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所长,最致命的,是精通制衡术!
她弟弟溥皇十六世,现在才看清,最是这方面的能手。
他永远不会走到权力前台来,他只需要稳坐王座,笑看权力场此起彼伏的风云变化即可,所以,从前的成安及老仪亲王是他一张王牌,用来制衡内宫,外朝,他着力培养的祁醉,又是一张顶级王牌,牵制朝堂各方势力。看看,从前的议长童源如何势大,还不是被一步步蚕食了……
帝王心,才是海底针,深不可测,细不可闻。
到底是顶级权术之家,再沉重的,面上也不可久谈。它是天下“典范之家”呀,当然以“和谐”为主,余下,各个和气,聊得还是家常。
“小璟怎么还没起来,”终于溥皇问起。这个幼弟一直成安膝下管教,其实都清楚,基本放养。虽是问起,其实细听溥皇口气,宠爱还是多些。
“怎么会还没起来,看你把他看得懒得,马上就是他毕业大戏了,小璟这些时用功得很。”成安也是,口气里全是不掩藏的惯溺,情态上果然也更放松了,满眼喜爱。
“回来一直都没见到小璟呢,真想他,又长高许多吧。”咸宜也是长姐口气。不过说起来,她闹事那年小璟还小,根本牵扯不上他。再,小璟毕竟是她幼弟,从小就讨人爱死,所以,咸宜从前也是爱护这个小弟弟的。
“长不长高的,你不如真拿尺量量?”忽闻外头来声,均喜颜往外看……
这时候,估计没人会去细致留意到一个人的眼色的吧,那就是一直在这一幕“权倾天下”画面里最没存在感的小公主揄月,听到这传进来的一声,那双漂亮眼睛里兀得冒出晶亮一光!如何喜悦哟……
是了,这是埋藏在揄月心中好久好久的秘密了:她迷恋死她这个小舅舅了。
揄月确实如她吟词时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教养很好,但,也心思深沉。
这跟她的成长经历也有关,别看她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大儒揄家之后,却并不受重视。除家族里的“重男轻女”,加之之后母亲“谋逆失败”,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长兄揄追身上。母亲并不如外界看到的那样,对她“温柔爱护”,实际,非常严格,揄月小小年纪已经深知自己的“家族使命”,最终是通过联姻实现家族荣光!
她明白,她最终最圆满的归宿是嫁给祁醉。祁醉她也见过,绝对是个神,嫁给他当然是人生幸事,但是,
人呐,于所爱,总有个“不忘初心”,何论,还是个这么禁讳的关系。
小璟说起来是她小舅舅,但是年岁上并不比她大多少,幼时,她其实出来长公主宫殿见人的机会并不多,见她这个小舅舅绝对屈指可数,但,就这屈指可数的几面,面面叫揄月惊为天人!世上还有这样的精灵儿……
揄月还清楚记得,当年母亲事败,她们一家被赶出宫廷,一家当然惊惶哭得吓人,她也哭了,但是,却不是和家人一样为“未知的前途命运”,而是,她再也见不到小舅舅了!
是了,揄月深深迷恋着小璟,早已不可自拔……
第129章 129
小璟进来,一切礼仪还是到位,先与溥皇,成安,咸宜都一颔首行礼,就是皇子的气度。
咸宜已经起身走过去,两手扶住他的胳膊,“小璟,快叫姐姐看看!”又是眼里泪光闪闪。
到底是成安的宝贝儿,这时候不管咸宜是否做戏,看在眼里就是高兴,也抬起一手指着小璟,“看看这孩儿,最近老刻苦训练了,都瘦了。”咸宜回头,“也结实呢。”小璟浅笑,“好了,胖了瘦了都归你们说,就是到时候看了我的戏,别挑刺儿就行。”溥皇也笑着瞧一眼他身旁座位,“坐下说话,正想问问你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呢。”
小璟走过来坐下,这回挺正式地侧身向溥皇,“陛下,我想去宫宣部,本来我就是搞文艺的,弘扬精神文明也是本分。”
溥皇一挑眉,倒挺意外小璟愿意走进体制内。他有这个志向正经工作当然好,溥皇原以为以他飒野惯了的性子,还想打着继续读书的幌子玩几年呢。
一听,成安也是高兴,“给你弄个什么职位呢,”
小璟倒是洒脱一摆手,“甭下那功夫,我一没经验,二没功勋,还是从基层做起吧,免得也给你们添乱。”
这更得溥皇成安欢喜了,欣慰着呢,小璟着实长大了……
一派和乐,
成安也没料到此时溥皇会突然提起“银河”!
