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医生说没事,怎么就不醒呢?
司承逸还留在医院,怎么说季妤偌是在榕城出的事,于情于理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看见贺璟深从病房里出来,淡淡地开口:“曾向柔醒了,吵着要见你一面,说你不见她,今天的事情还会有下次。”
贺璟深周遭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司承逸说道:“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知道了。”
贺璟深来到曾向柔的病房门口,门口的保镖帮他推开门,病房里混乱狼藉,曾向柔披头散发,看见贺璟深,眼里立即迸发出浓浓的恨意:“贺璟深!”
保镖马上挡在他面前,贺璟深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声线冷漠地开口:“见到我了,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爸有哪里对不起你?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样设计迫害我们?”
“你就想说这些?”贺璟深转身便要走,曾向柔立刻又叫住他:“你等下。”
贺璟深的步伐停住,曾向柔将眼泪憋回去,冷笑道:“今天是季妤偌运气好,下回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么命大了。”
贺璟深缓缓地转过身,幽沉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比起回到司家,你现在更愿意将牢底坐穿吧?想让我把你送进去?”
曾向柔的身躯蓦地僵住,“我可是要撞死你的小心肝,你不想让我付出代价?”
“回到司家就是你的代价。”
“璟深,我不想回司家。”曾向柔崩溃地大哭,她从小娇生惯养,曾国邦将她放在掌心宠着,见过最阴暗的画面就是他跟叶瑾瑶两个媾|合的样子,可是司家——
那个宛若地狱的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待。
“关我什么事?”贺璟深的回答很疏离淡漠,“你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司家了。”
“你看我的脸。”曾向柔捂着被厚厚的纱布包住的左脸,“玻璃嵌得很深,这个疤是一辈子都去不了,还有我的右手肌腱永久性损伤,以后都不能弹钢琴了,这样还不够吗?”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我不过就是抢了季妤偌的参赛名额,让她们母女感情破裂而已,有这么罪该万死吗?你以为她喜欢你?摆明了就是利用你刺激我,璟深,你别否认,如果当初没有她,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哥,偌偌醒了,想见你。”施幼菱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神色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贺璟深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走出曾向柔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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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妤偌陷入了冗长的梦境中,浮光掠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过去,又像是虚无缥缈般,什么都不真切。
她知道自己在梦里,想醒来又动弹不得,这股滋味很难受,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从她十六岁再遇贺璟深开始,一帧帧的画面描绘着过去的一切。
季妤偌像个旁观者似的再经历了一边自己的人生,然后她看见了自己跟贺璟深的吵架画面。
看得出她很气愤,身体有着明显的颤抖,“贺璟深,你真是好样的!既然你真心想娶曾向柔,她现在要回来了,我们离婚,你娶她好了!”
贺璟深紧拧着眉头,解释道:“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是哪样?你没动过娶她的念头?还是要否认故意利用我刺激曾向柔,从而逼迫曾国邦答应你们的婚事?如果不是爷爷不喜欢曾向柔而喜欢我,贺太太还真说不准是谁吧。”
“妤偌。”贺璟深上前想攥她的手腕,她极度厌恶地避过,通红的眼睛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溢出来的声线有些堵:“我不是没想过结婚后跟你好好过的,可是你呢?整天不着家,一周都见不了一面,即便是晚上,我们都是分房睡的,身心都凑不到一块,这样的夫妻做着也没意思,我大方点成全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但是婚前协议得作数,离婚后你净身出户,我不会便宜曾向柔的。”
说完她便奋力地摔门离去,贺璟深想追,但因为胃部突然的痉挛疼痛被拖慢了步伐。
因为被悲伤跟愤怒驱使,情绪极度不稳的她就这么出了车祸失了忆,阴错阳差又跟贺璟深搅到了一起。
季妤偌的背后垫着枕头,靠在床头,看着贺璟深推门进来。
他的面色很憔悴难看,还未开口说话,便是一阵绵长的咳嗽声。
