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东群通过了验证,把手机还给她:“你不是说生意场潜规则多,商人的世界残酷,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吗,栗则凛虽是栗家的儿子,可他有个哥哥,栗董并没有强迫他回栗氏帮忙。”
别漾随口挑剔:“没准是经历过豪门的继承人之争,能力不足输了。”
“瞎说。栗董与夫人夫妻和睦,两个儿子兄友弟恭,圈子里人人皆知。”别东群始终遗憾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全的家庭,在选择女婿时,格外留意了这点。
别漾似是没体会到父亲的用心:“对人家那么了解,是别与和栗氏有合作,顺手做了个尽调?”
“你小叔那边早和他们有合作……”话到这,别东群忽然顿住。
和群星视频合作的都是影视公司。别漾沉默地看他几秒,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栗氏,是先河影业的母公司?”
整个南城就一个栗氏,隶属于它的先河影业,是大满贯影后陆司画的东家。
既然说漏了嘴,别东群实话实说:“爸爸不是故意瞒你,是你妈怕你因为她拒绝相这个亲。”
和陆司画有关,别漾的语气就不太好了:“她既然有这个认识,何必多此一举?我的个人问题,还轮不到她指手划脚。”
别东群替陆司画解释:“栗夫人是你妈的影迷,她们私交不错,是她说小儿子单身,问你妈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需要我感谢她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吗?”别漾冷哼了声:“我真好奇她是怎么介绍我的。朋友家的女儿?爸,你做了半辈子工具人了,还要迁就她到什么时候?”
别东群听得心头一震,沉默了几秒,说:“我不是迁就她。不过是我们作为父母,共同商量女儿的事罢了。”
“你女儿的事,不用和外人商量。”别漾看着父亲,尽管眼眸依旧利而沉,脸上却难掩岁月风霜的痕迹,她不忍心再说重话:“俗话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反正我们对彼此都没感情,没必要强行认亲。”
“可她……”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
后半句话被别漾截断:“她只是我的生物学母亲。”她这样说完就走了。
和别漾的情况不同,栗则凛的相亲任务是他兄长栗萧里下达的。
栗萧里这样介绍别漾:“摄影师,漂亮,爱玩,有个性。母亲不详。”
栗则凛抓住重点:“最后那条是什么意思?”
栗萧里解释道:“外界没人知道别漾的母亲是谁。”
栗则凛问:“私生女?”
栗萧里否认:“别董的独生女,别董为了她,没再续弦。”
“中国好父亲。”栗则凛竖了竖大拇指,问:“你不知道别董的原配夫人是谁?”
栗萧里皱眉:“我应该知道?”
终于挑到骨头的栗则凛啧了声:“那你们对我太不负责了,照片没有就算了,女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把人塞给我?”
“你是和她相亲,不是和她母亲。她的人,不比她母亲是谁更重要?”在栗萧里看来,若两人有后续发展,别漾会主动告诉栗则凛,母亲的事。他说:“或者你急于知道的话,我让人查查。”
栗则凛拒绝:“别费事了,没打算见。”
栗萧里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父母之所以把任务下达给他,就是太清楚栗则凛的个性了。他对弟弟说:“你转业几年了,始终没交女朋友,他们担心你有问题。”
栗则凛没追究父母是真的有这种无聊又可笑的担忧,还是他家兄长没找到适当的理由劝他,随口编的。他说:“你也单着,他们怎么不担心你?相亲不该有个顺序?孔融都知道让梨,我这么谦让,会和哥哥争?”
栗萧里神色不动:“我有喜欢的人了,在追。”
“我也有喜欢的人。”在找。栗则凛压下后半句,脑海中别漾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事故现场,她抬头的一霎,没有了太阳镜的遮挡,那双狭长的眼再藏不住,游离在世间之外的清冷,令她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美感,秋风刮过,她未束的长发和风衣被吹得拂向身后,气质高级而凌厉。
那一瞬间,心尖悸动。
母胎单身30年的栗则凛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眼对视中,似乎连孩子的名字都有了头绪。
可惜,时机不对。
栗萧里没发现弟弟刹那的心思辗转,他说了个名字,表示自己所说的喜欢的人是真实存在。
栗则凛不能胡乱编个名,他长舒口气,“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神情严肃,语气凝重,不像是玩笑。
栗萧里问怎么回事。听过来龙去脉,他问:“没记车牌号?”
当时的情况,哪有这份心思。事后想通过视频来源查,也是徒劳。
想来是她刻意隐瞒了身份信息。
栗则凛咬了咬腮,“别让我找到。”
栗萧里笑:“我弟弟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
“我倒是想跳过她的五官,了解她的三观,可惜没那本事。”栗则凛扒了下精短的头发,说:“给你看过事故现场的视频,保你一晚上睡不着觉。”
大哈作为星火救援队的正式队员,事后都说需要心理疏导,她居然主动留下帮忙。即便当时栗则凛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尽可能让她远离,可她那个360度低空全景航拍,将现场尽收入镜。
连常年做救援的他们都心有余悸的事故现场,她总不会是闭着眼拍的。
这样内心强大到极致的女人,栗则凛好奇。
栗萧里却不认为两人还有后续,“一见钟情这种事,浪漫但不一定长久。何况,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他把话题拉回相亲:“抛开栗、别两家的合作关系,既然长辈们都希望你们见一见,不要太拂他们面子,只当是交个朋友。”
栗则凛不说话,沉默。
弟弟的反应让栗萧里头疼:“你如果不理,他们可能会直接安排。”
若栗明河和别东群直接安排栗则凛和别漾见面,等同于栗家和别家长辈都表了态,搞不好会直接给两人订婚,到时候会更麻烦。
栗则凛依旧不搭腔。
擅于谈判的栗萧里继续加码:“列个装备清单给我,我安排人去采购。”
栗则凛明白他家兄长是以捐装备为条件贿赂他,既然如此,栗则凛毫不客气地说:“普通装备我都能解决,星火现在最缺的是直升机,要不你给解决一架?”