溥皇其实也是一时心暖,由此私心发作吧,银河前日跟他说,“我想回家了。这段时间托你如此好的照顾,心上是舒服好多,而且,”她垂下了头,“我前头的事也了了,不用躲着谁了……”溥皇以为她指的是与蒋心俞分开了。那她这意思……她想离开了?
溥皇对她说过,她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想想溥皇怎么舍得!再说,也不放心呀,溥皇当时是点了点头,可还是挽留了下,“现在正是要到最冷的时候,又快过年了,你一个人……再过些时候好么,你想回家看看随时可以,住,还是住这儿,着孩子想……”这才暂时缓了她想走的念头。
溥皇也知道从前银河是有心事不愿外出,现在看来心结就在蒋心俞那儿,如今和他分开了,她也纾解了些,愿意走出来了。这也是好事,起码不用老箍在西陵,溥皇也就想着是不是找些娱乐叫她散散心。正好,不是小璟的毕业大戏就要开演了么,带她来看看,也叫银河换换心情。
遂,溥皇也就这私心,主动提到了银河,他是面向成安,直接说,“小璟的毕业演出,我想带小四也来看看,她老在西陵闷着,换换心情也好。”
你晓得,这才极大考验成安的应变!
那一听,
成安心上一咯噔!
虽说她已放心小璟对银河放下,但是,这还是首次溥皇当着小璟的面儿提起她!怕……
所以说老公主还是老公主,道行这里摆着呢,面上是无异样的,依旧带着微笑,她倒望向小璟……还好,应该说很好,小璟着实是个枯心的孩子,听了,跟从前丢了的任何一件玩具不留恋一样,无心无觉,成安反问他,“这是小璟的演出,问问他愿意不,”
哪知,真是无情的小璟哦,他直白看向溥皇,“雪银河么?姑母没跟您提过么,她以前做过我的舞伴。”
狠孩子!
这下,给成安,给溥皇,甚至,给一直不做声的咸宜,哦,还有至他进来,就一心一意只有他的揄月,多大的……反正,各式震惊吧!
还是溥皇先有所反应,
他转过头来,依旧带着微笑,望向老姑母,“哦,是么,”
成安也把持得住……哎,今儿这小鬼畜着实要她的老命,一拨儿接一拨儿抛难题给她。成安神色放软和,小声,“她从前是会跳舞……”
而这一切看在咸宜眼里,心忖,看来这个“溥皇所爱”是得了成安认可的,那这么看来,这个叫雪银河的女人,真不简单呐……另,小公主揄月心中,何尝又不是和母亲一样所想,能拿住溥皇的人,过去,还当过小璟的舞伴?那是何等倾城人物……
小璟坦荡,“想带她来看看就看看吧,听说她怀孕了,估摸生孩子了后也再难跳舞了,女人呐,这么早就开始放弃自己的梦想,没什么出息。”
听他这么一说,
成安是彻彻底底放心了,原来啊,小璟是真瞧不上雪银河了!估计从前稀罕,也是因为她在舞蹈上能和他契合,如今这一生了孩子后肯定身材走形,还提什么舞蹈?所以小璟也就彻底放弃她了……
溥皇也听出这么个意思了,他直接斥了句小璟,“你也别把人看死,谁说生了孩子后她就放弃梦想了。还是小孩子眼界。”倒也更理解银河了,她那时候那么拒绝生下这个孩子,也是怕失去梦想吧……还不是个傻孩子,多少舞蹈家生过孩子后也能恢复过来,她还是太自卑……看来,是得带她多出来看看这些演出,给她信心,对了,生过孩子的舞蹈家有哪些……
这一听,连咸宜揄月都听出来他对人的挑剔,小璟啊,惯坏了的人尖儿啊……
但是,
小璟是狠,他是对自己太狠!
太能忍,
出来了,
谁又看见,走得好好的小璟,突然疯跑起来!
跑着跑着,小璟停住,扶着山石使劲儿呕,呕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刚才在里头的字字句句都在抠他的心!
银河银河,
你怀着我们的孩子,太不容易了,
他明白她心上一定有多害怕,又有多坚强,可能,他(她)就是个怪胎,银河历经辛苦把他生下来,还得经受别的母亲所无法承受的……
小璟捂着嘴,抬头看向那湖心,眼里全是坚决,别怕,银河,
我一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就算他是个怪胎,是个弱智,是个不健全的孩子,我也一定要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国庆节快乐!!
