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闳已经取出坚硬的工具,命跟来的人把所有的圆柱玻璃逐一砸破,就像毁掉ABC基地一样。
耳边开始传来哐啷哐啷的巨响声,而后是玻璃不断掉落地面的声音,砰砰咣咣地让人心慌意乱。
躺在地上的周重霖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突然道,“乐葵,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明明在那么多巨大的玻璃声响之中,周重霖的这句话还是直直钻入乐葵的耳朵,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乐葵背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慢慢地睁开眼,眼底满是挣扎。
她真的不敢赌。
乐葵收起双手,转而抵在徐予凛的前面。她缓缓地推开他,逐渐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在乐葵双手放开他时,徐予凛嘴角的微笑便已消失无踪。
他面无表情,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乐葵,凝固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
“小凛。”
乐葵叫了徐予凛一声,她回视着徐予凛,想给他一个笑容。
然而她的嘴唇却不受控制地一直抖个不停,弄成一个像在哭泣的表情。
“让他们住手,不要砸。”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不虐的,今晚十点再更一章解释清楚。
话说,这个发展真的觉得差不多可以把主线交代清楚,正文完结了……
第49章 热吻
那是一个长得十分雪白可爱的小婴儿。
四肢蜷缩成一团, 露出来的皮肤细腻剔透,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透明感。
虽然现在的年纪还很稚嫩,但仍然看得出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
小婴儿现在的双眼紧闭着, 但乐葵知道, 一旦等到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眸肯定又黑又亮, 像漂亮的黑葡萄一样。
——这个孩子,以徐的基因培育,身上留着和他一样的血, 他可以算是徐的儿子,是他生命的延续。
——徐家的家主都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徐也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只是他比较倒霉, 遇上一个对他不好的父亲。
——你大概想象不出他受过什么罪。
——要听听吗?
——其实也很简单,从出生开始,他便被关在封闭的地下室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一直到六岁为止,他都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每夜都被疼痛折磨。
——他的那个“父亲”, 热衷于让他痛苦。
——徐想要毁掉这个家族无可厚非,可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知道。
——那个“父亲”从小在徐的身上注射了十几种病毒,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体是如何, 至今仍然为此头疼吧?如果想要解决办法, 这个孩子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死了, 徐也会活不了。
——我只是把选择交到你手上。
——要怎么选,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你在发抖?
——为什么?你害怕?
乐葵猛地睁开眼,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满头都是大汗。
灯光把坐在床边的人的影子照射在床上, 看到乐葵睁开眼,那个人微微动了动,探身用拇指抹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做噩梦了?”
探过来的脸俊美无铸,在灯光下更显俊美,梦幻得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人。
乐葵瞪着这张脸,心脏仍然未曾从梦中抽离,怦怦怦地急促跳动着。
眼前男生的脸,和梦中小婴儿的脸重叠在一起。不一样的,大概是一个粉琢稚嫩,一个已经日趋成熟。
徐予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小时候是漂亮又精致,随着长大又多了一抹俊朗英气,没有人比他更好看了。
而她看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是他的希望。
“乐葵?”
徐予凛低唤了一声。
乐葵的心脏慢慢回落下来。
她渐渐察觉到,虽然徐予凛温柔地替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神色却不见一丝紧张,有一种异常疏远的感觉,连指尖都泛着冷意。
自从她让徐予凛叫李闳停止一切破坏之后,就变得这样了。
乐葵和徐予凛对视着,过了好久,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嗯,我做噩梦了。”
她慢慢地坐起身体,徐予凛也顺势退回去,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乐葵看着这刻意拉出来的距离,心拧成一团,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仿佛回到那个被告知一切的时刻,整个世界被颠覆的那一刻。
周重霖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好的坏的,徐予凛的过去,徐予凛背负的东西,徐予凛的痛苦……
那个人用毫不相干的口吻,跟她说得清清楚楚。
乐葵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缓慢地伸出手,拉住徐予凛的手。
徐予凛微微一顿,没有把手抽离,轻声哄道:“只是噩梦而已,不用害怕。”
明明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柔和,表情也是带着微笑,可是乐葵的心情还是沉甸甸的,有一种泛着苦涩的柔软从心里升起。
她再一次讨厌自己的不够干脆。
明明心里很清楚,没有人能比他重要。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是明显地犹豫了。
明明知道他总是不安,明明知道他的性格执拗。
如果这就是他说的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她一开始暧昧不清的态度已经伤害了他。
所以他现在这样的疏远,是她自找的。
她没有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种表态。
她伤害了他。
乐葵又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忍住哭泣的冲动。她深深看了徐予凛一眼,突然发狠地扑倒他,不管不顾地伸手扯开他衣领。
徐予凛的脸上闪过讶异,没有挣扎地任由乐葵把他的衣领拉开,露出锁骨上面一个异常红肿的伤口,伤口还有血丝渗出来。
那是被周重霖注射了病毒的伤口,经过这段日子,伤口不消反而渐渐变得严重,无论注射多少血清,都只能抑制,不能彻底根治。
这也是周重霖跟乐葵说的。
那个人为了达成目的,真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乐葵闭了闭眼,知道周重霖哪怕很多话都是谎言,但只有这件事没有骗她。
沉默笼罩了两个人,徐予凛捉住乐葵扯着衣领的手,稍微坐起身体,换掉了两个人的姿势,让乐葵变成坐在他的怀中。
他正要说什么,便听见怀里的女孩轻声说:“我啊,做的噩梦,是你离开了我。”
“……”
徐予凛眸色微闪,没有说话。
“其实这个噩梦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从你一直住院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担心。为什么你总是生病?为什么你的身体那么糟糕?为什么你和我不一样,为什么不能有一副健健康康的身体?”
“那么多为什么,”乐葵急促地笑了笑,声音带着浓浓的哑意,“到了现在才终于知道答案。”
徐予凛感受到乐葵埋进他的颈窝,然后一股湿意慢慢在上面晕开,沾湿了他脖子,顺着弧度滑入他的胸膛。
乐葵说:“周重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气氛沉寂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徐予凛才闭了闭眼,隐忍地抱紧女孩纤瘦的腰,在她的发顶轻吻了一下,低声说:“我以为你害怕我。”
那时候的乐葵,完全就是很害怕他的样子。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生,他理解她会害怕的心态,却没有办法去体谅。
谁都可以害怕他,他也不在意任何人。
只有乐葵不可以。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当时的想法,但那个跟害怕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乐葵声音仍然哑哑的,她一直把脸埋在徐予凛的颈窝,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把一切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可以让‘X’计划继续,实验室的那个孩子……请让他活下去。”
其实,她才是最恶劣的那个人。
因为她当时知道了一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她什么都不管,徐予凛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希望他可以健康的活下去,和她在一起。
哪怕是要牺牲什么……她也在所不惜。
乐葵是害怕有这样想法的自己,以及不会因为畏惧而放弃的自己。
所以,她才是最恶劣的人。
周重霖连她的想法都预计到了,这场游戏,是他赢了。
徐予凛沉默地听完乐葵的话,他并不在意她提出什么要求,那些实验室或是什么孩子,他从不放在眼里。
他最介意的事,是她对他的态度。
“……你真的不怕我?”
乐葵从颈窝抬起头,露出有点微红的眼眶,她对徐予凛笑了,用被泪水滑过的嘴唇印上徐予凛的唇,给他一个带着一丝咸味的轻吻。
而后她退后些许,对徐予凛扬起嘴角,带着浓浓鼻音道:
“不怕。”
内心的黑暗被这简单的两个字抹去,被拉开的疏远转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