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溥皇扶住了她,“我知道您这一切全为我,金禾是为我而死,银河今后若知真相,必恨我无疑。但是,姑母,”溥皇也紧握住姑母的胳膊,仿若最后的依靠,“我这一生,没在乎过谁,说来就这么孽缘,对银河,第一眼就……”他合眼,很小声很小声,“但求姑母最后成全,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就永远守下去吧,我想娶她,我想让她成为我这辈子真正的妻……”
成安流下了泪,
何尝不心疼他,
曾经的正妻和自己的父亲……所幸,他对她仅仅兄妹之情,所以他容得下小璟。
之后的金禾,却也是“金禾的单相思”但给他造成了那样大的凶险!
成安能理解他对银河这一步一步的“感情渐深”,像他所说,本就有“第一眼的情愫”,加上之后得知她是金禾唯一的妹妹,对“金禾之死”的愧疚可不更加深想照顾银河的心!再加上,和银河这朝暮相处,无疑,银河是个多讨人喜欢的孩子,能不彻底夺了他的心!……成安只得叹气,一步错,步步错,世间之事,莫不如此……
许久许久,
成安点点头,最终,还是妥协了对他的心疼,“我肯定会保密到底,只是奉劝你,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如果,到时银河恨上了你,你也别迷了心,为她,丢了这国,这家。”
“不会。”
溥皇何尝不在心中保证,保国保家,也保好她……
无疑,待消息一放出去,石破天惊!天下动荡可知。
溥皇想立即完成大婚,也有他的私心,他知道就得趁银河昏迷这段时日定了局!银河前一段表达要离开的心已经叫他不安,这下好,亲眼见她滚下楼梯,之后所经历的“生死之劫”更是大恸大慌,溥皇不得不强行定局,他不能让她离开,他已经离不开她……
你应该想象得出最先得知此信的胡育颜会有什么反应,小璟疯了地提刀就要冲进承天殿,杀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好在成安终究还是不放心他,时刻盯着,及时拦下,五花大绑将小璟强灌迷药,日夜守在他身边……
小璟是在一阵哭声里慢慢转醒,
这哭声,
像婴孩儿,是我儿子吗……
又像女人哭,银河!!小璟一下惊醒,往旁一看,是他的老姑母泪流满面,小璟面无表情,直视上方,头痛欲裂也管不着了,“您箍不住我,他敢娶她,我一定要他的命!”
“小璟!!”
成安一下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小璟缓缓起身,侧身望着她,眼里一片红,咬着牙,“不懂事?他要强占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我不懂事儿?!”
成安惊栗住,“什么!……”
小璟单手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药力还没完全过去,但是,眼中的红刃时刻不退!
“那是我儿子!七月十六号到二十一号,我和银河就没下过床。她是我的,她还是窝窝囊囊在那里扫地时,我就看到了她,凭什么,凭什么这一个二个都跟我抢她,他们知道她喜欢什么么,他们知道她想要什么么,跟我抢,我们早是一体了!我们现在还有儿子!!”小璟吼得眼赤红赤红,跟流血一样!
成安惊吓地起身都抱住了他,“小璟,别吓我,那儿子怎么可能……”忽然像想起来什么,赶紧低头看他,“你和银河怎么能有儿子?你们是……”“怎么不能有,儿子有问题么,”小璟仰头望着姑母,看着赤红的眼神又殇软下来,“姑母,那是我儿子,我和银河的骨肉,可现在,我一眼都没看到他,”说着说着,小璟哭了,那赤红赤红的眼睛终于哗地流下滚烫的泪,他紧紧握着姑母抱他的手腕,“姑母,我忍得好苦啊,银河大着肚子就在那儿,我却不能见她一面!她最怕孤单无趣儿了,西陵那么大,她怎么过啊……好容易见着了,她那么喜欢跳舞,我还得用话儿戳她,假装不在乎,她摔下去了,”小璟忽然呼开姑母的手,奋力吼,“我连跑上去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弄死他!我只要银河,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成安惊得也是掉泪,这可怎么办呀……
第138章 138
成安大半辈子都活过去了,经历的事儿,少么?
想那年,老溥皇见自己与儿妻的事情败露,甚至甘愿让位!
所以这会儿成安还是稳得住的。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小璟,等他情绪稳定。
小璟推开姑母,吞气再吞气,目光再次冷冽死寂,成安扶上他肩头,“小璟,去看看她娘两儿吧。”
这下,小璟一下迎目而上!
