡的声线响起:“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
谢妤茼头也不抬:“没什么好说的。”
“你就任由一个霍以云骑到你头上去?”霍修廷眯着眼睛,侧过头来看着谢妤茼。
谢妤茼轻哼:“你怎么也不想想,一个霍以云怎么就敢欺负到我头上?”
霍修廷默了默,手放在扶手上,腕上的表松松垮垮地搭在腕骨凸起的地方,低调又张扬。
谢妤茼心想,他大概是理亏了。
不想,这人下一秒又说出要噎死人的话:“那在Fun-House的事情又怎么算?你几岁的人了?什么人都要去招惹?”
“霍修廷,一日事一日毕,你又翻出来算什么?”
“如果那晚我不在,你又打算如何收场。”
“不关你的事!”谢妤茼压着心中怒气。
霍修廷抓住谢妤茼的手腕,满脸乖戾地瞪着她,不比之前给霍以云看的脸色好多少。
他今晚喝了些许酒,整个人有些疲态,双眼也有些泛红。
谢妤茼挣扎:“你放开我。”
“你告诉我,你也会勾着别的男人的脖颈去求吗?”他逼近,酒气夹杂了淡淡的玉龙茶香,好像是要逼着谢妤茼去回忆。
谢妤茼涨红了脸,“你现在发什么神经?”
“你那破公司,劝你早点关门。”霍修廷说。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谢妤茼咬着牙。
“谢妤茼,请你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霍修廷的妻子。”霍修廷收拢手上的力道,谢妤茼的手腕被掐得一圈泛红。
“怎么?我是你妻子就要当个活死人在家里供着?”
“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跟人点头哈腰,值当么?”霍修廷轻笑,“你累死累活,一年能挣多少?我这边落点碎银子就够你不吃不喝几辈子。”
“霍修廷,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真的。”
“那你跟谁说到一块儿去?韩僮么?”
“神经病!”
谢妤茼挣脱无果,索性一口咬住霍修廷的手腕。她用尽了全力,在他腕上咬出两道血痕,他也松了手。
总是这样,彼此两败俱伤。她的手腕上明显肿起来,他的手腕上则鲜血淋漓。
霍修廷看了眼自己腕上的齿痕,也不着急擦掉上面的血迹。脸色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难看,瞥她一眼,左边眉毛一抬:“你这爱咬人的狗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反正也没有你狗。”谢妤茼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好笑,霍修廷勾起唇角,变脸跟变天似的问她:“下午你在别院里问霍以云的话,我还想反过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