季妤偌轻启嘴唇,但还是没放出声音,于是静谧的病房里只有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等到贺璟深缓过这阵咳嗽,他坐到病床前,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季妤偌,他从她眼里读到的只有疏离跟冷淡,这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既定的事实,“都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想起你当初为了要娶曾向柔进门,不惜任何手段,包括利用我吗?”季妤偌的语气很冲,她想平静地叙述这件事,可是架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想到她只是个工具人,还是一个让贺璟深想娶曾向柔的工具人,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炸了。
“我承认当初的确是动过要娶她的念头,但并不是出于什么喜欢的理由。”
“贺璟深,敢做要敢当,不是你自己说过的,不喜欢就不会结婚,现在又说不是出于喜欢的理由,你还能更前后矛盾一点吗?”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低声轻哄:“那只是对你。”
季妤偌轻嗤了下:“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这话说的会不会太低能了点?我跟她一起出事,你首先探望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这个老婆,你在意谁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别的废话就别说了,我懒得搅在你们中间,明天我们就去把离……”
“你说过不提离婚的。”贺璟深轻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季妤偌果断地否认。
贺璟深紧盯着季妤偌的脸蛋,渐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一进门时他以为是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表现得那般冷淡,可是现在一看,似乎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季妤偌被贺璟深盯得有些难受,气急败坏道:“你看我也没用,你爷爷当初说过,我想离婚就可以离婚,你的钱也归我,你自愿签的婚前协议,别想赖账。”
贺璟深将之前录好的录音播出来,“你自己说的,不离婚。”
“贺璟深,你还搞合成录音?你是有什么大病吧?”季妤偌气炸了。
“你别告诉我,你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贺璟深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
季妤偌被他冷厉的眼神跟声音吓得哆嗦了下,梗着脖子说道:“忘记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回忆。”
“季妤偌,我没跟你开玩笑!”
“谁……谁跟你开玩笑了?”季妤偌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惊得讲话都结巴了。
贺璟深的虎头扼住季妤偌的下巴,晦暗如墨的双眸看着季妤偌惊慌无措的脸蛋,声线又放柔了下来:“妤偌,想清楚了再开口。”
第37章 “我没真的怀孕吧?”……
“我就是忘记了, 你能怎么办?再让曾向柔撞我一次?”季妤偌犟着回道,漆黑的双眸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贺璟深倾身直接封住了她的嘴唇,他耐着性子等她想清楚, 努力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暴戾, 可不是听这话的。
季妤偌被贺璟深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愕得黑眸圆睁,熟悉的气息很快钻进她的唇齿间, 肆意地搅弄,带着凌厉霸道的气势, 不容她有一丝一毫地退缩。
等季妤偌终于想起来反抗, 纤细的腕骨又被他的手扼制住了, 毫无怜惜可言。
她的眼眶里很快氤氲起了水雾, 气恼地咬了他一口,铁锈味在口腔中迅速蔓延, 但也阻止不了男人长驱直入的决心。
贺璟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季妤偌的鼻翼两侧,熨烫着她的肌肤,逼迫着她不得不承受这暴风雨般的热吻。
直到她的双唇痛麻得几乎失了知觉, 贺璟深才放开对她的桎梏,季妤偌气得想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但是举起的手又硬生生停住了。
贺璟深的眸色晦暗浓稠, 声音却是淡淡的:“怎么不打?”
他重新抓住她的腕骨, 作势就要打自己的脸庞, 季妤偌惊愕不已, 气急败坏道:“你是有什么大病啊?喜欢找打?”
贺璟深直直地凝视着她, 她又羞又恼的脸蛋绯红不已, 他的指腹抚上去,低沉地出声:“我让你想清楚了再开口的。我说喜欢才跟你结婚是不久前才说的话,忘记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却记得这句话?嗯?”
季妤偌冷哼着撇开脑袋,不让他碰自己。
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没忘记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故意骗他的那又怎么样?
生气的小可爱就是有这样的特权。
贺璟深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戴上眼镜,眼镜后的眼睛半眯成狭长形状,冷静地开口:“贺太太,还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医生说你怀孕了。”
季妤偌更震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贺璟深,“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贺璟深的声线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哦,你忘了,我可没少努力,而你现在却要抛夫弃子?”
