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一个人来到这“荒郊野外”,要是个大城市还好,她习惯热闹了。小县城里白天上班还好,她可以和人说说笑笑,晚上了呢,这里寂静得跟坟墓一样!银河会害怕,会孤独,也会想老橘,想童家姐妹,想胡育颜,想六子啊……
于是也会心生些许怨恨,别人都有能力上的不够,亦或万不得已,他呢!他不权力滔天吗,他不上揽日月,下霸海河吗。怎么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
后来又想,看看,日久见人心,我到底是被宫里厌弃的人,没利用价值了,他就渣儿都不见了……
所以这会儿一见,她那“转身就跑”“使劲挣扎”里除了“不想见、怕见”,里头还真又有点矫情,怎么现在才来,现在才知道来?
六子这一吼,就把她的眼泪吼出来了,银河那泪珠子断了线地直往下掉,
一下涌起太多“积攒多日强装坚强后的委屈与自艾”,越哭越伤心,这下算把六子给心疼坏了。抱着又是亲又是,嗯,还真有几分哽咽,“我知道我知道,你怪我来晚了是不是,”
从前他这么说,银河肯定扳,谁怪你来晚了?我怪你就不该来!
可现在,她确实有这个意思啊,他一说。银河反倒抱紧了他呜呜哭出声,这得给六子多大多大的心里安慰啊,这时候她把他的命吸了去他都愿意!银河这是在跟他下“重蛊”啊,“是怪我,从前太自大,以为无所不知,宫里行事还是有它一套的……”他不停亲她掉泪的眉眼,“你断线的这几天,我真的急疯了,怕他们对你……”听得出来,他这么说着都是惊怕。是了,旁人不知道,只有六子自己知道断了她去向的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片刻都不敢睡,睡了怕梦见她,梦见她死了……
这次六子知道了,银河,因为她姐的事,陷入了多大的危局!
六子甚至把蒋昌徐逼到了墙角,戾问雪金禾到底怎么回事!蒋昌徐要下跪,您不如杀了我,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六子明白了,这真是件“天大的事”,他最是知道天家的手段,完全就看他们的“心意”了,留不留得住银河……头回,祁神注视那星空,有了抹恨意,终究他也只是个臣子,在那片红墙绿瓦下,别说他在乎的人,就是他自己,何尝又不是“瓦砾一片”,说被捏碎就被捏碎……
这是他“及时稳住”,没有暴露自己与银河的关系,加之着实他有这个能力,后来又捡起来线索,找到了她……六子还是十分理智的,他一点不怪银河即使“处境是安全”的,也不主动联系他,反倒他赞赏银河这一点,做得对,现在唯有“先自保”才有出路……
六子和她重逢,也体贴地没有提及“她姐的事”,因为六子明白:银河被这么“安排”,无论她情愿还是不情愿,为今之计,都是最好的安排!看来宫里是惜了她一条命的,给她改名换姓。隐居于此,似乎也是想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不想再掀波澜。至于胡育颜那头,听说他也出来了,又开始练舞。重新准备他的毕业演出……看来是风平浪静了。
无论如何吧,自私点想,祁神觉得事情再往他觉得好的方向在发展,起码头一件,不必他再操心。银河和胡育颜有更强大的宫里阻隔着,更不可能了。至于银河不再是“雪银河”,有什么关系呢,她和自己好好儿的就好!
反正,
如今的祁神,对银河心肠是更软,但,对权力,野心更大了,没有更大的天地,他拿什么保护她,像这几日“断线的煎熬”,祁神可不想再次尝试!