直升机倒没有多昂贵,很多性能不错的直升机售价不过三五百万而已,对于栗萧里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要,显然是狮子大开口。
栗萧里看着弟弟,慷慨表示:“给你捐两架。”
“……”这亲是非相不可了。
栗则凛当然不会真的讹哥哥两架直升机。栗家那样的家世,能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已是最大的让步。故而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他从不向父母和哥哥开口。
再者,相比民用直升机的数量缺口,国内在空中救援这块的力量薄弱,更是受限于航空管制、商照考取、空中救援技术培训,以及飞行场地等的诸多因素,再加上起飞一次,高昂的费用,都不是现在的星火能够承受的。
为提升救援效率,挽救更多的生命,救援队伍还要发展壮大。只是,空中作业和陆地作业完全不同,要发展空中救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栗则凛不是自不量力的人,这也是他做救援的原则。
他去库房盘点过后,把清单发送给哥哥。
栗萧里看到清单末尾的预算金额,问:“才一百万?”那意思像是在说,弟弟你是不相信哥哥的实力还是诚意?
“你捐太多,我容易把后半生搭进去。”栗则凛边加别漾微信边说:“人我会约,但结果你不用抱期待。能让你对爸妈交差,是我最大的让步,栗总,领情。”
“……”一百万捐出去,反倒欠了个人情,栗萧里无语。
栗则凛说到做到,根据哥哥留下的手机号码添加好友,通过验证后,他被别漾的手绘头像吸引了。
正红的背景,酒红的礼服,女人戴着长而闪的银色羽毛状耳饰,侧头低眸。
这个带有几分不悦与漠然的回头,飒到他了。
或许只是网络上下载的手绘图而已。这样想着,栗则凛先打招呼:【长得好看的先说话。】
别漾收到信息时刚从家里出来,开车没理会,到公寓已是半小时后的事,她回:【那你说吧。】
第5章 你所见即是我05
别东群憋了一晚,隔天上班就去了陆鉴之办公室。
陆鉴之只比别漾大八岁,自大学时起就被别东群带在身边手把手地调·教。别看别东群在女儿面前是怂的一批,别与资本可是他一手创立,投资涉及各行各业,不知有多少人想搭上他这层关系。陆鉴之能成为别与最年轻的合伙人,能带着群星视频在竞争混战中起飞,他功不可没。
两人早已不拘泥前姐夫和小舅子的微妙关系,堪称忘年之交。
陆鉴之边泡茶边问:“和小漾吵架了?”
除了女儿,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今时今日的别董犯难。
别东群叹气:“你姐想搓合栗家的二小子和她,她知道后当场翻脸。”
鉴于群星和先河的合作,陆鉴之对栗家长子栗萧里并不陌生,至于那位栗家二公子,就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了。
相亲这事,陆鉴之事先不知情,他颇意外:“我姐怎么突然关心起小漾的个人问题了?”他印象中的姐姐,是很少提及别漾的。确切地说,基本不提。
别东群说了栗夫人和陆司画的关系。
陆鉴之问:“她怎么解释自己和小漾的关系?”
别东群没答。
那就又是一个谎言,一个可以让陆司画置身于别家之外的谎言。
陆鉴之不知道姐姐哪里来的底气,来干涉别漾的个人问题。凭她的聪明,应该很清楚自己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况且,一旦别家和栗家结亲,她还能置身事外?
他扭头看了会儿窗外,等别东群喝完一杯茶,才说:“小漾不缺谈恋爱的人,她缺的是对爱情的信心,我姐多此一举了。”
对于女儿成长在单亲之家,别东群内心始终都觉亏欠。但别漾的性格属于开朗型的,她爱说爱笑,还很会玩,也玩得开,别东群从没认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对她造成了过多的影响。
此刻被点醒,他意识到自己和女儿还是有代沟的:“你姐从不主动联系我,这次她给我打电话说起小漾,我以为,是改善她们母女关系的机会。”
陆鉴之给别东群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才说:“小漾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过,现在小漾长大了,不是没她不行。与其强行让小漾接受这份母女关系,不如顺其自然。反倒是我们越有意去缓和,小漾会越疏远她。我姐若不想完全失去女儿,就该有个态度。”
所谓的态度,就是公开认领,别漾亲生母亲的身份,不要让别漾置身于“母亲是谁”的非议里。
别东群了解陆司画,知道她不会。美人虽迟暮,但风华依旧,她终究还是那个视事业为生命全部的女人。婚姻于她而言,或许连点缀都不配。
她越晚认领别漾母亲这个身份,越难挽回女儿的道理,似乎只有她不知道。
别东群顿感无力,静默几秒,他吐槽:“你是没看到,她昨晚走得多无情。难得回家一趟,屁股都没坐热。”
“她不走,难保你们吵得更厉害。”见别东群一筹莫展,陆鉴之给他暗示:“她有钱就开心了。”
“这点倒是随我。”别东群秒懂,舔着老脸给女儿转账1920块。
他家公主秒回:【……】
别东群没答,又转账19200元。
别漾:【被盗号了?】
别东群默默再转192000元。
别漾:【好吧,我们和好如初了。】
别东群把手机拿给陆鉴之面前:“看看,这贪财的嘴脸,她就不能掩饰一下?”
陆鉴之想起别漾总说自己是贪财好色的小女子,笑了:“多好哄。”