成安点头,“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看你如此我也不忍。”
小璟眼眶里那种寂灭里忽得再次涌出热泪……
承天宫,
它的鼎盛奢美早已延续数千年,
承天,最早是佛殿,所以壁画全是佛界万象。
“万亿化身,罗绘满面,鬼笔神工,骇人心目。一如来,一世界,一翼,一蹄,一花,一叶,各具精严,写不胜写,画不胜画。后顾方作无限之留恋,前瞻又引起无量之企求。目不能注,足不能停,如偷儿骤入宝库,神魂丧失,莫知所携,事后追忆,亦如梦入天宫,醒后心自知而口不能道,此时方知文字之无用了!”
这是当年李太行奉召入承天所述,这还只是他跪侯外殿所见,要入得内殿看来……
此时,漫天壁画已用柔和纱布幔帐遮掩,整个内殿光线柔软,最适合月子女儿和婴儿受用。
殿内侍人早已全数退下,只留卢嬷嬷。卢嬷嬷早年也是成安宫里的老人,万不会多话。
小璟首相冲到的就是银河床前,抱起她头埋在她柔软的颈窝那儿,涌出热泪自不必说,成安下头望着,也是叹气摇头,前儿他装得好,她信他,不过到底留了心,没叫他闯出大祸……想来也是,溥皇这等心性的人都放不下银河,小璟如此强烈对冲的个性!……
见小璟掀开被子又要掀开她软衣……成安背过身去,哎,乱的……不过还是开口,“就是顺产,所以受的罪。”
小璟着实去看她肚子,想起最早从前不止一次说“你不听话,我哗啦了你肚子!”心里一阵苦涩,女子生孩子是世上头一份疼痛,她又是早产,又难产……小璟何其心疼地低头亲吻在她的肚皮上,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从前那样的话了,哪怕现在就想想,都深悔着从前的口无遮拦……
看来还是妈妈比儿子重要,不是成安喊他去看看儿子,他能这么抱着银河永永久久,小璟走到儿子的保育箱旁,有心酸吧,太瘦小了,这么不足月,还丑……
见他抓着保育箱望着不眨眼,成安以为他心疼,说“还好特别健康,妈妈没有奶水,他喝羊奶也喝得住。”
哪知你听听这阎罗王说什么,“丑死了,皱儿吧唧的,”果然跟成安之前想的一样!
成安又是气嗔不得,但是晓得他也是爱得不行,看看这舍不得放开的手,舍不得眨的眼……成安遂轻沉口气,“小璟,看过她娘两儿,若真心疼你这最亲爱之人,懂事了些么,”
明显,小璟捉着保育箱的手一握!
“懂事什么,”也没抬头,就是眼执着一凛,见状,成安心,是放下些了,她知道小璟聪慧,终还是分得清轻重!
“你儿子叫雪婴,说起来,我觉得这名字取得好,雪婴,血婴,血里奋战得来的儿子,银河多么不易地生下他……你看看,他虽健康,却如此瘦小,他要比一般的婴儿要晚多长时间才能出得这保育箱,才能回到妈妈的怀里,况他妈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小璟,你想过没有,银河为什么现在还不愿意醒?采奇说了,她身体恢复得很好,不醒不是体弱,是意志力,”成安走近,握住他的手腕,“银河何尝不怕,她怕面对这个场景,”成安低声,“孩子是你的,你们却根本不该有孩子……”
“不!”小璟掀开姑母的手,却依旧不离保育箱,自己儿子的保育箱!
成安知道此一刻她必须心狠,一而再再而三拿这“不实的事”去刺激小璟,否则,大局若乱,国,何堪国啊!
她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小璟!好,你杀了溥皇,夺了你的女人和儿子,之后呢?想过他怎么过下去!”指着箱内小儿,“颠沛流离里顾得着他瘦小的身子骨?她呢!”又指向那边的银河,没说下去,因为小璟已经再次赤红眼,望向那头……
成安紧握了握他手腕,更似要掐醒他,低声,“小璟,你到底比他年轻啊,真顾及你们的未来,等不了么……”这话最狠,也充分证明成安到底是在这深宫大内沉浮大半辈子的人物了,她懂得用什么样的话来开解一个有野心的狼子,虽说是缓兵之计,但,绝对奏效!