这回和六子重逢,也很得银河的心就是,一来。他再不像从前,出了这么大的事,非逼问个一二三来,事事他都得掌控。六子更柔和了,更懂她的感受了。
再。有分寸了。一周他偷偷来一次,绝不张扬,他可以做到小县城的人几乎见不到他这个人!来了,肯定还是任劳任怨,也给了银河多大的慰藉。
也就在这几天腻歪的时候,银河跟他提起了“那一夜后对他的转变”,六子后悔,暗自心里发誓,她是他的劫数,也不是说今后肯定就不吵架了,再闹,闹再凶,他都得注意了,千万别用强,可别把现在好容易又积攒起来点儿她的“心软”,又毁没咯。
第106章 106
这些时,算六子最开心的日子了,因为银河对他也好。
这天,六子风尘仆仆赶来已是夜幕降临……这南通大山里离京里真是好远好远,六子得先乘机在远都降落,再独自开近六个小时的车来这里,有时候六子真的是才下出访的飞机,一刻不歇。直接转机就赶来。他一周只能见银河一面,还得看银河的时间,她不叫他来他还不能来,所以。格外珍惜!
可屋子里黑黢抹黢,没人?
不可能啊,她晚上有时候是加班,但顶多到八点。不能这时候没人呀?
六子就弯腰往那玻璃窗里看,
忽然听见,“瞄什么瞄,进去呀!”
六子真的吓一跳,她鬼里鬼气得干嘛!刚要回头,听见“不准回头!进去呀!”
六子笑,“我信你的邪!”不回头,推门进去了,这一进屋,往右边里屋一看……别说六子不激动!
同样抹黑的屋子里,但有一抹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正好也覆盖在桌上,桌上,一只精致的饭团上插着一支蜡烛,饭团前,用蔬菜摆着几个小字儿,“六子,生日快乐。”
这时候,感受到她从身后搂紧他腰,踮着脚在他耳朵边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六子转身就把她抱起来,紧紧抱着,说不出话来……
银河却抱着他头轻轻拍,“按说你下周生日,我该下周给你办,但是我下周可忙,开始要搞入户普查了。我没时间给你做这些。这周我轻松些,想给你过了啊!”说着,还亲亲他,六子埋她颈项里闷闷点头,大男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头一回吧……激动了老长时间了,银河都嫌他磨叽了,拍着他脑袋,“好了,快吹蜡烛尝尝我做的饭团,可好吃了。”六子听话抱着她坐好,仰头亲她一口,吹了蜡烛。银河问他“你许愿了么,”他小声“许了。”银河遂开心把饭团单手端他跟前,娇俏至极,“生日快乐。”六子拿起来望着她一口一口吃……这种幸福,是什么比得了的……
当然,六子对她的好,又岂是这偶尔一个小心意所比得了的,银河最感谢他的是。他默默把童家姐妹照顾得很好,也悄悄给她们都带去了话,告诉她们她很好,叫心雾心语都安了心。
日子就在这温情脉脉中度过了月余,
虽平淡,但经过这些时的适应,银河也慢慢静下了心,安于过这样简单的日子了。
这个周末,银河在家也挺忙的,她把家里的被套全拆了洗了拿出去晾晒了,快入冬了,这样新鲜的大太阳估摸也不多见了,她得趁早。
这时有人敲院门儿,
银河手里还是泡沫地跑出来,“谁呀!”
一看,是徐树!
“小四,”现在都这么喊她,徐树恭敬举了举手里一个包裹,“我给你送这个来,你晚上打开看看。”
银河擦了手要打开门让他进来,他把东西隔着竹子墙递给她后,直摆手,“我不进去了,这就回去。”
就为送这么个东西来,参长的高级秘书专程跑一趟,坐都不坐,跟快递小哥一样,转身就赶回去了……够奢侈了!
什么东西呀,
银河拆开来一看,竟然是个类似iPad一样东西,旁边有个小册子说明,指导她怎么用,也注明,傍晚六点一定打开看!
银河本来就是个好奇货,自然不得错过,晚上六点,她还泡了茶,拿出了瓜子儿,按照说明打开了这玩意儿,以为看什么稀奇热闹呢。没想,真叫她看了一场“盛大的现场直播”!“热闹非凡”!
今天,贵族京圈儿里着实是个大日子!参长祁醉,订婚宴晚六时准时在允燕堂举行!