第130章 130
每年逢溥皇生辰叫“元央节”,这一天,全国上下都会放假一天,同为溥皇庆生。不过今年不是溥皇整寿,又恰逢除夕,加上近几年溥皇一直倡导“皇室节俭”,元央节没从前那样隆重了,今年更是想随除夕过了,不大面铺开。
但是,毕竟是溥皇生辰,再不铺张,元央节也是个重要的日子,天朝上下还是得有各式庆贺活动。参长现在在内河南区视察的就是该区庆贺活动的筹备工作。
很有心了,
扎出来的灯彩,百花造型,上有各式“寿”字字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到时,灯彩与烟花结合,可将节日的喜庆烘托至醉痴之境;最有趣的是还有灯迷现,每个彩灯都留有谜语,百姓们在这元央与除夕相汇之时可以猜迷取乐。
见参长满意点头,内河的头儿们汇报得更起劲,但这时,只见参长助手徐树走至参长身旁耳语几句,参长即匆匆离开,视察到此截止。
路上,六子问了徐树好几次,“她几点到的,”
徐树每次都认真答,“十点十分进的小区,就小林跟着。”知道参长其实早已把答案听进去了,只不过……心切啊,问几次都是情之所至……
车进了小区,也不敢直接开至楼下,怕实际还有影卫跟着……
坐车里的六子遥望家里那扇窗,心情起伏不平……终于回家了。虽然从星程那里已经得到消息,她目前不会搬回来住……怎得不叫六子心上如刀绞,溥皇果然舍不得她。现在有好也有不好,见银河心放开些,愿意出来走动了,溥皇对她“隐藏”要放松许多,所以从星程这边可以接收更多关于她的消息;但是,从另一面看,这也恰说明溥皇对她愈加在意!特别是自蒋心俞那么一闹,溥皇干脆“将计就计”一样,就叫银河“半公开”了!……六子再次为当日里的冲动悔恨不已……
确实,雪银河终于回家了。
好在叔父给她买的这套房是个普通小区,没有那样细致高昂的安保,她住的这套户型又相较于在角落安静些,平常和邻居也无多交往……这也是这么长时间来,参长如此大的人物和她同居如此久,还隐藏得这样好……所以就算此番银河明显大了肚子回来,省去了好些没必要的“关心过问”。
但是,这也是参长此时格外小心不敢贸然把车开近的原因!正因为这个小区普通,安保不算严谨,雪银河要返家,溥皇之前肯定着人来“勘察”过。现在,银河的安全可是牵动天子之心!这会儿,出动“影卫”严密保护她,是绝对可能!
六子正因为想到这点,早早也做了准备。看看这会儿银河一进来就发现了……屋子里,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清除了。
见此,银河心上肯定也哽咽,不知如何表达,但是,还是不能完全体会当日六子亲自上来清除这一切时,心上滴着血的感受……
她现在在家做什么呢,
六子望着那扇窗想,
估计在望着内阳台那一圈儿鲜艳的花儿发呆……
她不在家这些时,六子又忙,但是从不敢忽视她这些当宝贝儿一样的花儿!六子还是同她在时一样,有时来这边住,有时在家住,两边的花儿都照顾得极好……六子何尝又少了跟她一样坐在小花房或内阳台里看花发呆的时光,想念她啊……
果然,
银河就坐在内阳台的小凳上,望着长得极好的花朵儿发呆,小林这时候搬着客厅里的大靠椅过来给她坐,毕竟她大着个肚子窝小凳上坐着不舒服,“来,坐这上头,”还给她加了软垫,银河却摇摇头,指了指那头一盆嘉兰,“那水里要加维C了,”
她一指,小林就弯腰把嘉兰给她搬身前来,银河指尖弹了弹花叶,是稍有些萎靡样儿,“浇些水?”小林问,
银河还是摇头,“没有维C的水浇了也没用,”
“家里有维C么,我去拿,”
银河左右看了看,“没了。”
“我去买。”出去了。
不一会儿,楼下。
“小林下来了!”徐树都有些激动,
参长只是盯着他愈走愈远……
忽然,徐树听见后座参长似轻笑了下,又多么无奈凄恻的口气,“我要是她身旁一个侍卫就好了……”这徐树万万不敢接话的,连回头都不敢!
直到参长问他话,“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么,”
徐树这才敢回头,摇摇头,
参长还是那副轻带笑,“他去买维C了,那盆嘉兰一定是没精神了,家里又没有维C了……”参长向椅背仰去,合上眼,“维C我不敢在家里留,有些东西太细致了,可疑……”
果然呀!
不久,看着小林拎着印有“某某维C”品牌的纸袋又上去了……
这盆嘉兰,极其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