几日后,
宫中传出一则看似并不突出的诏令:
陇东震灾事关重大,宫中后勤处特派唯壆处长亲赴全岭,专门调派宫用物资民用。副组长,溥璟。
溥璟这个名字宫内人熟知,宫外人可就陌生了。最感兴趣的还是他的“姓氏”,王姓。至于是不是王族之人,说不准,毕竟多有战功之人亦或“顶级家奴”都被赐过溥姓。
咸宜长公主听闻这道诏令,还在溥皇跟前流露出不舍,毕竟幼弟才成年,就被派去灾区……溥皇倒对此欣然,小璟有此志气值得嘉奖。
是了,去陇东,是小璟亲往溥皇跟前请命,他想为国家出分力。
当然,小璟的心思哪如面上这样好解?
成安到底有点捏住了他的软肋,就是银河和儿子的幸福!现下,他什么都没有,连银河对他的那份“放心”都没有,拿什么保护他们?
好,我都舍得下这样大的心忍辱负重了,我还会容忍其它人作乱扰了我女人儿子的“清静”吗!
头一个,他想到的就是祁醉!
这溥皇要娶银河的诏令一旦发下去……想他祁醉现在可是“有调兵权”的!!
拥兵自重,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哦,嘻嘻……
第139章 139
“听说了么,溥皇要大婚了!”
“听说了,突然了些,不知哪个女子如此有福气,”
“看你说的,突然什么,难道溥皇情事还弄得跟明星一样天下知?”
“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不说了不说了,多说多错,反正是好事,我溥皇终于要有后了。”
两人窃窃私语,溥璟坐前排听着,垂眸在纪要上图画着什么,如若近看,你会见到他在绘制一只朱雀,栩栩如生!
后来,提起溥皇十七世,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独属于“他的图腾”,朱雀。
朱雀是天朝古代神话中的天之四灵之一,源于远古星宿崇拜,是代表炎帝与南方七宿的南方之神,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象征四象中的老阳,四季中的夏季。在先秦被认为能接引死者灵魂上升于天,后世认为其能予人长生。汉时谶纬学说大兴,它的象征含义又多了典藏、丙丁、礼德,汉后道教将其吸纳为护法神,称陵光神君。
溥璟幼时即好绘朱雀,宫里,他近身器物均有他亲绘的朱雀图标,各式各样。
从前,他给雪银河编过一个独舞,亦名朱雀。那时他们也是去跳堂会,去了,银河才知道对方在办丧事,还不明白为什么丧礼上要舞者。胡育颜告诉她,朱雀有引道长生之意,《楚辞补注》中的“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阐明朱雀有助人成仙之能。
这只舞编排得极美,深得银河喜爱,爱屋及乌,她也爱上朱雀,之后小天宫的绣品上也多有朱雀图标。
此刻,溥璟一身戎装,入伍从军,头一件儿,他就阻止了一场军变!当然,这都是隐闻,极少人知晓真相。
陇东四方礼堂,
静穆肃整,
主席台上,?长悉数上台,最惹人瞩目,当然是参长。
参长亦一身戎装,开口就单刀直入,
“各位同僚,众志成城方能救难,某一人意志松懈,外头的全岭就会如蚁溃,失资源,失人心……”
没有过多废话,直接部署,
一、高度重视严密防范次生地质灾害。
二、务必把安全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
三、进一步排查道路次生地质灾害隐患。
四、进一步调整充实力量。
五、加强与地方政府和公安交警部门的沟通协调。
礼堂下头近千人,齐刷刷做纪要,听指示,职责之上。
动员大会结束前十分钟,溥璟从坐席起来,先行在门口等候,参长一行才从主席台下来由侧门出,就见到他……
祁醉见到他,只清淡投去一眼,并未有停留或面见之意,继续往前走。
溥璟也不急,只眼随着他前行……果然,那头,参长上车后,有人跑过来,是徐树,至溥璟面前,低声,恭敬,“璟主儿,请。”溥璟随后,绕至鲜少人行的车道,徐树亲开后车门,溥璟上车。
车上,只有他二人。
往日的仇人,现下,也不见得亲近到哪里,但是,必须有对话。
“你不能轻举妄动,会害了银河!”小璟第一句也是单刀直入,祁醉倒似有些醺然扭头看他,“害?”后又点点头,“是害呀,她儿子给你生了,马上要当王后了,好事儿都给你溥家占去了,她也到了人生顶峰,我这一榔头下去,着实害她不浅。”
小璟眯眼,“看来你是不稀得她了,就为出一口气。如果真这样,也好,你随意,至此,银河再如何跟你没任何关系,她已不是你心上人,是你的仇人,就请你害就害爽快些,但千万别再打着稀罕她的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