允燕堂本身就是京里很有气质的地方之一。它是京城最具“民国范儿”的地标建筑。银河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步步遥》就是在这里主要取景,它是大导演梁文“民国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描写的就是民国的京城故事。
那时候,京城还叫北燕。
北燕听着就更加民国,老舍、鲁迅、梁实秋、张恨水、冰心等作家写民国都藏着掖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在新旧交替中将城市旧宅结构修缮,老墙粉饰。北燕就是四九城的城墙城门和中轴线的制高点钟楼鼓楼。这些物像构成了梁文电影核心,居高临下看见北燕的灰,北燕的灰就是北燕的美,偶然出现的一抹暖色让北燕灰变得无比诱惑,再让故事发生在本不可能的屋顶,让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变成镜头中反复出现情节,这其中有追逐的情景,有情色的表达,有梦幻的展现。让北燕之灰成为时代的陪衬,极为中性加理性地让电影本身凸出。
蒋心俞也很喜欢这部电影,于是他今儿来到允燕堂心情也是愉悦的。
走在这样年代感的建筑里,感受着权力与荣华的叠加。着实叫人飘飘然,心生艳羡。不过,心俞猜想啊,参长把订婚宴定在此地,十有八九是为心上人。当然不是“准新娘”了,心俞可记得,《步步遥》上映时,雪银河那嘴巴里十句里头八九句离不开它。在他跟前若此,想来在参长耳边,更能磨出茧来吧。
这小娘们还是“记挂战友”的,给他发过短信,很简单:我一切安好。了事。起码叫他不担心她的处境,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现状如何,一概不知。心俞也不着急,看来事情闹得更大了,总有捅破的那一天,心俞只静待发展走向罢了。
今天来参加参长订婚礼的,可谓权贵顶天,您没收到一张帖子,足见您在朝的地位能有多不堪。所以豪贵热闹,是极少见了。
允燕堂周围八九个街区都开始了交通管制,小范围戒严,警卫更是堪比溥皇驾到……哦,说不准溥皇真会驾临!
天下人谁不知参长地位,
为什么成安老公主为什么这么信赖他?因为祁醉的舅爷是她的未婚夫!祁醉舅爷姚烨去世后,与他订婚的成安终身不嫁,对这份感情至死不渝!
祁醉的父亲祁杨望,从小就是溥皇伴读,更是挚友。祁醉一小就养在宫里,相当于溥皇半子,所以他年少参政,不足为奇。
这么看,他的订婚宴,溥皇驾临,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更添今晚“允燕堂宴会”的稀世盛大!
第107章 107
这种时候,你叫雪银河见到他订婚,无疑是难受的。
一开始不知道干什么,看见允燕堂还高兴了阵儿,因为拍得跟风光大片儿似得,美不胜收。她还能嗑着瓜子儿喝着茶悠闲得和看电影一样。……结果,再看到花篮上写着的“祁醉与谁谁谁百年好合”,银河肯定没心情再嗑瓜子儿了。放下了,大片儿也扑倒不看了,人没精神地又爬上床看书,其实也没看进去。就觉着难受,他什么意思,提醒他两就这么回事儿,她这些时有些得意忘形了么?那我是不是该识趣儿跟他断……啧。烦死人,搞得跟我缠着他似得!银河左想右想,又一肚子气!
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他有她家钥匙……好像她住哪儿他都有她的钥匙!这一想,银河又生气,凭什么,得要回来!不过马上会过来,他今天不会来呀,那外头是……银河骨碌下床,摸出枕头下的小刀……一个人在外,肯定得有些防范。她躲在玻璃窗下往外一瞄……又瞪眼睛又噘嘴巴的,可不是他是谁!不过他怎么来了?他不在那边当新郎官吗!一想,手里的小刀又捏紧了,躲着门后,只待他进来……
六子又是一路风尘,外头再热闹,他的心坚定,晓得自己该往的方向。
“四儿,”
一进屋,却是颈脖从后头被箍住,一把小匕首准确抵在他大动脉处!
六子却笑了,
“嗯,不错,没白教,一刀下去肯定毙命。”
后头咬牙的声音,“你以为我不敢?”