“你少诳我,明明都做了措施!”季妤偌脱口而出。
贺璟深:“不是忘了吗?”
季妤偌气得鼓起了腮帮,反正也没指望骗过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
贺璟深坐到床沿边,手掌搭在季妤偌的纤瘦的肩膀上,溢出来的嗓音低软了许多:“你生气归生气,说了不提离婚就不能提。”
季妤偌气呼呼地控诉:“你知道我会生气,还先去看曾向柔?她可是要撞我的车。”
“我一直待在这里,是承逸说她想见我一面,不然下次还会对你出手,我才去了一趟。”
“哦,你对我可真好呢。”季妤偌阴阳怪气地呛他。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嘴角轻哂:“妤偌,我不想强调自己对你怎么样,但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得知过去的真相,心里不可能不堵,季妤偌的确也想念着他的好,但是他带着目的亲近她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偏偏那个人还是曾向柔,她就更堵得难受了。
但也怪她自己蠢笨,看不出来就算了,还沾沾自喜。
贺璟深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蛋,这次她没避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贺璟深薄唇轻启:“那年我妈出了事,爷爷就将我送去了国外,我孤身在外十余年,中间只回来过两次。”
听到贺璟深说过去的事情,季妤偌的心弦很轻易就被拨动了,不管他有没有在用苦肉计,这招对她都有用。
贺璟深依然平淡地陈述:“我在多年后才得知,当初我妈那个学生是曾国邦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拆散我爸跟我妈。”
季妤偌微愕,“曾国邦对你妈……”
“是,他跟我爸一样都被我妈所吸引,论家世论能力,他自认比我爸强得多,可是我妈却选择了我爸,可以想象他有多么不甘。”
季妤偌现在终于明白贺璟深会逼曾国邦到这地步的原因,他们家的悲剧可以说是曾国邦一手造成的,或许他父母之间有点问题,但不是不可调和的,却因为第三者的介入,将这个裂缝不断地扩大,终究导致两人的生命走向终结。
“当时曾向柔对我有意,而我对婚姻也并不看重。”说到这点,贺璟深的声音低了下来,“当时的我急躁了些,所以爷爷并不赞同我的做法,反而有意无意地让我们两个相处。”
他凝视着季妤偌乌黑的双眸,嗓音喑哑:“妤偌,我不能否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存了目的,也不能否认对你的感情是在日后相处中滋生的,可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不正好说明了我们的缘分吗?我妈出事的时候,是你的琴声跟开解让我平静了下来,在我用婚姻去交换利益时,又是你将我拉了回来。”
“你倒是坦诚得明明白白。”季妤偌的眼睑微掩,闷声说道:“还说喜欢我才娶我,欺负我失忆不记事是吧?”
贺璟深拿她的手掌拍自己的脸庞,姿态放得极低:“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想怎么出气怎么来,但是离婚不准提。”
季妤偌想抽回自己的手,跟他肌肤相亲容易让她丧失理智,被他的思路给带偏。
贺璟深紧绷着嗓音开口:“你那次出车祸,我其实是动了放你走的念头,以你当时的脾性和对我的态度,就算在我这里说不通,肯定也会请爷爷出面,而爷爷本来就对你愧疚,所以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可是上天厚待了我一回,让你忘记了这件事。”
“妤偌,我们结婚的两年里,是我对你忽略太多,我忙着工作,一心想的就是击溃曾国邦,总想着完成了这件事,再好好地跟你培养感情。”向来感情收敛的贺璟深这刻将自己的心声剖得明明白白,“可是你出车祸这件事让我意识到对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哪有什么重要?要是重要的话,你两年间会对我不闻不问?”季妤偌赌气地反驳。
“不闻不问?”贺璟深无奈地笑了下,“你说这话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总之就是缺乏该有的关心,没有尽到丈夫该有的职责。”
“是不是在怨我分房睡?”
“谁怨这个了?”季妤偌气地红了脸,说的她好像很在意跟他睡觉一样。
也就一点点而已。
贺璟深克制着情感,沉声说道:“我说过,娶了一个天仙般的老婆,我怎么可能不想睡?但是你怎么想的还用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