六子笑更开心了,“吃醋了,”
银河却使劲儿把他一推。匕首丢地上,“滚!滚!再也不见了……唔!”六子转身狠狠就封住了她的唇!
六子摸着她的脸,“别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听不得这样的话,”
银河鲜红着唇,亮晶着眼,“别这么虚伪行么,要羞辱我就明着来,这么疼一下再戳一刀的,我真的已经烦透了!来痛快点!”六子再次凶狠堵住了她的嘴,心上激颤的……说明什么,她这么说说明什么!说明她心上有他了啊。要不像从前一样,她分得清什么是疼什么是戳么,她管得着这些吗!
六子抱起她,银河还倔强地抓他的脸推开他的唇,尽管她眼睛早已透露心事,就是难过……六子坚持抱着她,走到桌边一手拿起她刚儿丢下的“iPad”,又熟练走到床边扛起大毛巾被。“咱们去房顶上看,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我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场大戏,要不是你坚决不离开这儿,我在现场都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乖,我的乖,我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诶,就怕错过,你别跟我闹了啊,瞒你这么久,我还不是一肚子苦水……”
“来,我的宝宝,”他先爬上一节梯子,回头伸手向她,银河终还是噘嘴巴递上去手,他牵握住,先爬上来,一拽,紧紧抱怀里再一起挪到那最高的斜顶上!
一轮弯月下,
一旁竹林,夜风擦着竹叶沙沙响,
两人窝在大毛巾被里一同看着远在千里之外那繁华之都的“盛宴直播”,六子一下指着这边的布置,“看,这不是追着小兔子跑的那个走廊……”
银河撇嘴巴,“是小狐狸,”
“哎呀,我记成兔子了!”六子还一拍脑门儿,哪知,怀里的银河突然都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盯着屏幕,“哪儿弄的这么多小狐狸!”
只见,走廊上跑出来好多可爱的小狐狸,吓得那些宾客呀!……啊呀四散!……六子这哪儿是在“筹备订婚礼”,完全是“挖空心思”模仿《步步遥》电影里的场景逗趣儿他的银河!
银河抓着他膝盖突然一拍,“鬼搞!”
六子歪头亲她,“你确实高兴了呀!”
看看银河那个鬼样子,矫情得又想笑又憋着。哎,六子把胡育颜“讨她开心”那套都学着了……
当然,整个“订婚宴”最高潮的肯定不是这些。尽管已经快把宾客们的精神撩拨到“最神经”的地步了!
甭说心上了,哪个脸上不直接露出“惊吓”,想想这些大权大贵们,以为来参加的是“等同国宴级别”的宴会。却,跟场闹剧一样!
一下跑出了一群小狐狸,吓得女宾尖叫四散!
一下民国唱诗班的童声刚起,一声“枪响”!……原来是音效。因为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总之,什么都见识到了,独一直没看到正主--准新郎,参长大人!
带着“准新娘”走出来的是雪家正宗大佬雪袁岳……为了给雪兰“正名”,雪袁岳甚至收了雪兰做“嫡房孙女”!
本以为这场订婚宴最风光的就是雪家了,雪家嫡脉一系全族出动!海外的都归国了,足说明何等重视!
却,
一开始有多“风光”,之后就有“多打脸”!
宫里是来人了,
出动的,却是十足十的“宫禁警卫团”!
溥皇的“第一近侍大臣”“著名的美男子”绍星程亲领禁军前来,颁布溥皇御令:此订婚。无效废止!
宣读的御令说得极明白:祁醉的婚事,多年前已有御意,由溥皇决定;若从前没有明示,今日当昭告天下了。
足可叫。天下惊愕然了!
这还头回溥皇以“正式下御令”的形式来宣告“某人婚事由他亲指”!
这里头听闻后,心思稍微平和些的,当属蒋心俞了,他也没想到祁醉这次在“他自己的婚事上”如此决绝:这次,其实就是通过打雪家的脸,绝了天下所有“有志于”“不折手段想攀他这门亲”的望族的心!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